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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既抱饥溺之仁,居密尔之地,以通达之学,兼博辨之才,今虽日俯仰时变,袖手太息,终无所救。岂若力赞芗帅,以此举反复而浸润之。彼若畏于强御之牵制,则告之以阴用权术之谋;彼若苦于腐生之阻挠,则勉之以破除一切之事。昔王临川之变宋,张江陵之造明,绩用克成,道皆在是。芗帅权位虽不逮二人,而才力实过之。若欲为一事而不能就,则无称夫世之豪杰矣。故启超谓足下诚能日以为言,今日不行则它日言之,今月不行则它月又言之,言之既久,吾知其未有不行者也。今山海关之路已开其端,然非振天下之枢,通南北之气,则其收效也尚不大。且启超犹有虑矣,山海关初议谓,试办有效,然后接筑后路。夫西人之兴铁路,专主通商;而中国之言铁路,专主运兵。关外之地,商贾寂寥,养路之费,悉无取出。倘彼路成后,一旦以费巨利少之故,指为无效,而此后诸路莫敢复议,则恐失此机会,将有迟迟数十年而不溃而成者,则国势更不可闻矣。今诚能于南北冲途,成一大路,而今商民于各省接筑,则十年之间,如身使臂,臂使指与!今日电线相应,转弱为强之机,可计日而待也。区区之愚,罔有知识,窃谓此事不行,则日谭经济,尽无补救。恃鲍子之知我,故敢倾吐肺腑,言之不惭,足下以为何如,幸明诏之。 启超来岁有黔中之行,冬腊间由黔入都,道经鄂省,拟申谒拜。但不识欲访足下,当造何处,及彼时足下尚在鄂否耳?望即有以告我。手此,只候起居。 壬辰除夕。启超再拜。 www.xiaoshuotxt.com 与严幼陵先生书(1897年春) 小<说<t<xt>天?堂 幼陵先生:二月间读赐书二十一纸,循环往复诵十数过,不忍释手,甚为感佩,乃至不可思议。今而知天下之爱我者,舍父师之外,无如严先生;天下之知我而能教我者,舍父师之外,无如严先生。得书即思作报,而终日冗迫,欲陈万端,必得半日之力始罄所怀,是以迟迟,非敢慢也。 承规各节,字字金玉。数月以来,耳目所接,无非谀词,贡高之气,日渐增长,非有先生之言,则启超堕落之期益近矣。启超于学,本未尝有所颛心肆力,但凭耳食,稍有积累,性喜论议,信口辄谈,每或操觚,已多窒阂。当《时务报》初出之第一二次也,心犹矜持而笔不欲妄下。数月以后,誉者渐多,而渐忘其本来。又日困于宾客,每为一文,则必匆迫草率,稿尚未脱,已付钞胥,非直无悉心审定之时,并且无再三经目之事。非不自知其不可,而潦草塞责,亦几不免。又常自恕,以为此不过报章信口之谈,并非著述,虽复有失,靡关本原。虽然,就今日而自观前此之文,其欲有所更端者,盖不啻数十百事矣。先生谓,苟所学自今以往继续光明,则视今之言必多可悔。乌乎,何其与启超今日之隐念相合也!然启超常持一论,谓凡任天下事者,宜自求为陈胜、吴广,无自求为汉高,则百事可办。故创此报之意,亦不过为椎轮,为土阶,为天下驱除难,以俟继起者之发挥光大之。故以为天下古今之人之失言者多矣,吾言虽过当,亦不过居无量数失言之人之一,故每妄发而不自择也。先生谓毫厘之差,流入众生识田,将成千里之谬。得无视启超过重,而视众生太轻耶?以魂魄属大小囟之论,闻诸穗卿;拉丁文一年有成之言,闻诸眉叔。至今自思魂魄之论,觉有不安,而欧、印性理之学,皆未厝治,未能豁然。拉丁文之说,再质之眉叔,固亦谓其不若是之易也。此亦先生所谓示人以可歆,而反为人所借口者矣。 变法之难,先生所谓一思变甲,即须变乙,至欲变乙,又须变丙,数语尽之。启超于此义,亦颇深知,然笔舌之间无可如何,故诸论所言亦恒自解脱。当其论此事也,每云必此事先办,然后他事可办;及其论彼事也,又云必彼事先办,然后余事可办。比而观之,固已矛盾,而其实互为先后,迭相循环,百举毕兴,而后一业可就。其指事责效之论,抚以自问,亦自笑其欺人矣。然总自持其前者椎轮、土阶之言,因不复自束,徒纵其笔端之所至,以求振动已冻之脑官,故习焉于自欺而不觉也。先生以觉世之责相督,非所敢承。既承明教,此后敢益加矜慎,求副盛意耳。 《古议院考》乃数年前读史时偶有札记,游戏之作,彼时归粤,倚装匆匆,不能作文,故以此塞责。实则启超生平最恶人引中国古事以证西政,谓彼之所长,皆我所有。此实吾国虚骄之结习,初不欲蹈之,然在报中为中等人说法,又往往自不免。得先生此论以权为断,因证中国历古之无是物,益自知其说之讹谬矣。然又有疑者,先生谓黄种之所以衰,虽千因万缘,皆可归狱于君主,此诚悬之日月不刊之言矣。顾以为中国历古无民主,而西国有之,启超颇不谓然。西史谓民主之局,起于希腊、罗马,启超以为彼之世非民主也。若以彼为民主也,则吾中国古时亦可谓有民主也。《春秋》之言治也有三世:曰据乱,曰升平,曰太平。启超常谓,据乱之世则多君为政,升平之世则一君为政,太平之世则民为政。凡世界,必由据乱而升平,而太平;故其政也,必先多君而一君,而无君。多君复有二种:一曰封建,二曰世卿,故其政无论自天子出,自诸侯出,自大夫出,陪臣执国命,而皆可谓之多君之世(古人自士以上皆称君)。封建之为多君也,人多知之;世卿之为多君也,人恒昧之。其实其理至易明。世卿之俗,必分人为数等,一切事权皆操之上等人,其下等人终身累世为奴隶,上等之与下等,不通婚姻,不交语,不并坐,故其等永不相乱,而其事权永不相越。以启超所闻,希腊、罗马昔有之议政院,则皆王族世爵主其事。其为法也,国中之人可以举议员者,无几辈焉;可以任议员者,益无几辈焉。惟此数贵族展转代兴,父子兄弟世居要津,相继相及耳。至于蚩蚩之氓,岂直不能与闻国事,彼其待之且将不以人类。彼其政也,不过如鲁之三桓,晋之六卿,郑之七穆,楚之屈、景,故其权恒不在君而在得政之人。后之世家不察,以为是实民权,夫彼民则何权欤?周厉无道,流之于彘而共和执政。国朝入关以前,太宗与七贝勒朝会燕飨皆并坐,饷械虏掠皆并分,谓之八公。此等事谓之君权欤,则君之权诚不能专也;谓之民权欤,则民权究何在也?故启超以为此皆多君之世,去民主尚隔两层,此似与先生议院在权之论复相应,先生以为何如?地学家言土中层累,皆有一定,不闻花刚石之下有物迹层,不闻飞鼍大鸟世界以前复有人类。惟政亦尔,既有民权以后,不应改有君权。故民主之局,乃地球万国古来所未有,不独中国也。西人百年以来,民气大伸,遂尔浡兴。中国苟自今日昌明斯义,则数十年其强亦与西国同,在此百年内进于文明耳。故就今日视之,则泰西与支那诚有天渊之异,其实只有先后,并无低昂,而此先后之差,自地球视之,犹旦暮也。地球既入文明之运,则蒸蒸相逼,不得不变,不特中国民权之说即当大行,即各地土番野猺亦当丕变,其不变者,即澌灭以至于尽,此又不易之理也。南海先生尝言,地球文明之运,今始萌芽耳。譬之有文明百分,今则中国仅有一二分,而西人已有八九分,故常觉其相去甚远,其实西人之治亦犹未也。然则先生进种之说至矣,匪直黄种当求进也,即白种亦当求进也。先生又谓何如? 来书又谓教不可保,而亦不必保。又曰保教而进,则又非所保之本教矣。读至此,则据案狂叫语人曰:“不意数千年闷胡葫芦,被此老一言揭破!”不服先生之能言之,而服先生之敢言之也。国之一统未定,群疑并起,天下多才士;既已定鼎,则黔首戢戢受治,薾然无人才矣。教之一尊未定,百家并作,天下多学术;既已立教,则士人之心思才力,皆为教旨所束缚,不敢作他想,窒闭无新学矣。故庄子束教之言,天下之公言也。此义也,启超习与同志数人私言之,而未敢昌言之,若其著论之间,每为一尊之言者,则区区之意又有在焉。 国之强弱悉推原于民主,民主斯固然矣。君主者何?私而已矣。民主者何?公而已矣。然公固为人治之极则,私亦为人类所由存。譬之禁攻、寝兵,公理也;而秦桧之议和,不得不谓之误国。视人如己,公理也;而赫德之定税则,不能不谓之欺君。《天演论》云:“克己太深,而自营尽泯者,其群亦未尝不败。”然则公私之不可偏用,亦物理之无如何者矣!今之论且无遽及此,但中国今日民智极塞,民情极涣,将欲通之,必先合之;合之之术,必择众人目光心力所最趋注者,而举之以为的,则可合;既合之矣,然后因而旁及于所举之的之外,以渐而大,则人易信而事易成。