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春秋》查看《吴越春秋》书评和最新更新以及相关书籍推荐请到《吴越春秋》专题网址http://www.xiaoshuotxt.com/gudian/7555/ TXT小说天堂 http://www.xiaoshuotxt.com,最有文艺气息的文学网站,提供经典的文学名著、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人文社科类书籍在线阅读,所有TXT电子书手机免费下载阅读,我们提供给您的小说不求最多,但求最经典最完整 吴越春秋吴太伯传第一 吴之前君太伯者,后稷之苗裔也。后稷其母台氏之女姜嫄,为帝喾元妃。年少未孕,出游于野,见大人迹而观之,中心欢然,喜其形像,因履而践之。身动,意若为人所感。后妊娠。恐被淫泆之祸,遂祭祀以求,谓无子履上帝之迹,天犹令有之。姜嫄怪而弃于阨狭之巷,牛马过者折易而避之。复弃于林中,适会伐木之人多。复置于泽中冰上,众鸟以羽覆之。后稷遂得不死。姜嫄以为神,收而养之,长因名弃。为儿时,好种树禾、黍、桑、麻五榖、相五土之宜,青、赤、黄、黑,陵、水、高、下,粢、稷、黍、禾、蕖、麦、豆、稻,各得其理。尧遭洪水,人民泛滥,遂高而居。尧聘弃使教民山居,随地造区,研营种之术。三年余,行人无饥乏之色。乃拜弃为农师,封之台,号为后稷,姓姬氏。后稷就国为诸侯。卒,子不窋立。遭夏氏世衰,失官奔戎狄之间。 其孙公刘,公刘慈仁,行不履生草,运车以避葭苇。公刘避夏桀于戎狄,变易风俗,民化其政。公刘卒,子庆节立。 其后八世而得古公但甫。脩公刘后稷之业,积德行义,为狄人所慕。薰鬻戎姤而伐之,古公事之以犬马牛羊,其伐不止;事以皮币、金玉重宝,而亦伐之不止。古公问何所欲?曰:欲其土地。古公曰:“君子不以养害害所养。国所以亡也而为身害,吾所不居也。”古公乃杖策去邠,逾梁山而处岐周曰:“彼君与我何异?”邠人父子兄弟相帅,负老携幼,揭釜甑而归古公。居三月成城郭,一年成邑,二年成都,而民五倍其初。 古公三子,长曰太伯,次曰仲雍,雍一名吴仲,少曰季历。季历娶妻太任氏,生子昌。昌有圣瑞。古公知昌圣,欲传国以及昌,曰:“兴王业者,其在昌乎?”因更名曰季历。太伯、仲雍望风知指,曰:“ 历者,适也。”知古公欲以国及昌。古公病,二人讬名采药于衡山,遂之荆蛮。断发文身,为夷狄之服,示不可用。 古公卒,太伯、仲雍归,赴丧毕,还荆蛮。国民君而事之,自号为勾吴。吴人或问何像而为勾吴,太伯曰:“吾以伯长居国,绝嗣者也,其当有封者,吴仲也。故自号勾吴,非其方乎?”荆蛮义之,从而归之者千有余家,共立以为勾吴。数年之间,民人殷富。遭殷之末世衰,中国侯王数用兵,恐及于荆蛮,故太伯起城,周三里二百步,外郭三百余里。在西北隅,名曰故吴,人民皆耕田其中。 古公病将卒,令季历让国于太伯,而三让不受,故云太伯三以天下让。于是季历莅政,脩先王之业,守仁义之道。季历卒,子昌立,号曰西伯。遵公刘、古公之术业于养老,天下归之。西伯致太平,伯夷自海滨而往。西伯卒,太子发立,任周召而伐殷,天下已安,乃称王。追谥古公为大王,追封太伯于吴。 太伯祖卒葬于梅里平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季简、简子叔达、达子周章、章子熊、熊子遂、遂子柯相、相子彊鸠夷、夷子余乔疑吾、吾子柯庐、庐子周繇、繇子屈羽、羽子夷吾、吾子禽处,处子专、专子颇高、高子句毕立。是时,晋献公灭周北虞虞公,以开晋之伐虢氏。毕子去齐、齐子寿梦立,而吴益彊,称王。凡从太伯至寿梦之世,与中国时通朝会,而国斯霸焉。 译文: 吴国的先君太伯,是后稷的后代。 后稷,他的母亲邰氏部落长的女儿姜螈,是帝喾的正妻。 她年轻还没有怀孕时,一次出去游览来到野外,看见一只巨;人的脚印而观赏它,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脚印的形状,于是就走上去踩它,顿时身体被撼动了,心神也好像被人触动了一样,后来就怀孕了,她怕遭受纵欲放荡的祸殃,就向上帝祭祀来祈求,祷告说“不要有儿子”…… 但因为她是踩了上帝的脚印,上天还是让她生了儿子。 姜螈把这儿子看作怪物而把他抛弃在狭窄的小巷中,但路过的牛、马都绕道改路而躲避他;姜螈又把他抛弃在树林中,恰巧又碰上伐木的人很多;姜螈又把他放在湖中冰上,但群鸟用羽翼来衬垫覆盖他;后稷因而能不死。 姜螈认为他是个超人,就收留了他,并把他抚养成人,因为当初想抛弃他,所以给他取名叫“弃”。 弃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喜欢种植谷子、黍子、桑树、大麻、各种庄稼。 他仔细考察了五种土地的适宜性、土色的青赤黄黑以及陆地水泽的高低,因而粢稷、黍子、谷子、芋头、麦子、豆子、糯稻等等,都分别获得了它们适宜的生长条件。 尧统治天下的时候碰上洪水,民众被淹,就到高地上去居住。 尧就聘请弃,让他训导民众到山上居住,按照地形来建造住处,研究营造种植的技术。 三年多,走在路上的人就没有饥饿困乏的面色了,于是尧就任命弃当农业大臣,把他分封在邰,称号是后稷,姓姬氏。 后稷前往封国当了诸侯。 后稷去世了,儿子不窑立为诸侯,因为碰上夏朝世道衰微,他失去了农业大臣的官职,于是就逃亡到戎、狄之间,他的孙子就是公刘。 公刘慈善仁爱,走路时不踩活着的青草,运行车辆避开芦苇。 公刘因为躲避夏桀而住在戎、狄。 他移风易俗,民众都被他的政治措施感化了。 公刘去世,儿子庆节继位。 庆节之后八代便是古公禀甫,他继续从事公刘、后稷的事业,积聚额的实行道义,被狄族的民众所仰慕。 北狄、西戎认为古公有善行、得民心而去攻打他,古公用狗马牛羊等贿赂他们,他们仍然攻打不止;古公用毛皮、丝织品、黄金、玉器、贵重的珍宝等贿赂他们,他们还是不停地攻打他。 古公问:“你们要的是什么?”他们说:“想要你的土地。”古公说:“有道德的人不因为养人的土地而戕害了被养的人民。 因为养人的土地而戕害了被养的人民,这是国家灭亡的根源啊。 而为了我自己去伤害人民,这是我所不能安居的。”古公于是就执鞭驱马离开了邻地,越过梁山而定居在岐山南面的周原,并安慰邻地的民众说:“他们的君主和我有什么不同呢?”但邻地的民众还是父子兄弟互相结伙、背着老人携带着小孩、扛着锅子而归附古公。 古公在周原住了三个月,就形成了一个城镇;住了一年,成了一个小城市;住了二年,成了一个大都市,而人口发展到那原来的五倍。 古公有三个儿子,长子叫太伯,次子叫仲雍,仲雍又生吴仲,少子叫季历。 季历娶了妻子太任氏,生了儿子姬昌。 姬昌有圣灵的吉兆。 古公知道姬昌的圣德,想把国家传到姬昌手中,就说:“建成称王天下的功业的,大概是在姬昌吧!”于是就把姬昌的父亲改名叫季历。 太伯、仲雍看这风头就知道了古公的意图,说:“历,就是嫡啊。”知道古公要把国家的大权传给姬昌。 古公病了,太伯、仲雍二人就借口到横山采药,于是就到了楚地,并按照当地的习俗剪短了头发,在身上刺了花纹,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表示自己已不能再被任甩继位了。 古公死了,太伯、仲雍回家奔丧。 奔丧完毕,又回到楚地。 楚地的民众把他们当作国君来侍奉,太伯把自己的住地称为勾吴。 吴地的民众中有人间他、“凭什么称为勾吴呢?”太伯说:“我是一个因为排行老大而应该住在国内继承君位却又没有儿子能继承君位的人,那应该受封盼是吴仲,所以我把自己的住地称为勾吴。 这不是那合乎道义的事么?”楚地的民众认为太伯讲究道义,于是服从而归附他的有一千多家,共同拥戴他而形成了吴国。 几年之间,人们就变得很富裕了。 这时正逢商朝的末年,世道衰微,商王朝统治下的中原地区的诸侯王频频发动战争,因为怕战祸连累到楚地,所以太伯筑起了周长为三里二百步的内城与周长为三百余里的外城,这城筑在西北角,名叫旧吴城。 民众都在这城中种地。 古公病得很厉害,临终时,叫季历把君位让给太伯,但太伯屡次推让而不接受,所以说“太伯。 多次把君位推让掉”。 于是季历执政;继续从事前代君王的事业,坚持实行仁义的原则。 季历逝世了,儿乎姬昌立为国君,号称西伯。 他遵循了公刘、古公的统治方法,致力于扶养老人;于是天下的人都归附他。 西伯使国内太平了,伯夷从海边去投奔他。 西伯死了,太子姬发立为国君,任用周公旦、召公爽去讨伐商王朝。 天下已经平定后,就改称王,给古公追加谥号为太王,把太伯补封在吴国。 