譬犹民主,固救时之善图也,然今日民义未讲,则无宁先借君权以转移之,彼言教者,其意亦若是而已。此意先生谓可行否?抑不如散其藩篱之所合为尤广也。此两义互起灭于胸中者久矣,请先生为我决之。南海先生读大著后,亦谓眼中未见此等人。如穗卿,言倾佩至不可言喻。惟于择种留良之论,不全以尊说为然,其术亦微异也。书中之言,启超等昔尝有所闻于南海而未能尽。南海曰:“若等无诧为新理,西人治此学者,不知几何家几何年矣。”及得尊著,喜幸无量。启超所闻于南海有出此书之外者,约有二事:一为出世之事,一为略依此书之义而演为条理颇繁密之事。南海亦曰:“此必西人之所已言也。”顷得穗卿书,言先生谓斯宾塞尔之学,视此书尤有进。闻之益垂涎不能自制,先生盍怜而饷之。 以上所复各节,词气之间有似饰非者,有似愎谏者,实则启超于先生爱之敬之,故有所疑辄欲贡之以自决,不惟非自是之言,抑且非自辨之言也。对灯展纸,意之所及,即拉杂书之。未尝属稿,故不觉言之长,恐有措语不善,类于龂龂致辨也者,不复省察,以负先生厚意,知我爱我如先生,其亦必不以其见疑也。侪辈之中,见有浏阳谭君复生者,其慧不让穗卿,而力过之,真异才也!著《仁学》三卷,仅见其上卷,已为中国旧学所无矣。此君前年在都与穗卿同识之,彼时觉无以异于常人,近则深有得于佛学,一日千里,不可量也。并以奉告。启超近为《说群》一篇,未成,将印之《知新报》中,实引申诸君子之言,俾涉招众生有所入耳。本拟呈先生改定乃付印,顷彼中督索甚急,遂以寄之。其有谬误,请先生他日具有以教之也。又来书谓时务诸论,有与尊意不相比附者尚多,伏乞仍有以详教。 w w w/xiao shu otx t.com 致康有为书(1899年夏秋)  小_说 txt 天+堂 国事败坏至此,非庶政公开,改造共和政体,不能挽救危局。今上贤明,举国共悉,将来革命成功之日,倘民心爱戴,亦可举为总统。吾师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娱晚景。启超等自当继往开来,以报师恩。 www-xiaoshuotxt-c o m 致孙中山函三件(1899夏秋) 。小_说_txt天堂 (一) 捧读来示,欣悉一切。弟自问前者狭隘之见,不免有之,若盈满则未有也。至于办事宗旨,弟数年来至今未尝稍变,惟务求国之独立而已。若其方略,则随时变通,但可以救我国民者,则倾心助之,初无成心也。与君虽相见数次,究未能各倾肺腑,今约会晤,甚善甚善。惟弟现寓狭隘,室中前后左右皆学生,不便畅谈。若枉驾,祈于下礼拜三日下午三点钟到上野精养轩小酌叙谈为盼。此请大安。弟名心叩。十八。 (二) 逸仙仁兄鉴:前日承惠书,弟已入东京。昨晚八点钟始复来滨,知足下又枉驾报馆,失迎为罪。又承今日赐馔,本当趋陪,惟今晚六点钟有他友之约,三日前已应允之,不能不往,尊席只得恭辞,望见谅为盼。下午三点钟欲造尊寓,谈近日之事,望足下在寓少待,能并约杨君衢云同谈尤妙。此请大安。弟卓顿首。 (三) 逸仙仁兄足下:弟于十二月三十一日抵檀,今已十日。此间同志大约皆已会见,李昌兄诚深沉可以共大事者;黄亮、卓海、何宽、李禄、郑金皆热心人也。同人相见,皆问兄起居,备致殷勤。弟与李昌略述兄近日所布置各事,甚为欣慰。令兄在他埠,因此埠有疫症,彼此不许通往来,故至今尚未得见,然已彼此通信问候矣。弟此来不无从权办理之事,但兄须谅弟所处之境遇,望勿怪之。要之,我辈既已订交,他日共天下事,必无分歧之理,弟日夜无时不焦念此事,兄但假以时日,弟必有调停之善法也。匆匆白数语,余容续布。此请大安。弟名心叩。一月十一日。 www.xiaoshuotXt,coM 致康有为书(节录)(1900年4月29日) 小,说t,xt,天,堂 一、来示于自由之义,深恶而痛绝之,而弟子始终不欲弃此义。窃以为于天地之公理与中国之时势,皆非发明此义不为功也。 弟子之言自由者,非对于压力而言之,对于奴隶性而言之。压力属于施者(施者不足责,亦不屑教诲,惟责教受者耳),奴隶性属于受者。中国数千年之腐败,其祸极于今日,推其大原,皆必自奴隶性来;不除此性,中国万不能立于世界万国之间。而自由云者,正使人自知其本性,而不受箝制于他人,今日非施此药,万不能愈此病。而先生屡引法国大革命为鉴。法国革命之惨,弟子深知之,日本人忌之恶之尤甚。(先生谓弟子染日本风气而言自由,非也。日本书中无一不谈法国革命而色变者,其政治书中无不痛诋路梭者。盖日本近日盛行法国主义,弟子实深恶之厌之。而至今之独尊法国主义者,实弟子排各论而倡之者也。)虽然,此不足援以律中国也。中国与法国民情最相反,法国之民最好动,无一时而能静;中国之民最好静,经千年而不动。故路梭诸贤之论,施之于法国,诚为取乱之具;而施之于中国,适为兴治之机。如参桂之药,投之病热者,则增其剧;而投之体虚者,则正起其衰也。而先生日虑及此,弟子窃以为过矣。且法国之惨祸,由于革命诸人,借自由之名以生祸,而非自由之为祸。虽国学派不满于路梭者,亦未尝以此祸蔽累于路梭也。执此之说,是以李斯而罪荀卿,以吴起而罪曾子也。且中国数千年来,无“自由” 二字,而历代鼎革之惨祸,亦岂下于法国哉!然则祸天下者,全在其人,而不能以归罪于所托之名。且以自由而生惨祸者,经此惨祸之后,而尚可有进于文明之一日;不以自由而生惨祸者,其惨祸日出而不知所穷,中国数千年是也。苟有爱天下之心者,于此二者,宜何择焉! 至欧人文明与法无关之说,弟子甚所不解,不必据他书,即《泰西新史揽要》,亦可见其概。英国为宪政发达最久最完之国,流血最少,而收效最多者也。而其安危强弱之最大关键,实在一千八百三十二年之议院改革案。而此案之起,乃由法人影响所及(英民闻法人争权之事而兴起);此案之得成,亦由执政者惮于法之惨祸,而降心遽许之。此《新史揽要》所明言也(他书言之尤详)。欧洲中原日耳曼、奥斯马加、意大利、瑞士诸国,皆因并吞于拿破仑。时拿氏大改其政治,而自予人民以自由,人民既得尝自由之滋味,此后更不能受治于专制民贼之下,故历千辛万苦而争得之,以至有今日。观于拿破仑第一次被放,而维也纳会议起;拿破仑第二次被放,而俄、普、奥三帝神圣同盟兴。维也纳会议,神圣同盟,皆为压制民权而设也。但观于此,而知法国革命影响于全欧者多矣。弟子谓法人自受苦难,以易全欧国民之安荣,法人诚可怜亦可敬也。泰西史学家无不以法国革命为新旧两世界之关键,而纯甫难是说,然则此十九世纪之母何在也?(弟子以为法国革命即其母,路得政教其祖母也。) 若夫“自由”二字,夫子谓其翻译不妥或尚可,至诋其意则万万不可也。自由之界说,有最要者一语,曰“人人自由,而以不侵人之自由为界”是矣。而省文言之,则 “人人自由”四字,意义亦已具足。盖若有一人侵人之自由者,则必有一人之自由被侵者,是则不可谓之人人自由。以此言自由,乃真自由,毫无流弊。要之,言自由者无他,不过使之得全其为人之资格而已。质而论之,即不受三纲之压制而已,不受古人之束缚而已。夫子谓今日“但当言开民智,不当言兴民权”,弟子见此二语,不禁讶其与张之洞之言甚相类也。夫不兴民权,则民智乌可得开哉?其脑质之思想,受数千年古学所束缚,曾不敢有一线之走开,虽尽授以外国学问,一切普通学皆充入其记性之中,终不过如机器砌成之人形,毫无发生气象。试观现时世界之奉耶稣新教之国民,皆智而富;奉天主旧教之国民,皆愚而弱。(法国如路梭之辈,皆不为旧教所囿者。法人喜动,其国人之性质使然也。)无他,亦自由与不自由之分而已。(法国今虽民主,然绝不能自由。)故今日而知民智之为急,则舍自由无他道矣。中国于教学之界则守一先生之言,不敢稍有异想;于政治之界则服一王之制,不敢稍有异言。此实为滋愚滋弱之最大病源。此病不去,百药无效,必以万钧之力,激厉奋迅,决破罗网,热其已凉之血管,而使增热至沸度;搅其久伏之脑筋,而使大动至发狂。经此一度之沸,一度之狂,庶几可以受新益而底中和矣。然弟子敢断中国之必不能佛,必不能狂也。虽使天下有如复生(复生《仁学》下篇……荡决甚矣,惜少近今西哲之真理耳。)及弟子者数十百人,亦不必能使之沸、使之狂也。弟子即尽全力以鼓吹之,而何至有法国之事乎? 至“自由”二字,字面上似稍有语病,弟子欲易之以“自主”,然自主又有自主之义,又欲易之以“自治”。“自治”二字,似颇善矣。自治含有二义:一者不受治于他人之义,二者真能治自己之义。既真能治自己,而何有侵人自由之事乎?而何有法国托名肆虐之事乎?故有自治似颇善矣。而所谓不受治于他人者,非谓不受治于法律也。英人常自夸谓全国皆治人者,全国皆治于人者,盖公定法律而公守之,即自定法律而自守之也,实则仍受治于己而已。盖法律者,所以保护各人之自由,而不使互侵也。此自由之极则,即法律之精意也。抑以法国革命而谤自由,尤有不可者。盖“自由”二字,非法国之土产也。英之弥儿,德之康得,皆近世大儒,全球所仰,其言自由,真可谓博深切明矣。而夫子引隋炀、武后以比之,似未免涉于嫚骂矣。弟子欲辩论此二字,真乃罄南山之竹,不能尽其词;非有他心,实觉其为今日救时之良药,不二之法门耳。现时所见如此,或他日有进,翻然弃之,亦未可定。但今日心中所蕴,不敢自欺,故不觉其言之长。其谓涉于不敬,非对长者之体者多多,惟因文曲折,随笔应赴,不自检点,深知其罪。 又自由与服从二者相反而相成,凡真自由未有不服从者。英人所谓人人皆治人,人人皆治于人是也。但使有丝毫不服从法律,则必侵人自由。盖法律者,除保护人自由权之外,无他掌也。而侵人自由者,自由界说中所大戒也。故真自由者,必服从。 据乱之制度与太平之制度,多有相类者,然其渊源来历,全然不同,似不可以彼病此。(光绪二十六年四月一日《致南海夫子大人书》) www.xiaoshuotxt.com 致康有为书(节录)(1903年11月18日) 大$学$生@小`说"网 办事之难,万方同概。先生前来书,以南洋人易摇动不可恃,谓弟子好运气,处处得意。孰知其中之曲折,固一辙耶。以表面言,则先生之受欢迎,或尚过于弟子;至其内情甘苦,此间殆亦不让南中也。即如款项一事,弟子等方指望尊处可大得手,而岂意尊处反日待此区区之款,为荆聂计耶。 弟子等在此间日日下气,柔色怡声,以敷衍种种社会之人,真有如所谓公共之奴隶者。然问其有益于办内地实事者几何?又有益于该本埠之社会改良者几何?清夜自思,真觉不值,厌倦久矣。徒以既来此地,岂能舍去,而既做焉,又不能不用狮子搏兔之全力,穷精敝神于此间,至可痛亦可怜也。不宁惟是,且担受一虚名,如近日港沪各报纸,谓保记款若干十万,尽为某某吞噬者,日日以“吸国民之血,吮国民之膏”相诟詈。虽自问不愧,无恤人言,而所谓各埠之同志者,亦日相与窃窃私议,议之久而心滋冷矣。而我辈亦实未能做成一二实事,足以间执其口者,则诟詈之来,亦安得不直受之。故弟子往往清夜自思,恨不得速求一死所,轰轰烈烈做一鬼雄,以雪此耻,但今未得其地耳。弟子革论所以时时出没于胸中者,皆此之由。先生责其流质,斯固然也,又乌知乎外界之刺激,往往有迫之于铤而走险之路者耶?昔唐绂丞之死,死于是,弟子自计将来其亦必死于是而已。阅世既多,厌世念自起。畴昔常以此责人,今亦不自知其何以与此途日相接近也。 革义难行,先生之言固也。然樱田之事,弟子以为舍钱买侠士者,其人必不可用,故力不主张,非谓此事之不宜行也。如现在所谓林侠者,弟子未见之,不能断其人,而何以数月不往,惟日日挥金如土,致使先生苦于供养。然则此等人供养之,果能为用乎,非弟子所敢言矣。数年来供养豪杰之苦况,岂犹未尝透耶?日日下气柔声,若孝子之事父母,稍拂其意,立刻可以反面无情。故弟子常与勉、云等言,今之供养豪杰,若狎客之奉承******然,数年之山盟海誓,一旦床头金尽,又抱琵琶过别船矣。故用钱以购人之死力,此最险最拙之谋也。今先生所供养之人,或与前此不同,而弟子则入世愈深,机心愈甚,真有不期然而然者。故弟子之沮是议,非沮其宗旨也,沮其手段也。虚无党之为此也,皆党魁自为之。今党魁既不能为,欲仰仗于下等社会之人,以数万金冀饱其溪壑,弟子所不敢附和矣。 先生之非坐待复辟,弟子等宁不知之?特此亦不过偶尔有激而言耳。然尝细思之,即那拉死矣,苟非有兵力,亦安所得行其志?面今日求得兵力又如此其难,外国侵压之祸又如此其亟,国内种种社会又如此其腐败,静言思之,觉中国万无不亡之理。每一读新闻纸,则厌世之念,自不觉油然而生,真欲瞑目不复视之也。先生于意云何? 今会款若先生移以办秘密,弟子亦不能强争,但弟子等真益无面目见人耳。先生责弟子及勉专擅行事,特又未知其间之苦况何如耳。日劝人入会,人问会款作何用,无以名之,秘密之事非可尽人而语也。而新开会之埠,新入会之人为尤甚。革义既不复言,则不得不言和平;言和平又安得不言教育,故不得不提倡公学;且欲为将来地步,亦非此不可也。先生以此相责,乌知乎非用此名,将此区区数千金之会款,恐亦难收集耶!先生观各处汇款来之书,可以知其概矣。夫先生在南洋各处如此欢迎,其人又皆如此大力,而先生运动彼等亦只能以学校报馆等事,而秘密费一无所得。人情不甚相远,先生亦可以会此间甘苦矣。今公学事由公使领事及各会馆提倡,或亦可得多少,若先生南洋兴学之款,果有实际能移若干于广东,同则会款移为他用,似尚易为,不然恐无以对人耳。但此区区之款,无论作何用,亦不能成多大气脉,又奈之何?念此真令人气结。(光绪二十九年九月三十日《与夫子大人书》) wW w.xia oshuotxT.Com 致孙逸仙书(1900年4月28日)  小说t-xt天堂    足下近日所布置,弟得闻其六七,顾弟又有欲言者:自去年岁杪,废立事起,全国人心悚动奋发,热力骤增数倍,望勤王之师,如大旱之望雨。今若乘此机会,用此名号,真乃事半功倍。此实我二人相别以来,事势一大变迁也。弟之意常觉得通国办事之人,只有咁多,必当合而不当分;既欲合,则必多舍其私见,同折衷于公义,商度于时势,然后可以望合。夫倒满洲以兴民政,公义也;而借勤王以兴民政,则今日之时势最相宜者也。古人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弟以为宜稍变通矣。草创既定,举皇上为总统,两者兼全,成事正易,岂不甚善?何必故划鸿沟,使彼此永远不相合哉?弟甚敬兄之志,爱兄之才,故不惜更进一言,幸垂采之。弟现时别有所图,若能成(可得千万左右),则可大助内地诸豪一举而成。今日谋事必当养吾力量,使立于可胜之地,然后发手,斯能有功。不然,屡次卤莽,旋起旋蹶,徒罄财力,徒伤人才,弟所甚不取也。望兄采纳鄙言,更迟半年之期,我辈握手共入中原,是所厚望。未知尊意以为何如?(三月二十九日任公先生由986檀岛《致孙逸仙书》) w w w/xiao shu otx t.com 致康有为书(1906年12月) 《小说t》xt天堂 一、此书专为一重大之事而发,今请先言此事,乃及其他事。我国之宜发生政党久矣,前此未有其机,及预备立宪之诏下,其机乃大动。弟子即欲设法倡之于内,而秉三云欲东来就商,是以姑待之。秉三等到三日,而先生拟改会名之信到,寄彼商榷,彼谓宜用帝国宪政会之名,前函电已陈及矣。近数日间,复会商条理,大略粗具,今陈请采择。 一、东京学界人数日众,近卒业归国者,亦遍布要津,故欲组织政党,仍不得不从东京积势。东京中最同志而最有势力者莫如杨皙子度(湘潭人,孝廉,顷新捐郎中),其人国学极深,研究佛理,而近世政法之学,亦能确有心得,前为留学生会馆总干事,留学生有学识者莫不归之。数年来与弟子交极深,而前此以保皇会之名太狭而窘,且内之为政府所嫉,外之为革党所指目,难以扩充,是故不肯共事。今闻我会已改名,距跃三百(东京一部分人皆然)故弟子邀秉三与彼同来神户,熟商三日夜。以下所陈者,皆此三日夜所商者也。 一、海外存此旧会而海内别设新会,新旧两会名分而实合,始分而终合。所以必须合之故,自无待言。所以必须分者,一则以我海外之事,万不能令内地人知,万不能令内地人与各埠直接通信。二则改名之事,必须宣布(在《时报》及《丛报》宣布),宣布之后,人人知帝国立宪会即旧日之保皇会,推行内地,究有不便,故不如改名而另立一会。其会拟名曰宪政会,而海外之会则为帝国立宪会。 一、宪政会弟子出名为发起人,先生则不出名,因内地人忌先生者多,忌弟子者寡也。但必须戴先生为会长,然后能统一,故会章中言,“暂不设会长”,空其席以待先生,先生现时惟暗中主持而已。知此者现时惟弟子与秉三、皙子三人,其他会员(同门者不在此论)皆不之知。