太伯去世,葬在梅里平墟。 仲雍立为国君,这是吴国的仲雍。 仲雍去世,儿子季简继位;季简去世,儿子叔达继位;叔达去世,儿子周章继位;周章去世,儿子熊继位;熊去世,儿子遂继位;遂去世,儿子柯相继位;柯相去世,儿子强鸠夷继位;强鸠夷去世,儿子馀乔疑吾继位;馀乔疑吾去世,儿子柯庐继位;柯庐去世,儿子周繇继位;周繇去世,儿子屈羽继位;屈羽去世,儿子夷吾继位;夷吾去世,儿子禽处继位;禽处去世,儿子专继位;专去世,儿子颇高继位;颇高去世,儿子句毕继位。 、这时晋献公灭掉了周都北面的虞国,这是因为虞国的国君打开了国门让晋国通过自己的国土去攻伐虢国的缘故。 句毕去世,儿子去齐继位;去齐去世,儿子寿梦继位;从此以后吴国日益强大,自称为王。 总计从太伯传到寿梦共十九代。 到寿梦这一代,才与中原各国时常来往会见,而吴国也就称霸一方了。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吴越春秋吴王寿梦传第二 寿梦元年 寿梦元年,朝周,适楚,观诸侯礼乐。鲁成公会于钟离,深问周公礼乐,成公悉为陈前王之礼乐,因为咏歌三代之风。寿梦曰:“孤在夷蛮,徒以椎髻为俗,岂有斯之服哉! ”因叹而去,曰:“于乎哉,礼也!” 寿梦二年 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适吴,以为行人。教吴射御,导之伐楚。楚庄王怒,使子反将,败吴师。二国从斯结雠。于是吴始通中国而与诸侯为敌。 寿梦五年 五年,伐楚,败子反。 寿梦十六年 十六年,楚恭王怨吴为巫臣伐之也,乃举兵伐吴,至衡山而还。 寿梦十七年 十七年,寿梦以巫臣子狐庸为相,任以国政。 寿梦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寿梦病将卒。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曰余昧,次曰季札。季札贤,寿梦欲立之,季札让,曰:“礼有旧制,奈何废前王之礼,而行父子之私乎?” 寿梦乃命诸樊曰:“我欲传国及札,尔无忘寡人之言。”诸樊曰:“周之太王知西伯之圣,废长立少,王之道兴。今欲授国于札,臣诚耕于野。”王曰:“昔周行之德,加于四海,今汝于区区之国,荆蛮之乡,奚能成天子之业乎?且今子不忘前人之言,必授国以次及于季札。”诸樊曰:“敢不如命?” 寿梦卒,诸樊以适长摄行事,当国政。 诸樊元年 吴王诸樊元年,已除丧,让季札,曰:“昔前王未薨之时,尝晨昧不安,吾望其色也,意在于季札。又复三朝悲吟而命我曰:‘吾知公子札之贤,欲废长立少。’重发言于口。虽然我心已许之,然前王不忍行其私计,以国付我,我敢不从命乎?今国者,子之国也,吾愿达前王之义。” 季札谢曰:“夫适长当国,非前王之私,乃宗庙社稷之制,岂可变乎?” 诸樊曰:“苟可施于国,何先王之命有!太王改为季历,二伯来入荆蛮,遂城为国,周道就成,前人诵之不绝于口,而子之所习也。” 札复谢曰:“昔曹公卒,废存适亡,诸侯与曹人不义而立于国。子臧闻之,行吟而归。曹君惧,将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之道。札虽不才,愿附子臧之义。吾诚避之。” 吴人固立季札,季札不受而耕于野,吴人舍之。诸樊骄恣,轻慢鬼神,仰天求死。将死,命弟余祭曰:“必以国及季札。”乃封季札于延陵,号曰延陵季子。 余祭十二年 余祭十二年,楚灵王会诸侯伐吴,围朱方,诛庆封。庆封数为吴伺祭,故晋楚伐之也。吴王余祭怒曰:“庆封穷来奔吴,封之朱方,以效不恨士也。”即举兵伐楚,取二邑而去。 余祭十三年 十三年,楚怨吴为庆封故伐之,心恨不解,伐吴,至干溪,吴击之, 楚师败走。 余祭十七年 十七年,余祭卒。余昧立四年卒。欲授位季札,季札让,逃去。曰:“吾不受位明矣。昔前君有命,已附子臧之义。洁身清行,仰高履尚,惟仁是处,富贵之于我,如秋风之过耳。”遂逃归延陵。吴人立余昧子州于,号为吴王僚也。 译文: 寿梦元年(公元前585年),朝见了周天子,又到丁楚国,考察了其它诸侯国的礼制音乐。 鲁成公在钟离会见了寿梦,寿梦深入地询问了周公旦制作的札制音乐,鲁成公便详尽地给他陈说了先前帝王的礼制音乐,接着还给他吟诵歌唱了夏、商、周三代的土风民谣。 寿梦说:“我住在少数民族地区,只把扎发髻作为习俗,哪有这种服装呢?”便叹着气走了,说:“唉呀呀]这种礼制啊。”寿梦二年(公元前584),楚国的出逃在外的大夫申公巫臣到吴国,让他的儿子当了接待国宾的外交大臣,还教吴国人射箭驾车,并劝导他们攻打楚国。 楚恭王生气了,派子反带兵回击,打败了吴国的军队,吴、楚二国从此结下了怨仇。 从这个时候起吴国才开始和中原各国交往,而和诸侯为敌。 寿梦五年(公元前581年),讨伐楚国,打败了子反。 寿梦十六年(公元前570年),楚恭王怨恨吴国为巫臣攻打自己,于是就起兵讨伐吴国,打到衡山才返回。 十七年(公元前569年),寿梦把巫臣的儿子狐庸提拔为宰相,将国家的政事交给他处理。 二十五年(公元前561年),寿梦病重将死。 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叫诸樊,第二个儿子叫馀祭,第三个儿子叫馀昧,第四个儿子叫季礼。 季札有德才,寿梦想让他继位。 季札推让说:“礼制有成规,怎么能废弃从前帝王的礼朋而根据父子之间的私情来办事呢?”寿梦于是命令诸樊说:“我想把国家传给季札,你不要忘了找的话。”诸樊说:“周国的太王古公室甫知道西伯昌的圣德,便废弃了犬儿子而让小儿子继位,于霆周王朝的治国之道得以兴盛。 现在您想把国家交给季礼,我一定心甘情愿地在野外种地。”寿梦说:“过去周王施行的恩德加给了普天下的民众,现在你住在一个小小的国家里,处在少数民族的区域中,哪能成就统一天下的大业呢2如果你不忘记父亲的话,就一定要把国家的政权依照兄弟的次序传给季札。”诸樊说:“我敢不服从您的命令么乎寿梦去世,诸樊便以嫡长子的身份代篷壅桑办国事,秉持国家的政牧。 吴王诸樊元年(公元前560年),已经脱下丧服后,便把君位让给季札,说:“过去父王在世时,曾经从早到晚坐立不安、我观察他的脸色,知道他的希望全在于季札。 接着他又在内朝悲叹,并且告诉我说;‘我知道公子季札贤能。 ’他想废弃大儿子而让小儿子继位,只是难以把这话说出口。 即使这样,我心里已许诺他了。 但是父王不忍心按他个人的打算来办事,仍然把国家托付给我。 我敢不服从命令么?现在这个国家,实是您的国家。 我希望能实现父王的意见。”季札推辞说:“嫡长子主持国政。 并不是父王的私意,而是国家的制度,怎么能改变呢?”诸樊说:“如果可以在国家的政事中实行的话,又有什么古代帝王的成命呢?太王把继承人改成了季历,两位兄长便来到楚地,筑起城墙建立了国家,周王朝的治国之道取得了成就。 前人称颂他,赞不绝口,这也是您所熟悉的啊。”季札又推辞说:“从前曹宣公死后,公子负刍自立为国君,嫡长予却被杀死,诸侯和曹国人民都认为负刍在国中立为国君是不合乎道义的。 子臧听说「这件事,一边走一边叹息地回到曹囤,曹成公也害怕了。 诸侯要拥立子臧为曹君,子臧逃离了曹国,以此来成全曹国的治国之道。 我季札虽然不成器,却愿意奉行子臧的为人之道。 我真的要避让君位。”吴国的人民坚决要拥立季札当国君。 季札不接受而到野外去种地,吴国人这才不去强求他了。 于是诸樊恣肆放纵,怠慢鬼神,抬头仰求老天给他一死。 临死时,他命令弗弟馀祭说:“一定要把国家传给季札。”于是就把季札封在延陵,称他为“延陵季子”。 馀祭十二年(公元前536年),楚灵王会合诸侯进攻吴国,包围了朱方,诛杀了庆封。 庆封屡次为吴国侦察敌情,所以晋、楚等国才要讨伐他。 吴王馀祭愤怒地说:“庆封走投无路了才来投奔吴国,把他封在朱方,只是为了表明我们不仇视有才之士啊。”便起兵讨伐楚国,夺取了两个城邑才回师。 馀祭十三年(公元前535年),楚国怨恨吴国为了庆封的缘故而去讨伐他,心中的愤怀不能消除,于是攻打吴国,进兵到干溪。 吴军攻击他们,楚军失败逃跑了。 十七年(公元前531年),馀祭去世,馀昧继位。 馀昧四年(公元前527年),去世,想把君位传给季札,季札推让,因而逃走了,说:“我不肯接受君位,已经很明白了。 过去诸樊曾有吩咐,我已决心奉行子臧的为人之道,洁身自好,清廉为人,景仰高风亮节,从事崇高的事业,只遵行那仁义的原则,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就像秋风吹过罢了。”