弟子虽出名为发起人,然亦不任职员,但以寻常会员之名禀先生之命,就近代行会长事。秉三亦不出名,以便在内地运动。 一、先在东京行结党礼后,即设本部于上海,以干事长主之。干事长必须极有才有学有望而极可信者,舍皙子殆无他人,拟以彼任之。彼自言若既任此,则必当忠于会,必当受会长指挥,今与会长尚未见面接谈,一则不知会长许可与否,二则不知己之意见究与会长同与否,将来能共事到底与否,不可不慎之于始。拟先上一书于先生,自陈政见及将来之办法,得先生复书许可,且审实先生意见全与彼同,然后敢受事云云。其书大约二三日内必当寄呈,寄到时望先生立刻复之,且加奖励,又须开诚心布公道以与之言,自处当在不卑不亢之间。彼与弟子为亲交,虽无会长之关系,其对于先生亦必修后进之礼,是不待言。但先生总宜以国士待之,乃不失其望。以弟子所见,此人谭复生之流也,秉三亦谓眼中少见此才。先生能得其心,必能始终效死力于党矣。凡有才之人,最不易降服,降服后则一人可抵千百人,愿先生回信极留意,勿草草也。彼前此亦迷信革命,幸与弟子交深,终能回头。去年中山以全力运动之不能得,今革党日日攻击之,而其志乃益因以坚定。此人不适彼,而终从我,真一大关系也。 一、会章尚未拟定,大约其纲领如左: 一、尊崇皇室,扩张民权。 二、巩固国防,奖励民业(此条未定)。 三、要求善良之宪法,建设有责任之政府。 一、现在,发起人除弟子及皙子外,则蒋观云(此人数月前犹沈醉革命,近则回头,日与革党战)、吴仲遥(铁樵之弟)、徐佛苏(常有文见《丛报》中)、君勉、孺博、楚卿、孝高、觉顿,此外尚有学生十余人,不能尽举其名,此为在东京最初发起者。 一、财权最紧要,非君勉不足以服众。所举君勉为会计长,驻上海,一切财权出入皆司之。君勉若不长于会计,则由彼自任一人以副之。 一、张季直、郑苏龛、汤蛰仙三人本为极紧要之人物,但既入党,必须能与我同利害共进退乃可。我党今者下之与革党为敌,上之与现政府为敌,未知彼等果能大无畏以任此否。彼现在诚有欲与我联合之心,然始合之甚易,中途分携则无味矣。故弟子拟到上海一次,与彼等会晤,透底说明。彼若来则大欢迎之,若不来亦无伤也。 一、袁、端、赵为暗中赞助人,此则秉三已与交涉,彼许诺者。 一、拟戴醇王为总裁,泽公为副总裁,俟得先生回信决开会后,秉三即入京运动之。(此事须极秘密,万不可报告,不然事败矣。袁、端、赵等之赞助亦然,徒布告以博海外会员一时之欢心,而于实事生无限阻力,甚无谓也。) 一、内地分会专以办实事为主,不能借以筹款。入会会费只能收一元,每月拟收二角,而以会报一册酬之,则亦等于售报耳。故款万不能靠会员凑出也。而今日局面,革命党鸱张蔓延,殆遍全国,我今日必须竭全力与之争,大举以谋进取,不然将无吾党立足之地。故拟在上海开设本部后,即派员到各省、州、县演说开会,占得一县,即有一县之势力;占得一府,即有一府之势力。不然者,我先荆天棘地矣。(现敌党在南方一带,已骎骎占势力。我党一面在南方与彼殊死战,一面急其所不急者先下手,以取北方,此秉三之定计也。)但既若此,则所费甚巨,仅以会员入会费之所收不能给其万一,明矣。故此款必须由发起人担任之,秉三任集十五万,以五万办《北京报》,以十万为会中基本金,(《北京报》之五万早已定局,会费之十万尚须运动,能得此与否未可知。弟子强秉三必任此数而已。)其款大抵袁、端、赵三人所出居半也。惟此数尚嫌其薄,故秉、皙责成弟子筹出五万。弟子明知海外会之无力,然不能示人以朴,恐彼二人失望,(想会此意,虽以秉、皙之亲,犹不能使彼尽知我底蕴也,先生谓何如?)故亦已诺之矣。不知先生能设法筹此数否?弟子谓以在上海、北京建会所及入内地演说之两题,在外劝捐,宜有所得,且此两事亦实事也。(窃欲在上海以二万金建一会所,此虽若虚文,却甚要:一以耸内地人之观听,二以慰海外人之希望。)望先生极力谋之。若不能,则虽从商股中挪移,亦非得已。此事乃吾党前途生死关头,举国存亡关头,他事一切不办犹当为之也。先生谓何如? 一、海外会员拟亦招之并入海内之会,其不入者听,其入者则会费当如何收法,请酌之。 一、革党现在东京占极大之势力,万余学生从之者过半。前此预备立宪诏下,其机稍息,及改革官制有名无实,其势益张,近且举国若狂矣。东京各省人皆有,彼播种于此间,而蔓延于内地,真腹心之大患,万不能轻视者也。近顷江西、湖南、山东、直隶到处乱机蜂起,皆彼党所为。今者我党与政府死战,犹是第二义,与革党死战,乃是第一义。有彼则无我,有我则无彼。然我苟非与政府死战,则亦不能收天下之望,而杀彼党之势,故战政府亦今日万不可缓之著也。今日有两大敌夹于前后,成立固甚难,然拚全力以赴之,亦终必能得最后之胜利。以此之故,非多蓄战将,广收人才,不可以制胜。我旧会除会长二人外,无一人能披挂上马者。仅限于草堂旧有之人才,则虽能保守,而万不能扩张,必败而已。故今后必以广收人才为第一义,而人才若能[何]然后能广收,则真不可不熟审也。凡愈有才者,则驾驭之愈难,然以难驾驶之故而弃之,则党势何自而张?不宁为[惟]是,我弃之,人必收之,则将为我敌矣。前此我党之不振,职此之由也。然以不能驾驭之故,虽收列党籍而不为我用,则又何为?此前此所以不敢滥收人也。但弟子以为今日之情状,稍与前异,内地所办之事,一不涉军事,二不涉商务,故不至缘财权而召争竞;不缘财权而召争竞,则惟有政见不同可以致分裂耳。然今者明标党纲,同此主义者乃进焉,否则屏绝,则此亦不起争端,故虽多收人才,当不至生葛藤也。 写至此,忽接纽约《维新报》,知保皇会改名事既已宣布。何不用帝国之名,而用国民之名耶?岂赶不及耶?窃以为及今改之,未为晚也。又报告文及章程,属登《新民报》中,窃以为此文及章程万不能用。其章程非章程之体制,不过会中之布告耳。(章程体制当如会中宪法,然所以定一会之组织法也。)此不必论。其报告文则弟子有大不谓然者:东西各国之言政党者,有一要义,曰党于其主义,而非党于其人。此不刊之论。而我今日欲结党,亦必当率此精神以行之者也。今此次报告文全从先生本身立论,此必不足以号召海内之豪俊也。夫结党之宗旨,必欲收其人为先生之党,此何待言;然有其实,不必有其名,且惟不居其名,乃能获其实。此用兵之道,不可不察也。夫先生既标此主义以号召天下,天下之人悦先生之主义而来归焉,则党于此主义者,即其党于先生者也。然其人则自以为先生之倡此主义而党先生也,非以主义由先生所倡而后党此主义也。因先生倡此主义而党先生,则其言曰某人倡此主义,吾亦同此主义,而因相与为党耳。而在此主义之中,其可以领袖统率者,舍先生无他人,则虽欲不推戴先生,而安可得也。(秉三、哲子、观云辈所以不能不相谋拥戴先生者,正以此也。)惟不矜莫与争能,惟不伐莫与争功,今此次报告文,若自矜其能而伐其功,此最足以先天下之望也。为海外人言,不妨如此,若在内地,必不可行,此弟子所以欲别撰一文也。弟子别撰一文,其大意欲揭三大纲:一曰上崇皇室,二曰下扩民权,三曰中摧不负责任之政府。即就此三义而畅发之,不必述自己之历史,而人亦孰不知之者。就此立论,先生谓何如?将来先生复皙子之信,则东京即[暨]上海之豪俊,能归心与否,将自此系焉。鄙意以为宜畅发“党于主义不党于人”之义,大约自陈政见如此。今诸君既与我同,而欲推我统率,我虽无似,又安敢辞?自今以往,惟尽瘁以忠于此主义,尽瘁以忠于本党,冀无负诸君推举之诚意云云。如此措词,似为最合。板垣、大隈等之对于会员,其就职演说,大率用此语,不可不仿之。(光绪三十二年十一月《与夫子大人书》) www.xiaoshuotxt.,com 致罗暘曧书(1911年11月26日)  小说t-xt天堂    昨上一书,计达。不审已谒项城否?今日由使馆转来初三日明谕,敦促就道,奉读恻然!鄙人既确信共和政体为万不可行于中国,始终抱定君主立宪宗旨。欲救此宗旨之实现,端赖项城。然则鄙人不助项城,更复助谁?至旁观或疑为因大势已去,引身退避,此则鄙人平生所决不屑为者。鄙人既抱一主义,必以身殉之,向不知有疆御之可畏。昔者与不法之政府斗,率此精神;今日与不正之舆论斗,亦同此精神耳。项城若真知我,当不至以此等卑怯根性疑我也。至此次所以坚辞不就职者,凡办事贵期于有成,当不惟其名而惟其实,当用所长而不当用所短。吾自信项城若能与吾推心握手,天下事大有可为。虽然,今当举国中风狂走之时,急激派之所最忌者,惟吾二人,骤然相合,则是并为一的,以待万矢之集,是所谓以名妨实也。 吾自问对于图治方针,可以献替于项城者不少。然为今日计,则拨乱实第一义,而图治不过第二义。以拨乱论,项城坐镇于上,理财治兵,此其所长也。鄙人则以言论转移国民心理,使多数人由急激而趋于中立,由中立而趋于温和,此其所长也。分途赴功,交相为用。而鄙人既以此自任,则必与政府断绝关系,庶可冀国民之渐见听纳。若就此虚位,所能补于项城者几何?而鄙人则无复发言之余地矣,此所谓弃长用短也。熟思审处,必当先开去此缺,乃有办法。望公以此意代达项城!项城明眼人,必能相喻于无言也。 共和之病,今已见端,不出三月,国民必将厌破坏事业若蛇蝎,竭思所以易之,其时则我辈主义获伸之时也。而此三月中最要者,须保京师无恙,其下手在调和亲贵,支持财政,项城当优为之;次则因势利导,转变舆论,鄙人不敏,窃以自任。鄙人无他长,然察国民心理之微,发言骚着痒处,使人移情于不觉,窃谓举国中无人能逮我者。今所为文,已成者不少,惟当分先后,择时然后布之。如用兵然,前锋主力,相机而进,攻瑕不攻坚,避其朝往,击其暮归。今兹革军之奏奇功,得诸兵力者仅十之三,得之言论鼓吹者乃十之七。今欲补救固不可,然非与项城分劳戮力,则亦无能为役也。望公为达此意。 名两浑。十月六日。 www、xiaoshuotxt.com 致康有为书(1912年2月7日) 小*说**t*xt**天*堂 夫子大人函丈:方驰昨笺,旋损今翰。__写途旅,则鲍明远之古树寒蓬,商略身世,则邱希范之莺******长,行路闻之,犹将感叹,而况弟子弱岁奉手,半生同患,自非木石,能勿恻衋! 入冬以还,念我土宇,伤心如捣,虽复老莱午彩,强为欢笑,北海倾尊,闲杂戏谑,及至群动暂息,独居深念,未尝不怫郁激发,日求自试,构象索涂,累宵不螟。盖闻矇弗忘视,跛弗忘履,矧以盛年,久盗时誉,遘兹厄会,为世具瞻,岂其偷葸而思自绝,委舆诵于草莽,惮拯溺于援手者!然而上察天时,下审人事,静吉作凶,信而有征,安得不循素位居易之训,守潜德无闷之戒。 夫任天下者,常犯险艰固也;然九败而冀一成,艰可靡恤,摩顶而利天下,险可毋避。若乃湛渊自殊,而以示勇,抱薪救火,而云效忠,智者不为,仁者亦不为。夫以本初健者,城府森峻,自谋最工,好臣所教,岂其护足,智不如葵。而乃欲与狐谋皮,遏猱缘木,安由心倾,但取齿冷,子胥近札,可为信谳,斯所未喻一也。又以河北诸将,保塞群酋,眷恋旧冠,不忍苴履,思运臂指,俾为捍城,然而一哄之怒,抟沙以散,附循非素,背水谁与,欲以见放湘累,坐谭西伯,拟尼父之应肸召,慕刘季之夺信军,斯所未喻二也。旧朝典军,一二狂童,羊狠狼贪,为国妖孽,三冢磔蚩,千刀__莽,匪惟众怒,实亦私仇,今欲有事于北,势且必与为缘。就令收跡弛之用,能范驰驱,何忍以倾城之姿,自蒙不洁?况乎赵帜一建,举国皆敌,内则冢中枯骨,作魑魅之喜人,外则江东狮子,承群盲而吠影。千夫所指,无疾而死;寡助之至,亲戚畔之。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三也。龛暴略地,保境待时,关右窦融,钱唐武肃,本为上计,无俟烦言。然熏兹丹穴,既有待于臣佗,就彼黄金,复难期于五利,虽公孝坐啸,或不远嫌,而付奕钱神,空劳箸论。说食云何得饱,作茧只益自缠,斯所未喻四也。夫拯大难者不徇小节,怀远猷者不辞近怨,苟保大定功,于物有济,即粉躯隳誉,义犹当为。然自孙权坐大江东,吕蒙非复吴下,器械之利,彼此共之,怠奋之形,相倍犹未。岂得以如陵之甲,狎彼制梃!正恐睹愈风之檄,从此倒戈。既势绌于攻心,终技穷于画足。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五也。且可静而不可动者,民情也。可乘而不可抗者,时势也。十年以来,人咸思汉,百日之内,运转亡胡。既非一朝一夕之故,又岂一手一足之烈?吾党夙怀投鼠忌器之忧,因乏遘螫断腕之勇,脱移突之见纳,信补牢之可期。今事势既移,前尘成幻,匪直留此虚器,不能已乱,正以悬兹射的,益用奖争。就令北方之强,可贾余勇,南风不竞,所至丧师,然攘臂者遍闾左,辍耕者阗陇畔,乃至备炊争歌小戎,国殇半为汪锜,嗟此血肉之躯,孰非羲轩之胤。其愚固不可及,在义乃所当矜。岂以害马之在群,而谓禽狝为当理。夫吾徒所志,宁非靖乱,靖之以致,乱且益滋。更阅岁时,伊于胡底!两虎同毙,渔入利焉,斯所未喻六也。 综诸大理,还观我生,既未容铺糟啜醨,又安可扬汤止沸?故乃闲事文酒,毋以不乐损年。重理丹铅,庶几明夷待访。岂云巧避,盖多苦心。茹荼疗饥,匪求人喻。抱璞丧胫,终不自悔。今兹我国,譬彼中流。若豆剖终见,瓦全无冀,则吾侪虽欲焦头烂额,为事已迟。亡国之罪,当与旧朝君相新军士夫共分之。若幸借鸡之势,或享失马之福,则竭才报国,岂患无涂。错节方多,索绹宜亟。此弟子所兢兢自勉,而欲与函丈共之者耳。若承迈往之诚,怵后时之戒,斯固心义,岂敢窃诽。惟揣驽骀,不任驱策。趋舍异路,怆晹何言。穷岁逼迫,而端交集。荒园易主,绕树无依。暂寄修椽,月日而已。吾师便赁庑箱根绝顶,管领湖山,亦得少佳趣,但苦细弱重累,虑难移巢相就。睽孤多感,我劳如何。尊札已命儿曹写副,分际君勉、孺博,想同兹恻恻也。 腊不尽十日。弟子启超皇恐上言。 www/xiaoshuotxt/c o m 致袁世凯书(1912年2月23日) (小/说/t/xt|天|堂) 先生阁下:欧阳公有言,不动声色,而厝天下于泰山之安。公之谓矣。三月以前,举国含生,汲汲顾影,自公之出,指挥若定,起其死而肉骨之,功在社稷,名在天壤,岂俟鲰生揄扬盛美者哉!今者率土归仁,群生托命,我公之所以造福于国家者,实仅发端,而国民所为责望于我公者,益将严重。 启超以逋越余生,感非常知遇,又安敢徒作谀颂之辞,而不竭其翂翂,以图报称者耶。窃以为我公今后能始终其功名与否,则亦视乎财政之设施与政党之运画何如耳。今大事既定,人心厌乱,虽有殷顽,末从窃发,即一二拥兵自重者,其植基亦甚薄,不足以撼中央之威重,故军事上险艰,殆无复可虑。虽然,二十年来,国中民穷财尽,国家破产之祸,识者忧之已久,加以今兹军兴,百业俱废,东南膏腴之区,创痍遍野,当事之未定,人民怨愤有所寄,故生计之苦痛,亦强忍而暂忘之。过此以往,则沈瘵之病征,日益暴露,非得国手神药,有干瘪以毙亡已耳。国民生计之险象既如此,至于政府财政,比年以来岁入不足,已垂百兆,后此政费之增,有加无已,微论今兹南北两方临时军需填补不易也,而新共和之建设,每岁经常费必且无艺,使岁入仅如其旧,固已有举鼎绝膑之患,又况旧朝税强半应归裁汰,而新税源复无成算,并欲求如前此之所入而不可得耶! 夫以今日而理中国之财,虽管仲、刘晏复生,亦不能不乞灵于外债,固也。虽然,外债能借得与否,即借得而遂能苏财政之困与否,皆视财政当局者之学识智略以为断。今日中国非借十万万以上之外债,不足以资建设,此有识者所同认也。然比者欲借数千万尚不知费几许唇舌,乃能就绪,遑论更进于此。固缘上下竭蹶情形曝露既久,抑其主因实由当局绝无规画,不足以取重于人也。昔俄之度相槐特氏举久涉破产之俄政府,不数年而苏甦之,尝循览其轨迹,未尝不借外债,而所以能得巨债者,则由日举其财政政策以炫耀于邻邦,使素封家深信赖之。夫岂无为其所卖者,然非槐特之思虑缜密,规模远大,亦安能卖人?启超于并世政治家中,最心仪其人,以为我国非得如槐氏者一二辈,盖不足以起衰而图治也。且借债而能善用之,固救国之圣药,而不能善用之,即亡国之祸根。今之论者,皆曰借债以投诸生产事业,虽多而不为害。斯固至言也。然有国者,安能举一切生产事业而垄断之于国家,且生产事业亦谁敢保其必无亏衄,况乎生产其名而浪费其实者,更数见不鲜也。是故借债而不得,固不免为今之波斯;借债而即得,又安见不为昔之埃及?今旧债偿还,缘乱愆期,友邦既啧有违言,倘新政府成立以后,不能立一有系统的财政计画,以昭示于天下,而取重于内外,恐干涉财政之噩梦,非久将现于实。夫至于干涉财政,则国家固蒙不可恢复之损失,而新政府之威望,与我公之功名,亦自此扫地尽矣。