于是逃回延陵。 吴国人就拥立馀昧的儿子州于,号称为吴王僚。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吴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传第三 二年 二年,王僚使公子光伐楚,以报前来诛庆封也。吴师败而亡舟。光惧,因舍,复得王舟而还。光欲谋杀王僚,未有所与合议,阴求贤,乃命善相者为吴市吏。 五年 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来奔吴。伍子胥者,楚人也,名员。员父奢,兄尚。其前名曰伍举。以直谏事楚庄王。 王即位三年,不听国政,沉湎于酒,淫于声色。左手拥秦姬,右手抱越女,身坐钟鼓之间而令曰:“有敢谏者,死!”于是伍举进谏曰:“有一大鸟集楚国之庭,三年不飞亦不鸣。此何鸟也?”于是庄王曰:“此鸟不飞,飞则冲天;不鸣,鸣则惊人。”伍举曰:“不飞不鸣,将为射者所图,弦矢卒发,岂得冲天而惊人乎?”于是庄王弃其秦姬越女,罢钟鼓之乐;用孙叔敖任以国政。遂霸天下,威伏诸侯。 庄王卒,灵王立。建章华之台。与登焉。王曰:“台美。”伍举曰:“臣闻国君服宠以为美,安民以为乐,克听以为聪,致远以为明。不闻以土木之崇高,虫镂之刻画,金石之清音,丝竹之凄唳以之为美。前庄王为抱居之台,高不过望国氛,大不过容宴豆,木不妨守备,用不烦官府,民不败时务,官不易朝常。今君为此台七年,国人怨焉,财用尽焉,年榖败焉,百姓烦焉,诸侯忿怨,卿士讪谤:岂前王之所盛,人君之美者耶?臣诚愚不知所谓也。灵王即除工去饰,不游于台。由是伍氏三世为楚忠臣。 楚平王有太子名建,平王以伍奢为太子太傅,费无忌为少傅。平王使无忌为太子娶于秦,秦女美容,无忌报平王,曰:“秦女天下无双,王可自取。”王遂纳秦女为夫人而幸爱之,生子珍;而更为太子娶齐女。无忌因去太子而事平王。深念平王一旦卒而太子立,当害己也,乃复谗太子建。建母蔡氏无宠,乃使太子守城父,备边兵。 顷之,无忌日夜言太子之短,曰:“太子以秦女之故,不能无怨望之心,愿王自备。太子居城父将兵,外交诸侯,将入为乱。”平王乃召伍奢而按问之。奢知无忌之谗,因谏之,曰: “王独奈何以谗贼小臣而疏骨肉乎?”无忌承宴复言曰:“王今不制,其事成矣,王且见擒。 ”平王大怒,因囚伍奢,而使城父司马奋扬往杀太子。奋扬使人前告太子急去,不然将诛。三月,太子奔宋。 无忌复言平王曰:“伍奢有二子,皆贤,不诛且为楚忧。可以其父为质而召之。” 王使使谓奢曰:“能致二子则生,不然,则死。” 伍奢曰:“臣有二子,长曰尚,少曰胥。尚为人慈温仁信,若闻臣召辄来。胥为人少好于文,长习于武,文治邦国,武定天下,执纲守戾,蒙垢受耻,虽冤不争,能成大事。此前知之士,安可致耶?” 平王谓伍奢之誉二子,即遣使者驾驷马,封函印绶往许召子尚、子胥。令曰:“贺二子父奢以忠信慈仁去难就免。平王内惭囚系忠臣,外愧诸侯之耻,反遇奢为国相,封二子为侯,尚赐鸿都侯,胥赐盖侯,相去不远三百余里。奢久囚系,忧思二子,故遣臣来奉进印绶。” 尚曰:“父系三年,中心切怛,食不甘味,尝苦饥渴,昼夜感思,忧父不活,惟父获免,何敢贪印绶哉?” 使者曰:“父囚三年,王今幸赦,无以赏赐,封二子为侯。一言当至,何所陈哉?” 尚乃入报子胥,曰:“父幸免死,二子为侯,使者在门,兼封印绶,汝可见使。” 子胥曰:“尚且安坐,为兄卦之。今日甲子,时加于巳,支伤日下,气不相受。君欺其臣,父欺其子。今往方死,何侯之有?” 尚曰:“岂贪于侯,思见父耳。一面而别,虽死而生。” 子胥曰:“尚且无往。父当我活,楚畏我勇,势不敢杀;兄若误往,必死不脱。” 尚曰:“父子之爱,恩从中出,徼幸相见,以自济达。” 于是子胥叹曰:“与父俱诛,何明于世,冤雠不除,耻辱日大。尚从是往,我从是决。” 尚泣曰:“吾之生也,为世所笑,终老地上,而亦何之?”不能报仇,毕为废物。汝怀文武,勇于策谋,父兄之雠,汝可复也。吾如得返,是天佑之,其遂沉埋,亦吾所喜。” 胥曰:“尚且行矣,吾去不顾,勿使临难,虽悔何追!” 旋泣辞行,与使俱往。楚得子尚,执而囚之,复遣追捕子胥,胥乃贯弓执矢去楚。楚追之,见其妻。曰:“胥亡矣,去三百里。”使者追及无人之野,胥乃张弓布矢,欲害使者,使者俯伏而走。胥曰:“报汝平王,欲国不灭,释吾父兄;若不尔者,楚为墟矣。”使返报平王。王闻之,即发大军追子胥至江,失其所在,不获而返。 子胥行至大江,仰天行哭林泽之中,言楚王无道,杀吾父兄,愿吾因于诸侯以报雠矣。闻太子建在宋,胥欲往之。 伍奢初闻子胥之亡,曰:“楚之君臣,且苦兵矣。” 尚至楚就父,俱戮于市。 伍员奔宋,道遇申包胥,谓曰:“楚王杀吾兄父,为之奈何?”申包胥曰:“于乎!吾欲教子报楚,则为不忠;教子不报,则为无亲友也。子其行矣,吾不容言。”子胥曰:“吾闻父母之雠,不与戴天履地;兄弟之雠,不与同域接壤;朋友之雠,不与邻乡共里。今吾将复楚,辜以雪父兄之耻。”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子能危之,吾能安之。”胥遂奔宋。 宋元公无信于国,国人恶之。大夫华氏谋杀元公,国人与华氏因作大乱。子胥乃与太子建俱奔郑,郑人甚礼之。太子建又适晋,晋顷公曰:“太子既在郑,郑信太子矣。太子能为内应而灭郑,即以郑封太子。”太子还郑,事未成,会欲私其从者,从者知其谋,乃告之于郑。郑定公与子产诛杀太子建。 建有子名胜,伍员与胜奔吴。到昭关,关吏欲执之,伍员因诈曰:“上所以索我者,美珠也。今我已亡矣,将去取之。”关吏因舍之。 与胜行去,追者在后,几不得脱。至江,江中有渔父乘船从下方溯水而上。子胥呼之,谓曰:“渔父渡我!”如是者再。渔父欲渡之,适会旁有人窥之,因而歌曰:“日月昭昭乎侵已驰,与子期乎芦之漪。” 子胥即止芦之漪。渔父又歌曰:“日已夕兮,予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事寖急兮,当奈何?”子胥入船。渔父知其意也,乃渡之千浔之津。 子胥既渡,渔父乃视之有其饥色。乃谓曰:“子俟我此树下,为子取饷。”渔父去后,子胥疑之,乃潜身于深苇之中。有顷,父来,持麦饭、鲍鱼羹、盎浆,求之树下,不见,因歌而呼之,曰:“芦中人,芦中人,岂非穷士乎?”如是至再,子胥乃出芦中而应。渔父曰:“吾见子有饥色,为子取饷,子何嫌哉?”子胥曰:“性命属天,今属丈人,岂敢有嫌哉? ” 二人饮食毕,欲去,胥乃解百金之剑以与渔者:“此吾前君之剑,中有七星,价直百金,以此相答。”渔父曰:“吾闻楚之法令:得伍胥者,赐粟五万石,爵执圭,岂图取百金之剑乎?”遂辞不受。谓子胥曰:“子急去勿留,且为楚所得?”子胥曰:“请丈人姓字。”渔父曰:“今日凶凶,两贼相逢,吾所谓渡楚贼也。两贼相得,得形于默,何用姓字为?子为芦中人,吾为渔丈人,富贵莫相忘也。”子胥曰:“诺。”既去,诫渔父曰:“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渔父诺。子胥行数步,顾视渔者已覆船自沉于江水之中矣。 子胥默然,遂行至吴。疾于中道,乞食溧阳。适会女子击绵于濑水之上,筥中有饭。子胥遇之,谓曰:“夫人可得一餐乎?”女子曰:“妾独与母居,三十未嫁,饭不可得。”子胥曰:“夫人赈穷途少饭,亦何嫌哉?”女子知非,人,遂许之,发其箪筥,饭其盎浆,长跪而与之。子胥再餐而止。女子曰:“君有远逝之行,何不饱而餐之?”子胥已餐而去,又谓女子曰:“掩夫人之壶浆,无令其露。”女子叹曰:“嗟乎!妾独与母居三十年,自守贞明,不愿从适,何宜馈饭而与丈夫?越亏礼仪,妾不忍也。子行矣。”子胥行,反顾,女子已自投于濑水矣。”于乎!贞明执操,其丈夫女哉! 子胥之吴,乃被发佯狂,跣足涂面,行乞于市,市人观罔有识者。翌日,吴市吏善相者见之,曰:“吾之相人多矣,未尝见斯人也,非异国之亡臣乎?”乃白吴王僚,具陈其状。“王宜召之。”王僚曰:“与之俱入。” 公子光闻之,私喜曰:“吾闻楚杀忠臣伍奢,其子子胥勇而且智,彼必复父之雠来入于吴。”阴欲养之。 市吏于是与子胥俱入见王,王僚怪其状伟:身长一丈,腰十围,眉间一尺。王僚与语三日,辞无复者。王曰:“贤人也!”子胥知王好之,每入语语,遂有勇壮之气,稍道其雠,而有切切之色。王僚知之,欲为兴师复雠。 公子谋杀王僚,恐子胥前亲于王而害其谋,因谗“伍胥之谏伐楚者,非为吴也,但欲自复私雠耳。王无用之。” 子胥知公子光欲害王僚,乃曰:“彼光有内志,未可说以外事。”