窃以为今世之理财与古代大异,若搜剔于锱铢,察察于簿书,虽极廉谨精核,无补于大计必也,合租税政策、银行政策、公债政策冶为一炉,消息于国民生计之微,而善导之,利用之,庶几有济。此启超十年来所竭虑研究,而亟思得其人而语之者。(两年前曾草一《中国财政改革私案》,垂十万言,托人呈泽公,其曾省视与否,尚不可知,采择更无论矣。)在旧朝积弊深痼,无论何人当轴,固难期见诸施行,今百度革新,大贤在上,若他日得为芹曝之献,自效涓埃于万一,何幸如之。所谓财政设施问题者,此也。 政党之论,今腾喧于国中,以今日民智之稚,民德之漓,其果能产出健全之政党与否,此当别论,要之既以共和为政体,则非有多数舆论之拥护,不能成为有力之政治家,此殆不烦言而解也。善为政者,必暗中为舆论之主,而表面自居舆论之仆,夫是以能有成。今后之中国,非参用开明专制之意,不足以奏整齐严肃之治。夫开明专制与服从舆论,为道若大相反,然在共和国非居服从舆论之名,不能举开明专制之实。以公之明,于此中消息,当以参之极熟,无俟启超词费也。然则欲表面为仆而暗中为主,其道何由?亦曰访集国中有政治常识之人,而好为政治上之活动者礼罗之,以为己党而己。今国中出没于政界人士,可略分三派:一曰旧官僚派,二曰旧立宪派,三曰旧革命派。旧官僚派公之所素抚循也,除阘冗佥壬决当淘汰外,其余佳士大率富于经验,宜为行政部之中坚。以入立法部,使竞胜于言论,殊非用其所长。夫以我公之位置运用行政部,非所忧也,最当措意者,思所以博同情于立法部而已。此其道固不可不求诸旧官僚派以外。旧革命派自今以往,当分为二。其纯属感情用事者,殆始终不能与我公合并,他日政府稍行整齐严肃之政,则诋议纷起。但此派人之性质,只宜于破坏,不宜于建设,其在政治上之活动,必不能得势力,其人数之多寡,消长无常,然虽极多,终不能结为有秩序之政党。政府所以对待彼辈者,不可威压之,威压之则反激,而其焰必大张;又不可阿顺之,阿顺之则长骄,而其焰亦大张;惟有利用健全之大党,使为公正之党争,彼自归于劣败,不足为梗也。健全之大党,则必求之旧立宪党与旧革命党中之有政治思想者矣。虽然,即此两派人中,流品亦至不齐,有出于热诚死生以之者,有善趋风气随声附和者。善趋风气之人,不能以其圆滑而谓为无用也。政党道贵广大,岂能限以奇节,先后疏附,端赖此辈,多多益办,何嫌何疑。然欲植固党基,则必以热诚之士为中坚,若能使此辈心悦诚服,则尽瘁御侮,其势莫之与抗。若失其心而使之立于敌位,则不能以其无拳无勇也而易视之,虽匹夫可以使政府旰食矣。所谓政党运画问题者,此也。 启超播越于外,十有余年,与祖国隔绝既久,一切情形多所隔膜,且生平未尝得任事,实际上之经验,缺乏殊甚,安足以语天下大计,况于久膺艰巨,算无遗策如我公者,更安敢哓哓为辽豕之献耶!顾夙服膺亭林“匹夫有责”之言,明知驽下,不敢自弃。数月以来,承我公不以常人相待,国士之报未尝或忘,既辱明问,用竭区区,交本非浅,自不觉言之深也。犹憾所怀万千,非楮墨能罄其一二耳。客冬事变之方殷,无日不欲奋飞内渡,以宣力于左右,徒以方处嫌疑之地,为众矢之的,恐进不以时,为知己累;又审我公大计既定,凡鄙见所怀欲陈者,早己次第实行,枵俎旁午之时,绵力亦末由自效,是以屡次方命,良用增惭。今感情之时代既去,建设之大业方始,谣诼之集,当不如前,驱策之劳,略堪自贡,亦拟俟冰泮前后,一整归鞭,尽效绵薄,以赞高深,想亦为大君子所不弃耶!临楮依依,不尽欲陈,书达签掌,希赐电教。肃此,敬承勋安。壬子二月二十三日。 Www.xiaoshUotxt.cOm 上袁大总统书(1915年12月中旬) *小/说\t=xt*天^堂% 大总统钧鉴:前奉温谕,冲挹之怀,悱挚之爱,两溢言表。私衷感激,不知所酬,即欲竭其愚诚,有所仰赞,既而复思简言之耶,不足以尽所怀;详言之耶,则万几之躬似不宜晓渎,以劳清听。且启超所欲言者,事等于忧天,而义存于补阙,诚恐不蒙亮察,或重咎尤,是用吮笔再三,欲陈辄止。会以省亲南下,远睽国门,瞻对之期,不能预计,缅怀平生知遇之感,重以方来世变之忧,公义私情,两难恝默,故敢卒贡其狂愚,惟大总统垂察焉。 国体问题已类骑虎,启超良不欲更为谏沮,益蹈愆嫌。惟静观大局,默察前途,愈思愈危,不寒而栗。友邦责言,党人构难,虽云纠葛,犹可维防,所最痛忧者,我大总统四年来为国尽瘁之本怀,将永无以自白于天下,天下之信仰自此隳落,而国本即自此动摇。传不云乎:“与国人交,止于信。”信立于上,民自孚之,一度背信,而他日更欲有以自结于民,其难犹登天也。明誓数四,口血未干,一旦而所行尽反于其所言,后此将何以号今天下?民将曰,是以义始,而以利终,率其趋利之心,何所不至,而吾侪更何所托命者?夫我大总统本无利天下之心,启超或能信之,然何由以尽喻诸逖听之小民?大总统高拱深宫,所接见者惟左右近习将顺意旨之人,方且饰为全国一致拥戴之言,相与徼功取宠。而岂知事实乃适相反。即京朝士夫燕居偶语,涉及兹事,类皆出以嘲谐轻嘘,而北京以外之报纸,其出辞乃至不可听闻。山陬海曁,闾阎市廛之氓,则皆日皇皇焉,若大乱之即发于旦夕。夫使仅恃威力而可以祚国也,则秦始、隋炀之胤,宜与天无极;若威力之外犹须恃人心以相维系者,则我大总统今日岂可瞿然自省,而毅然自持也哉? 或谓既张皇于事前,忽疑沮于中路,将资姗笑,徒损尊严。不知就近状论之,则此数月间之营营扰扰,大总统原未与闻,况以实录证之,则大总统敝屣万乘之本怀,既皦然屡矢于天日,今践高洁之成言,谢非义之劝进,盖章盛德,何嫌何疑!或又谓兹议之发,本自军人,强拂其情,惧将解体。启超窃以为军人服从元首之大义,久已共明,夫谁能以一己之虚荣,陷大总统于不义?但使我大总统开诚布公,导之轨物,义正词严,谁敢方命!若今日以民国元首之望,而竟不能辍陈桥之谋,则将来虽以帝国元首之威,又岂必能弭渔阳之变?倒阿授柄,为患且滋,我大总统素所训练蓄养之军人,岂其有此。昔人有言,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今也水旱频仍,殃灾洊至,天心示警,亦已昭然;重以吏治未澄,盗贼未息,刑罚失中,税敛繁重,祁寒暑雨,民怨沸腾。内则敌党蓄力待时,外则强邻狡焉思启。我大总统何苦以千金之躯,为众矢之鹄,舍磬石之安,就虎尾之危,灰葵藿之心,长萑苻之志?启超诚愿我大总统以一身开中国将来新英雄之纪元,不愿我大总统以一身作中国过去旧奸雄之结局;愿我大总统之荣誉与中国以俱长,不愿中国之历数随我大总统而斩。是用椎心泣血,进此最后之忠言,明知未必有当高深,然心所谓危而不以闻,则其负大总统也滋甚。见见知罪,惟所命之。 抑启超犹有数言欲忠告于我大总统者:立国于今世,自有今世所以生存之道,逆世界潮流以自封,其究必归于淘汰,愿大总统稍捐复古之念,力为作新之谋。法者上下所共信守,而后能相维于不敝者也,法令一失效力,则民无所措手足,而政府之威信亦隳。愿大总统常以法自绳,毋导吏民以舞文之路。参政权与爱国心关系至密切,国民不能容喙于政治,而欲其与国家同体休戚,其道无由!愿大总统建设真实之民意机关,涵养自由发抒之舆论,毋或矫诬遏抑,使民志不伸,翻成怨毒。中央地方犹枝与干,枝条尽从暚悴,本干岂能独荣?愿大总统一面顾念中央威权,一面仍留地方发展之余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举国尽由妾妇之道,威逼利诱,靡然趋炎,则国家将何以与立?愿大总统提倡名节,奖励廉隅,抑贪竞之鄙夫,容骨鲠之善类,则国家元气不尽销磨,而缓急之际犹或有恃矣。 以上诸节,本属常谈,以大总统之明,岂犹见不及此?顾犹……致词者,在启超芹曝之献,未忍遏其微诚;在大总统药石之投,应不厌于常御。伏维采纳,何幸如之。去阙日远,趋觐无期,临书悯怆,墨与泪俱。专请钧安,尚祈慈鉴。 www。xiaoshuotxt。com 与蔡锷第四书(1916年1月21日) 《小说t》xt天堂 松坡吾弟;前由法邮寄三书,托幼苏转,复将原书录副托陈佶人带上,想均达。即夕得六日赐书,欣慰无量。今将应复应陈诸事列次。 佶人行时,尚托带《扩充富滇银行说帖》一篇,诸公谓此办法何如?若以为可行,即请复示,并请由滇印刷,交港行转布,当设法在外招股,与募捐并行。 