入见王僚,曰:“臣闻诸侯不为匹夫兴师用兵于比国。”王僚曰:“何以言之?”子胥曰:“诸侯专为政,非以意救急后兴师。今大王践国制威,为匹夫兴兵,其义非也。臣固不敢如王之命。”吴王乃止。 子胥退耕于野,求勇士荐之公子光,欲以自媚。乃得勇士专诸。 专诸者,堂邑人也。伍胥之亡楚如吴时,遇之于途。专诸方与人斗,将就敌,其怒有万人之气,甚不可当。其妻一呼即还。子胥怪而问其状:“何夫子之怒盛也,闻一女子之声而折道,宁有说乎?”专诸曰:“子视吾之仪,宁类愚者也?何言之鄙也?夫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子胥因相其貌:碓颡而深目,虎膺而熊背,戾于从难。知其勇士,阴而结之,欲以为用。遭公子光之有谋也,而进之公子光。 光既得专诸而礼待之。公子光曰:“天以夫子辅孤之失根也。”专诸曰:“前王余昧卒,僚立自其分也。公子何因而欲害之乎?”光曰:“前君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则光之父也;次曰余祭;次曰余昧?次曰季札。札之贤也,将卒,传付适长,以及季札。念季札为使亡在诸侯未还,余昧卒,国空,有立者适长也,适长之后,即光之身也。今僚何以当代立乎?吾力弱无助,于掌事之间,非用有力徒能安吾志。吾虽代立,季子东还,不吾废也。”专诸曰:“ 何不使近臣从容言于王侧,陈前王之命,以讽其意,令知国之所归。何须私备剑士,以捐先王之德?”光曰:“僚素贪而恃力,知进之利,不睹退让。吾故求同忧之士,欲与之并力。惟夫子诠斯义也。”专诸曰:“君言甚露乎,于公子何意也?”光曰:“不也,此社稷之言也,小人不能奉行,惟委命矣。”专诸曰:“愿公子命之。”公子光曰:“时未可也。”专诸曰:“ 凡欲杀人君,必前求其所好。吴王何好?”光曰:“好味。”专诸曰:“何味所甘?”光曰:“好嗜鱼之炙也。”专诸乃去,从太湖学炙鱼,三月得其味,安坐待公子命之。 八年 八年,僚遣公子伐楚,大败楚师。因迎故太子建母于郑,郑君送建母珠玉簪珥,欲以解杀建之过。 九年 九年,吴使光伐楚,拔居巢、钟离。吴所以相攻者,初,楚之边邑胛梁之女与吴边邑处女蚕,争界上之桑,二家相攻,吴国不胜,遂更相伐,灭吴之边邑。吴怒,故伐楚,取二邑而去。 十二年 十二年,冬,楚平王卒。伍子胥谓白公胜曰:“平王卒,吾志不悉矣!然楚国有,吾何忧矣?”白公默然不对。伍子胥坐泣于室。 十三年 十三年,春,吴欲因楚葬而伐之,使公子盖余、烛佣以兵围楚,使季札于晋,以观诸侯之变。楚发兵绝吴后,吴兵不得还。于是公子光心动。伍胥知光之见机也,乃说光曰: “今吴王伐楚,二弟将兵,未知吉凶,专诸之事于斯急矣。时不再来,不可失也。”于是公子见专诸曰:“今二弟伐楚,季子未还,当此之时,不求何获?时不可失。且光真王嗣也。”专诸曰:“僚可杀也,母老子弱,弟伐楚,楚绝其后。方今吴外困于楚,内无骨鲠之臣,是无如我何也。” 四月,公子光伏甲士于窋室中,具酒而请王僚。僚白其母,曰:“公子光为我具酒来请,期无变悉乎?”母曰:“光心气怏怏,常有愧恨之色,不可不慎。”王僚乃被棠铁之甲三重,使兵卫陈于道,自宫门至于光家之门,阶席左右皆王僚之亲戚,使坐立侍,皆操长戟交轵。酒酣,公子光佯为足疾,入窋室裹足,使专诸置鱼肠剑炙鱼中进之。既至王僚前,专诸乃擘炙鱼,因推匕首,立戟交轵倚专诸胸,胸断臆开,匕首如故,以刺王僚,贯甲达背,王僚既死,左右共杀专诸,众士扰动,公子光伏其甲士以攻僚众,尽灭之。遂自立,是为吴王阖闾也。乃封专诸之子,拜为客卿。 季札使还至吴,阖闾以位让,季札曰:“苟前君无废,社稷以奉,君也。吾谁怨乎?哀死待生,以俟天命。非我所乱,立者从之,是前人之道,”命哭僚墓,复位而待。 公子盖余、烛佣二人将兵遇围于楚者,闻公子光杀王僚自立,乃以兵降楚,楚封之于舒。 译文: 吴王僚二年(公元前525年),僚派公子光攻打楚国,以此来报复上次楚国前来诛杀庆封。 吴军战败而丢了船,公子光害怕了,便布置了伏兵去袭取,又得到了这条先王传下来的船,然后才回去.公子光想谋杀王僚,没有得到能和自己一起合谋的人,为了能暗中访求贤能的人,就任命一个善于相面的人当了吴国管理市场的官吏。 吴王僚五年(公元前522年),楚国逃亡在外的臣子伍子胥前来投奔吴国。 伍子胥,是楚国人,名员。 伍员的父亲是伍奢,哥哥是伍尚。 他的祖父名叫伍举,曾以直言诤谏侍奉楚庄王。 楚庄王登上君位后三年,不处理国家的政事,沉湎于酒宴之间,纵情于音乐美女之中,左手搂着秦国嫁过来的姬妾,右手抱着越国献来的少女,身坐钟、鼓之间,还下令说:“如果有人敢来劝谏,就处死。”在这个时候,伍举进谏说:“有一只大鸟,停留在楚国的朝廷上,三年不飞,也不叫,这是什么鸟呀?”于是庄王说:“这只鸟不飞便罢,如果飞起来,就会冲上云霄;不叫便罢,如果叫起来,就会使人吃惊。”伍举说:“这只鸟不飞不叫,就会被射鸟的人所谋取,弓弦上的箭很快就要射出来了,哪能冲上云霄而令人吃惊呢?”于是楚庄王抛开了那秦国的姬妾、越国的少女,除去了钟、鼓的音乐,任用孙叔敖,把国家的政事交给他负责,于是就称霸天下,威势降伏了各国诸侯。 楚庄王去世后,楚灵王立为国君,筑起了章华台,和伍举一起登上那高台。 灵王说:“台真美啊!”伍举说:“我听说国君把制服受宠之人当作为美事,把安定民众当作为乐事,把能够听取意见当作为听力好,把能够获得远方的情况刍作为视力好;却没有听说过把土木工程的巍峨高大、画栋雕梁的刻缕描画、金钟石磬奏出的清越悠扬的乐章、琴瑟箫管奏出的凄凉似鹤鸣的声音当作为美。 从前庄王筑抱居台,高度只够用来瞭望预示国家灾祸的凶气,大小只够用来放置宴饮时的器皿。 所用的木材也不妨害修筑守卫用的城墙,所化费的钱财也不去打扰官府,民众不因此而破坏了农事,官吏不因此而改变朝廷的正常工作。 现在大王造这个高台造了七年,国内的人民因此而怨声载道,资财因此而花光了,年成因此而被毁坏了,百官因此而烦劳奔忙,诸侯各国愤怒怨恨,贵卿士大夫诋毁诽谤,这哪里是从前庄王所称颂、国君所赞美的事呢?我真是愚昧得很,不知道您所说的意思啊。”灵王就立即辞去了工匠、放弃了装饰,不再到台上游览了。 从此伍家三代都成了楚国的忠臣。 楚平王有个太子名叫建,平王让伍奢做太子太傅,让费无忌做少傅。 平王派费无忌为太子建到秦国娶妻。 那秦国姑娘容貌很美,无忌报告平王说:“那秦国的女子天下无双,大王可以自己娶了。”平王就娶了这秦国的女子作为夫人,而且十分宠爱她,生了儿子熊珍,而另外给太子娶了个齐国的女子。 无忌便离开了太子而侍奉平王,他遥想到平王有朝一日去世后太子建将立为国君,就会害及自己,于是又在平王面前谗毁太子建。 太子建的母亲蔡氏失宠后,平王就派太子建去守卫城父,防备边境上的敌寇。 过了不久,无忌又日日夜夜在乎王面前说太子的坏话,他说:“太子因为那秦国女子的缘故,不可能没有怨恨之心,希望大王自己有所戒备。 太子住在城父统帅着军队,在外和诸侯勾结,恐怕要打进来造反作乱了。”平王就召见伍奢而查问他。 伍奢知道这是无忌的谗毁,便劝谏平王说:“大王怎么偏要因为那谗毁陷害别人的小人而疏远骨肉至亲呢?”无忌趁平王休息时,又提议说:“大王现在如果不加以制裁,他们的事情就要成功了,大王将要被活捉。”平王大怒,于是就囚禁了伍奢,然后派城父词马奋扬去杀太子。 奋扬派人先去告诉太子:“快走!否则,就要被杀。”三月,太子建逃到宋国。 无忌又对平王说:“伍奢有两个儿子,都很贤能,如果不杀掉,将成为楚国的忧患。 可以将他们的父亲作为人质而把他们召来。”平王于是派使者对伍奢说:“你如果能够把两个儿子招来,就可以活命;否则,就处死。”伍奢说:“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尚,小儿子叫胥。 尚为人慈善温和仁爱诚实,如果听到我召见,马上就会来的。 胥的为人,年轻时学习文献经典很出色,长大后练习武艺很精通;他将用文献经典来治理国家,用武力去平定天下;他又能够掌握要领而抑制自己的怒火,能够容忍污蔑忍受耻辱,即使冤枉也不争辩,以便能成就大事。 他是个有预见的贤士,哪能招得来呢?”平王对伍奢说:。 你竟这样来赞誉两个儿子!”就派使者驾了四匹马拉的车,,把官印及其绸带封在匣子里,前去欺骗子尚、子胥,告诉他们说:“祝贺你们二位。 你们的父亲伍奢因为******老实慈善仁爱而去祸就福,平王对内因为囚禁忠臣而感到羞惭,对外因为诸侯的耻笑而感到愧柞,所以反而安排伍奢做国家的宰相;封你们二位为王侯。 伍尚赐封鸿都侯,伍胥赐封盖�,两地相距不远,只有三百多里。 