东南诸镇真是朽骨,今惟观望成败而己。乃至挂帅亦同此态,良可浩叹。大树己成曹爽,今无复可望。江浙间从下暴动尚非不可能,乃胜算初无一二,吾力持不可,盖即此微微之势力,得之亦不易,何可孤注一掷。夫战,勇气也。旋起立败,其挫实多,影响将及他方,且使敌得以夸于外人,谓彼尚有平乱之力,此大不利也。今即此酝酿,亦不患时机之不至,所争者时日耳。吾即亦无所失望,吾侪在津定计时何尝希望他方之立应,此一月来眩于空华,徒自扰扰耳。须知今日之事不能与辛亥齐观,辛亥专倚虚声,今次唯斗实力。倚虚声故,故墙高基弱,不能自坚,致为元凶所盗夺。今兹但能力顾藩篱,得寸则寸,得尺则尺,相持数月,诸方之变必纷作,而吾主力军既立于不可败,夫然后天下事乃有所凭借,以得所结束。更质言之,将来必须以力征经营,庶得有净洗甲兵之一日。他镇之不遽应,又庸知非福耶!诸公勿缘此而稍有懊丧,天下事惟求诸在我而已。凡人若只能听好消息,不能听恶消息,便是志行薄弱,便不能任大事。须知我辈当此万难之局而毅然以身许国,岂为高兴来耶?将来所遇困难失意之事应不知凡几,若以小利小挫而生欣戚,则即此憧憬之心境已足以败事矣。吾书中不好报告好消息,而恶消息则必报,亦为此也。 有一事亟须奉闻者,则岑西林已于四日前抵沪也。此行诚未免失之太早,因党人以为两粤指日可下,故往迎之。及到港而情形不妥,不能淹留,乃以原船来此,幸极秘,无一人觉。而在此无论何地皆难安居,乃谁来与吾同寓。惟其所向颇费研究,吾力主其入滇,盖一则可以壮军势,二则彼在蜀民望尤隆,得彼遥为坐镇,将来蜀中内部之整治,裨助不少,且游说两广亦较有力也。而西林先生颇自引嫌,有所徘徊,其后商略之结果,谓入滇后只能作寓公,以赞襄帷幄,无论何种名义皆不居,若滇中允此条件,则甚愿行云云。审其意,殆恐到后有人议及位置,彼反无以自容,所虑亦至有理。今已决意先行东渡,日内如两粤能动,则彼自当留粤;若形势依然,则以彼地望,无论何处皆难托足,舍滇奚适?请弟与蓂公速作一书来欢迎之,声明但请来指示机宜,无论何种位置决不奉强,则彼必欣然相就也。 滇中财政之窘,久在意中,来此荏苒匝月,一筹莫展,惭汗焦灼,不可言喻。顷已决派小婿周希哲往南洋募捐,彼为南洋产,多识其人。今得西林作书(吾亦作书)介绍,或可有得。惟当由滇政府发一印文委任状,想已有空白状到港,彼得此即行。若富滇银行扩充办法可行,则并以招股事委之可耳。前两书言提用盐款,护送稽核分所洋员出境事,不知已办否?此着屡经研究,确实可行,望勿迟疑。蒙自关税亦宜与商提取,即不能提,亦当办到存储外国银行,不解中央(上海银行)。 “外交界消息极佳,日本公然拒绝卖国专使,闻三次警告不日将提出。且日本刻意联络吾党,(青木少将特派驻沪,专与吾党通气,日内便到。)饷械皆有商榷余地。张润农顷来沪,明日可到,到后便知其详。吾决以二十八日东渡,或能有大发展亦未可知。”(上四行原批删去) 绥远起义占领包头。潘矩楹免,以孔庚代。总统府发现炸弹,阴谋者为袁乃宽之子。顷方大兴党狱,人心皇皇。觉顿、孟希、佛苏三人中,日内必有多人偕往粤以说胁坚白,使迫龙、陆。闻桂之观望,颇由坚作梗,此行当破釜沉舟,凭三寸不烂之舌,冀有所济也。熔西顷随西林东渡,拟留彼在沪襄外交事。吾东渡后小住旬日,便当来滇。孝怀、觉顿必偕行,孝怀性行才识,为吾党第一人,尤谙川事,彼来所助不少也。来书尚约远庸,痛哉痛哉!今失此人,实社会不可恢复之损失也。书此泫然。 www/xiaoshuotxt.co m 给孩子们书(节录)(1927年1月27日) 小!说!txt!天.堂 近来耳目所接,都是不忍闻不忍见的现象。河南、山东人民简直是活不成,湖南、江西人民也简直活不成,在两种恶势力夹攻之下。全国真成活地狱了。不惟唐生智头痛,连蒋介石们也头痛。总而言之,共产党受第三国际训练,组织力太强了,现在真是无敌于天下。我们常说:“他们有组织,我们没有组织。”谁知陈铭枢给他的朋友的信(我亲看见的),说的也正是这两句话。现在倒蒋陈、倒唐之声大盛于两湖、江西,李济琛在广东想自己练些非共产的军队(四师),到底被他们破坏,练不成功。蒋、唐他们自己安慰自己道:“好在军队不在他们手里。”不错,现在南方军人确非共产派,但他们将来必倒在共产派手上无疑。现在南方只是工人世界, “知识阶级”四个字已成为反革命的代名词。(两湖、江西大小公私学校完全封闭,以改组名义封闭,但开学总不会有期。)而所谓工人又全是不做工的痞子流氓,看着生产事业都要停止真是不了。将来我们受苦日子多着哩,现在算什么?我们只有磨炼身心,预备抵抗,将来还可以替国家做点事业,教小孩子们也要向这条苦路进行。 忠忠的信很可爱,说的话很有见地。我在今日若还不理会政治,实在对不起国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过出面打起旗帜,时机还早,只有密密预备,便是我现在担任这些事业,也靠着他可以多养活几个人才。(内中固然有亲戚故旧,勉强招呼不以人材为标准者。)近来多在学校演说,多接见学生,也是如此——虽然你娘娘为我的身子天天唠叨我,我还是要这样干——中国病太深了,症侯天天变,每变一症,病深一度,将来能否在我们手上救活转来,真不敢说。但国家生命、民族生命总是永久的(比个人长的),我们总是做我们责任内的事,成效如何,自己能否看见,都不必管。 w w w. xiao shuotxt. co m 与令娴女士等书(节录)(1927年5月5日) 大,学生,小,说,",网 近来连接思忠的信,思想一天天趋到激烈,而且对于党军胜利似起了无限兴奋,这也难怪。本来中国十几年来,时局太沉闷了,军阀们罪恶太贯盈了,人人都痛苦到极,厌倦到极,想一个新局面发生,以为无论如何总比旧日好,虽以年辈很老的人尚多半如此,何况青年们。所以你们这种变化,我绝不以为怪,但是这种希望,只怕还是落空。 我说话很容易发生误会,因为我向来和国民党有那些历史在前头。其实我是最没有党见的人,只要有人能把中国弄好,我绝对不惜和他表深厚的同情,我从不采那“非自己干来的都不好”那种褊狭嫉妒的态度。平心而论,这回初出来的一部分党军,的确是好的——但也只是一部分,可惜在江西把好的军队损伤不少,现在好的计不过二三万人——但行军以外的一切事情,都被极坏的党人把持,所以党军所至之地,弄得民不聊生。孟子有几句话说:“……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这几句话真可以写尽现在两湖、江浙人的心理了。受病的总根源,在把社会上最下层的人经过来握最高的权。我所谓上层下层者,并于非富贵贫贱等阶级而言,乃于人的品格而言。贫贱而好的人,当然我们该极端欢迎他。今也不然,握权者都是向来最凶恶阴险龌龊的分子,质言之,强盗、小偷、土棍、流氓之类个个得意,善良之人都变了俎上肉。这种实例,举不胜举,我也没有恁么闲工夫来列举他。“党军可爱,党人可杀”这两句,早已成为南方极流行的格言,连最近吴稚晖弹劾共产党的呈文上都已引及。但近来党人可杀的怨声虽日日增加,而党军可爱的颂声却日日减少,因为附和日多,军队素质远不如前了。总而言之,所谓工会、农会等等,整天价任意宣告人的死刑,其他没收财产等更是家常茶饭,而在这种会中,完全拿来报私,然他们打的是“打倒土豪劣绅”旗号,其实真的土豪劣绅,早已变做党人了,所打者只是无告的良民。 主持的人,都是社会上最恶劣分子,(报上所说几次妇女裸体游行的确的确是真的,诸如此类之举动,真举不胜举。)半年以来的两湖,最近两个月的江西,(今年年底两湖人,非全数饿死不可。因为田全都没有人耕,工商业更连根拔尽。)凡是稍为安分守己的人,简直是不容有生存之余地。(今日见着一位湖南人,说他们家乡有两句极通行话说道:“今年湖南人没有饭吃,只怕明年湖南便没有人吃饭。这句真一点不错。)其他各省受害程度,虽有浅深,然这种现象实日日有蔓延之势。本来军事时代,未遑建设,我们原可以予相当的原谅,但他们完全不是走的想要好的路,简直是认作恶为天经地义,所以一切关于国计民生的建设,他们固然没有怀抱,也并没有往这条路上着想。 这种罪恶当然十有九是由共产党主动,但共产党早已成了国民党附骨之疽——或者还可以说是国民党的灵魂——所以国民党也不能不跟着陷在罪恶之海了。原来在第三国际指挥之下的共产党,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牺牲了中国,来做世界革命的第一步,在饿国人当然以此为得计,非如此他便不能自存,却是对于中国太辣手了。近来南北两方同时破获共产党机关——即饿使馆及领馆发现出那些文件(现在发表的还不到十分之一、二),真正可怕,真正可恨。现在国内各种恐怖情形,完全是第三国际的预定计画,中国人简直是他们的机械。即如这回南京事件,思永来信痛恨美国报纸造谣。不借,欧美人免不了有些夸大其词((把事情格外放大些。)然而抢领事馆等等,类似义和团的举动谁也不能否认。(据说被奸淫的外国妇女至少有两起,还有些男人被鸡奸,说起来真是中国人的耻辱。)这种事的确是预定计画,由正式军队发命令干的。为什么如此呢?就是因共产党和蒋介石过不去,要开他顽笑,毁他信用。共产党中央执行会的议决,要在反对派势力范围内起极端排外运动,杀人放火,奸淫抢掠手段,一切皆可应用。这个议案近来在饿使馆发现,已经全文影印出来了。(俄人阴谋本来大家都猜着许多分,这回破获的文件其狠毒却意想不到,大家从前所猜还不到十分之二、三哩。)他们本来要在北方这样闹,但一时未能下手,蒋介石当然也是他们的“反对派”,所以在南京先试一下。他们最盼望帝国主义者高压中国,愈高压则他们的运动愈顺利。自五卅惨案以来,英国完全上了他们的当,简直是替他们做工作,他们的战略真周密极了,巧妙极了,但到他们计画全部实现时,中国全部土地变成沙漠,全部人民变成饿殍罢了。 共产党如此,国民党又怎么样呢?近年来的国民党本是共产党跑入去借尸还魂的。民国十二三年间,国民党已经到日落西山的境遇,孙文东和这个军阀勾结,西和那个军阀勾结——如段祺瑞、张作霖等——依然是不能发展。适值俄人在波兰、土耳其连次失败,决定“西守东进”方针,倾全力以谋中国,看着这垂死的国民党,大可利用,于是拿八十万块钱和一大票军火做钓饵,那不择手段的孙文,日暮途远[穷],倒行逆施,竟甘心引狼入室。孙文晚年已整个做了苏俄傀儡,没有丝毫自由。(孙文病倒在北京时,一切行动都在鲍罗庭和汪精卫监视之下,凡见一客,都先要得鲍罗庭的许可。每天早半天,鲍或鲍妻在病榻前总要两三点钟之久,鲍出后,孙便长太息一声,天天如是。此是近来国民党人才说出来的,千真万真。)自黄埔军官[校]成立以来,只有共产党的活动,那里有国民党的活动。即专以这回北伐而论,从广东出发到上海占领,那一役不是靠苏俄人指挥而成功者!(说来真可耻,简直是俄人来替我们革命。)党中口号皆由第三国际指定,什么“打倒帝国主义”,“打倒资本阶级”等等,那一句不是由莫斯科的喊筒吹出来。除了这些之外,国民党还有什么目标来指导民众?所以从国民党中把共产党剔去,(这几天五一节、五四节等,不惟北京销声匿迹,即党军所在地,也奄奄无生气,可以窥见此中消息。)国民党简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近来蒋介石们不堪共产党的压迫,已经翻过脸,宣言“讨赤”,而且残杀的程度比北方利害多少倍。同时共产党势力范围内也天天残杀右派。(前面那几张纸都是十天以前陆续写的,现在情形天天剧变,很有些成了废话了。)据各方面的报告,最近三个礼拜内双方党人杀党人——明杀暗杀合计——差不多一万人送掉了,中间多半是纯洁的青年。可怜这些人胡里胡涂死了,连自己也报不出帐,一般良民之入枉死城者,更不用说了。尤可骇怪者,他们自左右派火并以来,各各分头去勾结北方军阀,蒋介石勾孙传芳,唐生智勾吴佩孚(都是千真万真的事实),双方又都勾张作霖。北军阀固然不要腰[脸],南党阀还象个人吗?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可见所谓什么为主义而战,都是骗人,现在揭开假面孔,其形毕露了。现在军事上形势蒋派似颇有利,其实他们党的内部,早已是共产党做了主人翁。共党也断不敢抛弃“国党”这件外套,最后的胜利,只怕还是共党。共党也不能得真的胜利——不全象俄国那样,但是这种毒菌深入社会,把全国搅到一塌糊涂,人民死一大半,土地变成沙漠,便算完事。现在南方大多数人都天天盼望外国人来收拾,这种卑劣心理之可耻可痛,自无待言。其实外国人又何能收拾,只有增加扰乱的成分,把垂死的国命民命,更加上些痛苦罢了。 在这种状态之下,于是乎我个人的去处进退发生极大问题。近一个月以来,我天天被人包围,弄得我十分为难。简单说,许多部分人(却没有奉派军阀在内)太息痛恨于共党,而对于国党又绝望,觉得非有别的团体出来收拾不可,而这种团体不能不求首领,于是乎都想到我身上。其中进行最猛烈者,当然是所谓“国家主义”者那许多团体,次则国党右派的一部分人,次则所谓“实业界”的人。(次则无数骑墙或已经投降党军而实在是假的那些南方二、三等军阀。)这些人想在我的统率之下,成一种大同盟。他们因为团结不起来,以为我肯挺身而出,便团结了,所以对于我用全力运动。除直接找我外,对于我的朋友门生都进行不遗余力。(研究院学生也在他们运动之列,因为国家主义青年团多半是学生。)我的朋友门生对这问题也分两派,张君劢、陈博生、胡石青等是极端赞成的,丁在君、林宰平是极端反对的,他们双方的理由,我也不必详细列举。总之,赞成派认为这回事情比洪宪更重大万倍,断断不能旁观;反对派也承认这是一种理由,其所以反对,专就我本人身上说,第一是身体支持不了这种劳苦,第二是性格不宜于政党活动。我一个月以来,天天在内心交战苦痛中,我实在讨厌政党生活,一提起来便头痛。因为既做政党,便有许多不愿见的人也要见,不愿做的的事也要做,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了。若完全旁观,畏难躲懒,自己对于国家实在良心上过不去,所以一个月来我为这件事几乎天天睡不着,(却是白天的学校功课没有一天旷废,精神依然十分健旺。)但现在我已决定自己的立场了。 我一个月来,天天把我关于经济制度多年来的片断思想,整理一番,自己有确信的主张。(我已经有两三个礼拜在储才馆、清华两处讲演我的主张。)同时对于政治上的具体办法,虽未能有很惬心贵当的,但确信代议制和政党政治断不适用,非打破不可。所以我打算最近期间内把我全部分的主张堂堂正正著出一两部书来,却是团体组织我绝对不加入,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那种东西能救中国。最近几天,季尚从南方回来,很赞成我这个态度,(丁在君们是主张我全不谈政治,专做我几年来所做的工作,这样实在对不起我的良心。)我再过两礼拜,本学年功课便已结束,我便离开清华,用两个月做成我这项新的工作。(煜生听见高兴极了,今将他的信寄上,谅你们都同此感想吧。)思永来信说很表同情于共产主义,我看了不禁一惊,并非是怕我们家里有共产党,实在看见象我们思永这样洁白的青年,也会中了这种******,即全国青年之类此者何限!真不能不替中国前途担惊受怕,因此越发感觉有做文章之必要。你们别要以为我反对共产,便是赞成资本主义。我反对资本主义比共产党还利[厉]害。我所论断现代的经济病态和共产同一的“脉论”,但我确信这个病非“共产”那剂药所能医的。我倒有个方子,这方子也许由中国先服了,把病医好,将来全世界都要跟我们学,我这方子大概三个月后便可以到你们眼边了。思永不是经济学专门家,当然会误认毒药为良方,但国内青年象思永这样的百分中居九十九,所以可怕。等我的方子出来后,看可以挽回多少罢。 Www.xiaoshUotxt.cOm TXT小说天堂 http://www.xiaoshuotxt.com,最有文艺气息的文学网站,手机直接阅读下载请登陆http://m.xiaoshuotxt.com,所有TXT电子书手机免费下载阅读,我们提供给您的小说不求最多,但求最经典最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