伍奢被囚禁已很久了,挂念二位,所以派我来送上印绶。”伍尚说:“父亲被囚禁三年了,我内心忧伤,吃东西不感到味道甜美,尝到的都是苦味,常常忍受饥渴,日日夜夜想念他,担心父亲活不了。 只要父亲能获得释放,哪敢奢望当官呢?”使者说:“你们父亲囚禁了三年,大王现在幸运地给予赦免了,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赏赐,所以封你们二位为王侯。 有一番话应该说出来,但你所说的又是些什么话呢?”伍尚便进去告诉子胥说:“父亲幸运地免于一死,两个儿子又被封为王侯。 使者就在大门口,同时还拿来了封好的印绶,你可以去接见使者。”子胥说:“尚兄暂且安心坐一下,我给兄长为此事算个卦。 今天是甲子日,现在时辰正当巳时,表示时辰的地支伤于表示日期的于支之f,各自的元气不能互相容纳。 这象征着国君欺骗他的臣子,父亲欺骗他的儿子。 现在如果前去,将被杀死,哪有什么封侯的寥?”伍尚说:“我哪里是贪图封侯呢?我只是想看看父亲罢了。 和父亲见上一面再分别,即使是死了,也象活着一样。”子胥说:“尚兄暂且不要前去,父亲该由我来救活。 楚国害怕我的勇武,势必不敢杀害父亲。 兄长如果错误地前去,一定被杀而不能逃,眬。”“伍尚说:“父子之间这样亲爱,情义也就从这相亲相爱中产生出来了。 我想侥幸地去见父亲一面,以此来表示自己对父亲的深情厚意。”-,于是子胥叹息着说:“和父亲一起被杀掉,拿什么来昭示天下?冤仇不能除去.耻辱就会与日俱增。 尚兄从这里出发前往,我在这里与你诀别吧。”伍尚哭着说:“我出生的时候,被世人所讥笑;而在世上养老终寿,又能达到什么地步呢?不能报仇,终究是个废物o你胸怀文韬武略,敢于出谋划策。 父兄的冤仇,你是有能力报复的。 我如果能返回,那是老天保佑我;如果我就此而死,也是我所心甘情愿的。”子胥说:“尚冗就要走了,我也将离开这里而不能再照顾你了。 但愿别使你遭殃,否则的话,即使后悔,又怎能补救呢?”伍尚就哭着告别上路,和使者一起走了。 楚平王得到子尚后,就拘捕囚禁了他,又派人追捕子胥。 子胥便拉开了弓拿着箭离开了楚国。 楚国人追赶他,见到他的妻子,他妻子说:“子胥逃跑了,走了有三百里了。”受楚王委派的人直到荒无人烟的野地里才追上子胥,子胥便拉满了弓,放上了箭,要杀害这使者,使者低着头、弯着腰逃跑了。 子胥说:“回报你的平王,要想国家不灭亡,就放了我的父亲兄长;如果不这样的话,楚国就将成为废墟了。”使者回去报告了平王,平王听说了这番话,马上派出大批军队追赶子胥,来到江边,没找到他所在的地方,所以没抓获他就回去了。 子胥走到大江边,在树林沼泽之中招头望着天空边走边哭,说:“楚王昏庸无道,杀了我的父亲兄长,但愿我能依靠诸侯来报仇了。”听说太子建在宋国,子胥就想到宋国去。 伍奢当初听见子胥逃跑的消息后说:“楚国的君臣,将要被战争搞得困苦不堪「。”伍尚到楚国,回到父亲身边,一起被杀死在街市中。 匝员逃奔米国,在路上碰到申包胥,对他说:“楚王杀了我的父冕,对此该怎么办?”申包胥说:“唉!我要是教您报复楚国,那就是毒;如果教您不要报复,那就是心目中没有您这个亲密的朋友。 您还是走了吧,我不能插嘴啊。”子胥说:“我听说;‘对于父母的仇人,不:智他共顶着这天空、同踩着这大地;对于兄弟的仇人,不和他生活左同一个区域内或土地相连的区域内;对于朋友的仇人,不和他住在毗邻的乡中或同一个里巷中。 ’现在我将要报复楚国犯下的罪行,来洗刷父兄所受的耻辱。”申包胥说:“您能灭掉楚国,我能保存楚国;您能使它危急,我能使它平安。”伍子胥就逃亡到宋国去了。 宋元公在国内不讲信用,国内的人民怨恨他。 大夫华氏谋杀元公。 匿;巧的人支持华氏,因而国内搞得大乱。 子胥就和太子建一起逃亡到郑国,郑国人非常尊重他们。 太子建又到晋国。 晋顷公洗:“太子既然在郑国,而郑国又已信任太子了。 太子如果能做内应而帮助我灭摔郑国,我就拿郑国封给太子。”太子返回郑国,事情还没有成功,恰巧想私下杀掉自己的随从。 随从知道太子的计谋,就把它告诉给了郑国,郑定公与子产便杀了太子建。 太子建有个儿子名胜,伍员便与胜逃奔吴国。 他们来到昭关,守关的官吏想要拘捕他们。 伍员便欺骗他说:“皇上之所以要搜捕我,是因为我有颗美丽的宝珠。 现在我已经丢了。 如果你要抓我,我将告发说你已把它取去吞了。”守关的官吏怕国君剖腹敢珠,因而放了他们。 他与胜步行逃走,追兵在后,差一点不能脱身。 到了江边,江中有一个渔翁坐在船上从下方逆水而上。 子胥喊他,对他说:“渔翁渡我过江j”象这样喊了两次,渔翁正要渡他们过江,恰好碰上旁边有人在窥测他,渔翁便唱道:“日月明亮啊渐渐地已奔前,和您相约啊在芦苇的岸边。”:子胥就停留在芦苇的岸边。 渔翁又唱道:“太阳已经下山啦我的心忧伤悲哀,月亮已经赶上来啦为什么不上船来?事情越加危急啦该怎么办?”子胥进入船舱,渔翁早已知道他的心意了,于是就把他渡到极远的渡口上…… 子胥已经渡过了江、,渔翁这才仔细地观察他,见他面有饥色,就对他说:“您在这棵树下等我,我给您去拿一点屹的来。”渔翁走了以后,子胥对他发生了怀疑,就藏身于深深的芦苇之中。 过了一会儿,渔翁来了,拿来了麦子煮的饭、酶鱼做的羹、一壶水,到树下找他,却不见人影,于是便唱着呼唤他,说:“芦苇中的人啊芦苇中的人,你难道不是个走投无路的贤士吗?”象这样唱到第二遍,子胥才从芦苇丛中走出来回答。 渔翁说:“我看到您面有饥色,所以给您去拿吃的,您为什么要猜疑呢?”子胥说:“性命隶属于老天,但我今天的性命全在您老人家手里,哪里敢有什么猜疑呢?”两人吃喝完毕,要分手了,子胥便解下价值百金的宝剑,把它送给渔翁,说:“这是我先父的宝剑,上面铸有北斗七星,价值百金,我拿这个来报答您。”渔父说:“我听说楚王下令说:对于抓获伍子胥的人,赏赐粮食五万石,赏赐的爵位是执圭。 我难道是想取得这价值百金的宝剑吗?”于是兢推辞而没接受,并对子胥说,:“您赶快走,不要停留i否则就要被楚国人抓获了。”子胥说:“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渔翁说:“今天惊恐,两个强盗相逢,我就是以后人们所说的把楚国的强盗渡过江的人。 两个强盗互相投合,这种投合表现在默契,为什么要用姓名呢?您就是芦苇中的人,我就是老渔翁。 富贵了别忘了我。”子胥说:“行。”已经要走了,就告诫渔翁说:“藏起您的那壶水,不要让它暴露了踪迹。”渔翁答应了。 子胥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那渔翁,只见他已经把船弄翻而使自己沉溺在江水之中了。 子胥沉默不言,于是就步行到吴国去,但又在半路上生了病,在溧阳讨饭。 正巧有一个女子在溧水的岸边捣丝,圆篮中有饭。 子胥碰上了她,对她说:“夫人,可以搞到一顿饭食吗?”那女子说:“我独身和母亲住在一起,三十岁了还没嫁人,饭食搞不到。”子胥说:“夫人救济我这走投无路的人,就是饭少一点,我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女子知道他不是个平常的人,便自言自语地说:“我哪能违背人情呢?”于是立即打开她的圆篮,拿出她壶中的水给子胥吃,跪着递给子胥。 子胥吃了两口就停了。 女子说:“您有很远的行程,为什么不饱餐一顿?”子胥吃完后要走了,又对女子说:“藏起夫人的那壶水吧,不要让它暴露了踪迹。”女子叹息说:“唉!我独身和母亲住了三十年,自己保持贞洁,不愿意嫁人,怎么适合送饭给男人吃呢?逾越损害了礼仪,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啊。 您走吧!”子胥走了才五步远,再回头看那女子,已经自投于溧水中了。 唉!贞节贤明坚持操行,那真是个大丈夫式的女子啊!上,在街市中乞讨。 市场上的人都去看,但没有认识他的人。 第二天,吴国有个善于相面的管理市场的官吏看见了他,说:“我相过很多人的面,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人。 这不是别国的亡命之臣么?”于是就报告了吴王僚,详细陈说了他的情况,并说:“大王应该召见他。”王僚说:“和他一起进来吧。”公子光听说了这件事,暗自高兴地说:“我听说楚国杀掉了忠臣伍奢,他的儿子子胥勇敢而且足智多谋。 他一定是为了报父亲的仇而来投奔吴国的。”暗中想收养他。 那管理市场的官吏于是和子胥一起进宫拜见吴王,王僚惊奇他的身材高大——他身高一丈,腰粗十围,两眉之间相距一尺。 王僚和他谈了三天,他的话没有一句重复的。 吴王说:“是个贤能的人啊。”子胥知道吴王喜欢自己,所以每次进宫交谈,一谈起来就有英勇豪壮的气概,稍稍言及自己的仇恨,便有咬牙切齿的神色。 王僚因而知道他想要吴国为他起兵报仇。 公子光要谋杀王僚,他怕子胥事先和王僚亲近而妨害了自己的计谋,于是就诋毁伍子胥的计谋,说:“子胥要攻打楚国,并不是为了吴国啊,不过是想自己报私仇罢了。 大王别采用他的计谋。”、子胥卸道公子光想杀害王僚,就思忖道:“那公子光心中另有主意,还不能说服他去对外作战。”就进见王僚,说:“我听说诸侯不为平民百姓兴师动众而与邻国作战。”王僚说:“为什么说这种话?”子胥说:“诸侯王独自处理政事,并不是只凭愿望来办事,而是为了援救危急的情况,然后才起兵。 现在大王处在君位上而控制了权势,为平民百姓起兵,那道理说不过去。 我本来就不敢顺从大王的命令。”吴王也就罢休了。 子胥离开朝廷而到田野申耕种,并寻觅勇士,准备把他推荐给公子光,想靠这种办法来讨好公子光,于是找到了勇士专诸。 专诸,是堂邑人。 伍子胥从楚国出逃前往吴国时:在路上碰上了他。 当时专诸刚要和人搏斗,将要逼近对手时,他的愤怒有压倒上万人的气势,厉害得不可抵挡。 但他的妻子一喊,他就回去了。 子胥觉得奇怪而询问他的情况:“为什么您的愤怒那样强烈,但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半途而退了,难道有什么讲究吗?”专诸说:“您看我的仪表,难道象个愚蠢的人么?为什么您的话这样鄙陋呢?那屈服于一人之下的人,一定能舒展于万人之上。”子胥因而端详他的相貌,只见他眉额凸出而眼眶深凹,老虎似的胸膛而熊一样的脊背,凶猛得敢于冒险,知道他是个勇士,就暗中和他结交,想利用他。 正好碰上公子光有谋划,就把他推荐给了公子光。 光得到专诸后,便礼貌地款待他。 公子光说:“老天让您来辅助我这个没有能继承君位的嫡长子啊。”专诸说:“上一代吴王馀昧去世后,僚继位,这本来就是他的职分。 公子为什么要杀害他呢?”公子光说:“先君寿梦有儿子四个,大儿子叫诸樊—一就是我光的父亲,其次是馀祭,其次是馀昧,其次是季札。 因为季札的贤能,寿梦将去世时,把君位传给了嫡长子,从而依次传给季札。 回想那季札作为使者而外出到诸侯各国还没有还来,而馀昧去世了,国君的位子就空缺无人了。 有资格继位的人,是嫡长子。 而嫡长子的后代,就是我光。 现在僚凭什么该替代我而继承君位呢?我势力薄弱。 ,在掌管国家大事的大臣之中得不到辅助,如果不是使用有力的党徒,能安我的心吗?我即使替代王僚而立为国君,季札向东回到国内,也不会废黜我的。”专诸说:“为什么不派亲近的大臣从容木迫地在王僚身边建议、陈述先君的命令来委婉地打动他的心、使他知道国家应该归谁所有?何必要私下准备刺客而抛弃先王的道德呢?”公子光说:“僚一向贪婪而依仗强力,知道进取的好处,就不理睬退让了。 所以我要寻觅患难与共的勇士,想和他齐心合力。 但只有您能明白这种道理啊。”专诸说:“您的话很露骨了吧?公子究竟是什么意图呢?”公子光说:“我刚才的话并不露骨。 这是有关国家命运的谋划啊,敝人不能奉行。 只有把我的性命委托给你了。”专诸说:“请公子命令我吧。”公子光说:“时机还没有成熟。”专诸说:“凡是要杀君主,必须先觅得他所喜欢的东西。 吴王喜欢什么呢?”公子光说:“喜欢美味佳肴。”专诸说:“他所喜欢的是什么美味佳肴?”光说:“他喜欢吃烤鱼。”专诸便走了,到太湖学习烤鱼,三个月过去了,会做吴王喜欢吃的食物了,就安心等待公子光命令他。 八年(公元前519年),王僚派遣公子光进攻楚国,大败楚军,接着又从郑国接来了原太子建的母亲。 郑定公送给建的母亲珍珠、宝玉、发簪、玉耳饰,想以此来消除杀害太子的罪过。 九年(公元前518年),吴王派公子光进攻楚国,攻克了居巢、钟离。 吴国之所以攻打楚国,是因为当初楚国的边城脾梁的女子和吴国边城中的少女养蚕而争夺边界上的桑叶,二家互相攻打,吴国那一家没有取胜,于是吴、楚双方交替相攻,灭掉了吴国的边城。 吴王大怒,所以攻打楚国,夺取了居巢、钟离两座城邑才离去。 十一年(公元前516年)冬,楚平王去世。 伍子胥对白公胜说:“平王去世了,我们报仇的心愿不能完全实现了。 但楚国还存在,我们担心什么呢?”白公沉默而不回答,伍子胥在房间里坐着哭泣。 十二年(公元前515年)春,吴国想趁楚国葬平,王的机会去攻打它,所以派遣公子盖馀、烛佣带兵去包围楚国,派季札刭晋国去观察诸侯的反应。 楚国,出兵截断了吴军的后路,吴军回不来了。 在这个时候公子光就心动了。 伍子胥知道公子光看到了机会,就劝说公子光,说:、‘现在吴王攻打楚国,两个弟弟带兵在外还不知吉凶如何。 专诸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要赶快做了。 时机不可能再次来到;机会不可以错过啊。”于是公子光会见专诸说:“现在吴王两个弟弟攻打楚国去了;季札还没有回来。 在这个时候不去争取,那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王位呢?这时机可不能丢了。 况且我光,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啊。”专诸说:“王僚是可以杀死的。 他母亲老了,孩子还小,弟弟又去攻打楚国,楚国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当今吴王外困子楚,内无******正直的大臣,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四月,公子光把身披铠甲的武士埋伏在地下室里,备办了酒宴去邀请王僚。 王僚禀告他的母亲说:“公子光为我准备了酒席,前来邀请我聚会,该没有什么变乱吧?”母亲说:“光的情绪怏?陕不乐,常常有因羞愧而怨恨的脸色,不能不小心谨慎。”王僚于是穿了用棠溪的优质铁片制成的铠甲三层,派手执武器的卫兵排列在路旁,从王宫的大门一直排到光家的大门,台阶坐席身旁都是王僚的亲戚,使两旁站着的侍卫都手握长戟,并把戟的横刃互相交错着来防卫。 酒喝到痛快之时,公子光假装因为脚痛而到地下室包脚,就派专诸把鱼肠剑放置在烤鱼中进献给王僚。 已经到了王僚跟前,专诸便用手擘开烤鱼,接着就拿匕首向前刺去,站着的侍卫手中那交错着横刃的长戟也就刺到了专诸的胸膛上,专诸的胸骨断了,胸膛刺开了,但匕首却还是象原来那样刺向王僚,穿透了王僚的铠甲而直刺到他的背上,王僚立刻死了,他身旁的侍卫便一起杀死了专诸。 王僚手下的人乱成一团。 公子光埋伏了披甲的士兵来攻打王僚的党徒,把他们全部歼灭了,于是就自立为国君,这就是吴王阖闾。 于是阖闯就授予专诸的儿子封地,任命他为客卿。 :季札出使回到吴国.,阖间把君位让给季札。 季札说:“如果从前的国君不被废绝祭祀,”国家的土地神谷神得到供奉,那就是我的国君,找还怪怨谁呢?我也只有哀悼死者而侍奉生者,来等待天神和命运的安排。 这不是我造成的祸乱,谁即位为君我就服从谁,这是前人的原则啊。”于是就到玉僚的墓前汇报了执行使命的情况,并向着王僚墓痛哭了一场,然后又回到原来的职位上等候阉闾的命令。 公暮盖馀、烛佣二人,本来就率兵而被包围在楚国,听说公子光杀夏王僚而自立为君,就率领军队投降了楚国,楚国把他们封在舒邑。 <t<xt>小<说天?堂w w w.x iaoshu otx t.c o m 吴越春秋阖闾内传第四 阖闾元年 阖闾元年,始任贤使能,施恩行惠,以仁义闻于诸侯。仁未施,恩未行,恐国人不就,诸侯不信,乃举伍子胥为行人,以客礼事之而与谋国政。阖闾谓子胥曰:“寡人欲彊国霸王,何由而可?”伍子胥膝进垂泪顿首曰:“臣楚国之亡虏也。父兄弃捐,骸骨不葬,魂不血食。蒙罪受辱来归命于大王,幸不加戮,何敢与政事焉?”阖闾曰:“非夫子,寡人不免于絷御之使;今幸奉一言之教,乃至于斯。何为中道生进退耶?”子胥曰:“臣闻谋议之臣,何足处于危亡之地,然忧除事定,必不为君主所亲。”阖闾曰:“不然。寡人非子无所尽议,何得让乎?吾国僻远,顾在东南之地,险阻润湿,又有江海之害;君无守御,民无所依;仓库不设,田畴不垦。为之奈何?”子胥良久对曰:“臣闻治国之道,安君理民是其上者。”阖闾曰:“安君治民,其术奈何?”子胥曰:“凡欲安君治民,兴霸成王,从近制远者,必先立城郭,设守备,实仓廪,治兵库。斯则其术也。”阖闾曰:“善。夫筑城郭,立仓库,因地制宜,岂有天气之数以威邻国者乎?”子胥曰:“有。”阖闾曰:“寡人委计于子。” 子胥乃使相土尝水,象天法地,造筑大城。周回四十七里,陆门八,以象天八风,水门八,以法地八聪。筑小城,周十里,陵门三,不开东面者,欲以绝越明也。立阊门者,以象天门通阊阖风也。立蛇门者,以象地户也。阖闾欲西破楚,楚在西北,故立阊门以通天气,因复名之破楚门。欲东并大越,越在东南,故立蛇门以制敌国。吴在辰,其位龙也,故小城南门上反羽为两鲵鱙以象龙角。越在巳地,其位蛇也,故南大门上有木蛇,北向首内,示越属于吴也。 城郭以成,仓库以具,阖闾复使子胥、屈盖余、烛佣习术战骑射御之巧,未有所用,请干将铸作名剑二枚。干将者,吴人也,与欧冶子同师,俱能为剑。越前来献三枚,阖闾得而宝之,以故使剑匠作为二枚:一曰干将,二曰莫耶。莫耶,干将之妻也。 干将作剑,来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而金铁之精不销沦流,于是干将不知其由。莫耶曰:“子以善为剑闻于王,使子作剑,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干将曰:“吾不知其理也。”莫耶曰:“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今夫子作剑,得无得其人而后成乎?”干将曰:“昔吾师作冶,金铁之类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中,然后成物。至今后世,即山作冶,麻绖葌服,然后敢铸金于山。今吾作剑不变化者,其若斯耶?”莫耶曰:“师知烁身以成物,吾何难哉!”于是干将妻乃断发剪爪,投于炉中,使童女童男三百人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阳曰干将,阴曰莫耶,阳作龟文,阴作漫理。 干将匿其阳,出其阴而献之。阖闾甚重。既得宝剑,适会鲁使季孙聘于吴,阖闾使掌剑大夫以莫耶献之。季孙拔剑之,锷中缺者大如黍米。叹曰:“美哉,剑也!虽上国之师,何能加之!夫剑之成也,吴霸;有缺,则亡矣。我虽好之,其可受乎?”不受而去。 阖闾既宝莫耶,复命于国中作金钩。令曰:“能为善钩者,赏之百金。”吴作钩者甚众。而有人贪王之重赏也,杀其二子,以血舋金,遂成二钩,献于阖闾,诣宫门而求赏。王曰:“ 为钩者众而子独求赏,何以异于众夫子之钩乎?”作钩者曰:“吾之作钩也,贪而杀二子,舋成二钩。”王乃举众钩以示之:“何者是也?”王钩甚多,形体相类,不知其所在。于是钩师向钩而呼二子之名:“吴鸿,扈稽,我在于此,王不知汝之神也。”声绝于口,两钩俱飞着父之胸。吴王大惊,曰:“嗟乎!寡人诚负于子。”乃赏百金。遂服而不离身。 六月,欲用兵,会楚之白喜来奔。吴王问子胥曰:“白喜何如人也?”子胥曰:“白喜者,楚白州犁之孙。平王诛州犁,喜因出奔,闻臣在吴而来也。”阖闾曰:“州犁何罪?”子胥曰:“白州犁,楚之左尹,号曰郤宛,事平王,平王幸之,常与尽日而语,袭朝而食。费无忌望而妒之,因谓平王曰:‘王爱幸宛,一国所知,何不为酒一至宛家,以示群臣于宛之厚?’ 平王曰:‘善,’乃具酒于郤宛之舍。无忌教宛曰:‘平王甚毅猛而好兵,子必前陈兵堂下、门庭。’宛信其言,因而为之。及平王往而大惊,曰:‘宛何等也?’无忌曰:‘殆且有篡杀之忧,王急去之!事未可知。’平王大怒,遂诛郤宛。诸侯闻之,莫不叹息。喜闻臣在吴,故来。请见之。” 阖闾见白喜而问曰:“寡人国僻远,东滨海。侧闻子前人为楚荆之暴怒,费无忌之谗口,不远吾国而来于斯将何以教寡人?”喜曰:“楚国之失虏,前人无罪,横被暴诛。臣闻大王收伍子胥之穷厄,不远千里故来归命。惟大王赐其死。”阖闾伤之,以为大夫,与谋国事。 吴大夫被离承宴问子胥曰:“何见而信喜?”子胥曰:“吾之怨与喜同。子不闻河上歌乎?‘同病相怜,同忧相救。’惊翔之鸟,相随而集;濑下之水,因复俱流;胡马望北风而立,越鷰向日而熙。谁不爱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被离曰:“君之言外也,岂有内意以决疑乎?”子胥曰:“吾不见也。”被离曰:“吾观喜之为人,鹰视虎步,专功擅杀之性,不可亲也。”子胥不然其言,与之俱事吴王。 阖闾二年 二年,吴王前既杀王僚,又忧庆忌之在邻国,恐合诸侯来伐。问子胥曰:“昔专诸之事,于寡人厚矣。今闻公子庆忌有计于诸侯,吾食不甘味,卧不安席,以付于子。” 子胥曰:“臣不忠无行,而与大王图王僚于私室之中,今复欲讨其子,恐非皇天之意。” 阖闾曰:“昔武王讨,纣而后杀武庚,周人无怨色。今若斯议,何乃天乎?” 子胥曰:“臣事君王,将遂吴统,又何惧焉?臣之所厚,其人者,细人也。愿从于谋。” 吴王曰:“吾之忧也,其敌有万人之力,岂细人之所能谋乎?” 子胥曰:“其细人之谋事,而有万人之力也。” 王曰:“其为何谁?子以言之。” 子胥曰:“姓要名离。臣昔尝见曾折辱壮士椒丘欣也。” 王曰:“辱之奈何?” 子胥曰:“椒丘欣者,东海上人也。为齐王使于吴,过淮津,欲饮马于津。津吏曰:‘水中有神,见马即出,以害其马。君勿饮也。’欣曰:‘壮士所当,何神敢干?’乃使从者饮马于津,水神果取其马,马没。椒丘欣大怒,袒裼持剑入水,求神决战?连日乃出,眇其一目。遂之吴,会于友人之丧。欣恃其与水战之勇也,于友人之丧席而轻傲于士大夫,言辞不逊,有陵人之气。要离与之对坐。合坐不忍其溢于力也,时要离乃挫欣曰:‘吾闻勇士之斗也,与日战不移表,与神鬼战者不旋踵,与人战者不达声。生往死还,不受其辱。今子与神斗于水,亡马失御,又受眇目之病,形残名勇,勇士所耻。不即丧命于敌而恋其生,犹傲色于我哉!’于是椒丘欣卒于诘责,恨怒并发,暝即往攻要离。于是要离席阑至舍,诫其妻曰:‘我辱勇士椒丘欣于大家之丧,余恨蔚恚,暝必来也,慎无闭吾门。’至夜,椒丘欣果往。见其门不闭,登其堂不关,入其室不守,放发僵卧,无所惧。欣乃手剑而捽要离,曰:‘子有当死之过者三,子知之乎?’离曰:‘不知。’欣曰:‘子辱我于大家之众,一死也;归不关闭,二死也;卧不守御,三死也。子有三死之过,欲无得怨。’要离曰:‘吾无三死之过,子有三不肖之愧,子知之乎?’欣曰:‘不知。’要离曰:‘吾辱子于千人之众,子无敢报,一不肖也;入门不咳,登堂无声,二不肖也;前拔子剑,手挫捽吾头,乃敢大言,三不肖也。子有三不肖而威于我,岂不鄙哉?’于是椒丘欣投剑而叹曰:‘吾之勇也,人莫敢眦占者,离乃加吾之上,此天下壮士也。’臣闻要离若斯,诚以闻矣。” 吴王曰:“愿承宴而待焉。” 子胥乃见要离曰:“吴王闻子高义,惟一临之。”乃与子胥见吴王。 王曰:‘子何为者?”要离曰:“臣国东千里之人,臣细小无力,迎风则僵,负风则伏。大王有命,臣敢不尽力!”吴王心非子胥进此人,良久默然不言。要离即进曰:“大王患庆忌乎?臣能杀之。”王曰:“庆忌之勇,世所闻也。筋骨果劲,万人莫当。走追奔兽,手接飞鸟,骨腾肉飞,拊膝数百里。吾尝追之于江,驷马驰不及,射之闇接,矢不可中。今子之力不如也。”要离曰:“王有意焉,臣能杀之。”王曰:“庆忌明智之人,归穷于诸侯,不下诸侯之士。”要离曰:“臣闻安其妻子之乐,不尽事君之义,非忠也;怀家室之爱,而不除君之患者,非义也。臣诈以负罪出奔,愿王戮臣妻子,断臣右手,庆忌必信臣矣。”王曰:“诺。” 要离乃诈得罪出奔,吴王乃取其妻子,焚弃于市。 要离乃奔诸侯而行怨言,以无罪闻于天下。遂如卫,求见庆忌。见曰:“阖闾无道,王子所知。今戮吾妻子,焚之于市,无罪见诛。吴国之事,吾知其情,愿因王子之勇,阖闾可得也。何不与我东之于吴?”庆忌信其谋。 后三月,拣练士卒,遂之吴。将渡江于中流,要离力微,坐与上风,因风势以矛钩其冠,顺风而刺庆忌,庆忌顾而挥之,三捽其头于水中,乃加于膝上,“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于我。”左右欲杀之,庆忌止之,曰:“此是天下勇士。岂可一日而杀天下勇士二人哉?”乃诫左右曰:“可令还吴,以旌其忠。”于是庆忌死。 要离渡至江陵,愍然不行。从者曰:“君何不行?”要离曰:“杀吾妻子,以事吾君,非仁也;为新君而杀故君之子,非义也。重其死,不贵无义。今吾贪生弃行,非义也。夫人有三恶以立于世,吾何面目以视天下之士?”言讫遂投身于江,未绝,从者出之。要离曰:“吾宁能不死乎?”从者曰:“君且勿死,以俟爵禄。”要离乃自断手足,伏剑而死。 阖闾三年 三年,吴将欲伐楚,未行。伍子胥、白喜相谓曰:“吾等为王养士,画其策谋,有利于国,而王故伐楚。出其令,讬而无兴师之意,奈何?”有顷,吴王问子胥、白喜曰:“ 寡人欲出兵于二子,何如?”子胥、白喜对曰:“臣愿用命。”吴王内计二子皆怨楚,深恐以兵往破灭而已。登台向南风而啸,有顷而叹,群臣莫有晓王意者。子胥深知王之不定,乃荐孙子于王。 孙子者,名武,吴人也,善为兵法。辟隐深居,世人莫知其能。胥乃明知鉴辩,知孙子可以折冲销敌,乃一旦与吴王论兵,七荐孙子。吴王曰:子胥讬言进士,欲以自纳。 而召孙子,问以兵法,每陈一篇,王不知口之称善。其意大悦。问曰:“兵法宁可以小试耶?”孙子曰:“可,可以小试于后宫之女。”王曰:“诺。”孙子曰:“得大王宠姬二人以为军队长,各将一队。”令三百人皆被甲兜鍪,操剑盾而立,告以军法,随鼓进退,左右回旋,使知其禁。乃令曰:“一鼓皆振,二鼓操进,三鼓为战形。”于是宫女皆掩口而笑。孙子乃亲自操枹击鼓,三令五申,其笑如故。孙子顾视诸女,连笑不止。孙子大怒,两目忽张,声如骇虎,发上冲冠,项旁绝缨。顾谓执法曰:“取鈇锧。”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信,将之罪也。既以约束,三令五申,卒不却行,士之过也。军法如何?”执法曰:“斩!”武乃令斩队长二人,即吴王之宠姬也。吴王登台观望,正见斩二爱姬,驰使下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宜勿斩之。”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法在军,君虽有令,臣不受之。”孙子复撝鼓之,当左右进退,回旋规矩,不敢瞬目,二队寂然无敢顾者。于是乃报吴王,曰:“兵已整齐,愿王观之,惟所欲用,使赴水火犹无难矣,而可以定天下。”吴王忽然不悦,曰:“寡人知子善用兵,虽可以霸,然而无所施也。将军罢兵就舍,寡人不愿。”孙子曰:“王徒好其言,而不用其实。” 子胥谏曰:“臣闻,兵者凶事,不可空试。故为兵者,诛伐不行,兵道不明。今大王虔心思士,欲兴兵戈以诛暴楚,以霸天下而威诸侯,非孙武之将,而谁能涉淮逾泗,越千里而战者乎?”于是吴王大悦,因鸣鼓会军,集而攻楚。孙子为将,拔舒,杀吴亡将二公子盖余、烛佣。谋欲入郢,孙武曰:“民劳,未可,恃也。” 楚闻吴使孙子、伍子胥、白喜为将,楚国苦之,群臣皆怨,咸言费无忌谗杀伍奢、白州犁,而吴侵境,不绝于寇,楚国群臣有一朝之患。于是司马成乃谓子常曰:“太傅伍奢,左尹白州犁,邦人莫知其罪,君与王谋诛之,流谤于国,至于今日,其言不绝,诚惑之。盖闻仁者杀人以掩谤者,犹弗为也。今子杀人以兴谤于国,不亦异乎?夫费无忌,楚之谗口,民莫知其过。今无辜杀三贤士,以结怨于吴,内伤忠臣之心,外为邻国所笑。且郤伍之家,出奔于吴,吴新有伍员、白喜,秉威锐志,结雠于楚。故彊敌之兵,日骇楚国,有事,子即危矣。夫智者除谗以自安,愚者受佞以自亡。今子受谗,国以危矣。”子常曰:“是曩之罪也,敢不图之,” 九月,子常与昭王共诛费无忌,遂灭其族,国人乃谤止。 吴王有女滕玉,因谋伐楚,与夫人及女会蒸鱼,王前尝半而与女,女怒曰:“王食鱼辱我,不忘久生。”乃自杀。阖闾痛之,葬于国西阊门。外凿池积土,文石为椁,题凑为中,金鼎玉杯、银樽珠襦之宝,皆以送女。乃舞白鹤于吴市中,令万民随而观之,还使男女与鹤俱入羡门,因发机以掩之。杀生以送死,国人非之。 湛卢之剑,恶阖闾之无道也,乃去而出,水行如楚。 楚昭王卧而寤得吴王湛卢之剑于床。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风湖子而问曰:“寡人卧觉而得宝剑,不知其名,是何剑也?”风湖子曰:“此谓湛卢之剑。”昭王曰:“何以言之?”风湖子曰:“臣闻吴王得越所献宝剑三枚:一曰鱼肠,二曰磐郢,三曰湛卢。鱼肠之剑,已用杀吴王僚也;磐郢以送其死女;今湛卢入楚也。”昭王曰:“湛卢所以去者何也?”风湖子曰:“ 臣闻越王元常使欧冶子造剑五枚以示薛烛,烛对曰:‘鱼肠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故阖闾以杀王僚。‘一名磐郢,亦曰豪曹,不法之物,无益于人。’故以送死。‘一名湛卢,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寄气讬灵,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冲拒敌。然人君有逆理之谋,其剑即出,故去无道以就有道。’今吴王无道,杀君谋楚,故湛卢入楚。”昭王曰:“ 其直几何?”风湖子曰:“臣闻此剑在越之时,客有酬其直者:有市之乡三十,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二。是其一也。薛烛对曰:‘赤堇之山已令无云,若耶之溪深而莫测,群臣上天,欧冶死矣。虽倾城量金,珠玉盈河,犹不能得此宝,而况有市之乡,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何足言也?’”昭王大悦,遂以为宝。 阖闾闻楚得湛卢之剑,因斯发怒,遂使孙武、伍胥、白喜伐楚。子胥阴令宣言于楚曰:“ 楚用子期为将,吾即得而杀之;子常用兵,吾即去之。楚闻之,因用子常,退子期。吴拔六与潜二邑。 阖闾五年 五年,吴王以越不从伐楚,南伐越。越王元常曰:“吴不信前日之盟,弃贡赐之国,而灭其交亲。”阖闾不然其言,遂伐,破檇里。 阖闾六年 六年,楚昭王使公子囊瓦伐吴,报潜、六之役。吴使伍胥、孙武击之,围于豫章。吴王曰:“吾欲乘危入楚都而破其郢,不得入郢,二子何功?”于是围楚师于豫章,大破之。遂围巢,克之,获楚公子繁以归为质。 阖闾九年 九年,吴王谓子胥、孙武曰:“始子言郢不可入,今果何如?”二将曰:“夫战,借胜以成其威,非常胜之道。”吴王曰:“何谓也?”二将曰:“楚之为兵,天下彊敌也。今臣与之争锋,十亡一存,而王入郢者,天也,臣不敢必。”吴王曰:“吾欲复击楚,奈何而有功?”伍胥、孙武曰:“囊瓦者,贪而多过于诸侯,而唐、蔡怨之。王必伐,得唐、蔡,何怨?”二将曰:“昔蔡昭公朝于楚,有美裘二枚,善佩二枚,各以一枚献之昭王。王服之以临朝。昭公自服一枚。子常欲之,昭公不与,子常三年留之,不使归国。唐成公朝楚,有二文马,子常欲之,公不与,亦三年止之。唐成相与谋从成公从者,请马以赎成公,饮从者酒,醉之,窃马而献子常,常乃遣成公归国。群臣诽谤曰:‘君以一马之故,三年自囚,愿赏窃马之功。’于是成公常思报楚,君臣未尝绝口。蔡人闻之,固请献裘佩于子常,蔡侯得归。如晋告诉,以子元与太子质而请伐楚。故曰得唐、蔡而可伐楚。” 吴王于是使使谓唐、蔡曰:“楚为无道,虐杀忠良,侵食诸侯,困辱二君,寡人欲举兵伐楚,愿二君有谋。唐侯使其子干为质于吴,三国合谋伐楚。舍兵于淮汭,自豫章与楚夹汉水为阵。子常遂济汉而阵,自小别山至于大别山。三不利,自知不可进,欲奔亡。史皇曰:“今子常无故与王共杀忠臣三人,天祸来下,王之所致。”子常不应。 十月,楚二师阵于柏举。阖闾之弟夫概晨起请于阖闾曰:“子常不仁,贪而少恩,其臣下莫有死志,追之,必破矣。阖闾不许。夫概曰:“所谓臣行其志,不待命者,其谓此也。”遂以其部五千人击子常。大败走,奔郑,楚师大乱,吴师乘之,遂破楚众。楚人未济汉,会楚人食,吴因奔而击破之雍滞。五战,径至于郢。 王追于吴寇,出固将亡,与妹季芊出河濉之间。楚大夫尹固与王同舟而去。 吴师遂入郢,求昭王,王涉濉,济江,入于云中。暮宿,群盗攻之,以戈击王头,大夫尹固隐王,以背受之,中肩。王惧,奔郧。大夫钟建负季芊以从。 郧公辛得昭王大喜,欲还之,其弟怀怒曰:“昭王是我雠也!”欲杀之。谓其兄辛曰:“ 昔平王杀我父,吾杀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讨其臣,敢雠之者?夫乘人之祸,非仁也;灭宗废祀,非孝也;动无令名,非智也。”怀怒不解。辛阴与其季弟巢以王奔随。 吴兵逐之,谓随君曰:“周之子孙在汉水上者,楚灭之。谓天报其祸,加罚于楚,君何宝之?周室何罪而隐其贼?能出昭王,即重惠也。”随君卜昭王与吴王不吉,乃辞吴王曰:“今随之僻小,密近于楚,楚实存我,有盟,至今未改。若今有难而弃之?今且安静楚,敢不听命?”吴师多其辞,乃退。 是时,大夫子期虽与昭王俱亡,阴与吴师为市,欲出昭王。王闻之,得免,即割子期心,以与随君盟而去。 吴王入郢,止留。伍胥以不得昭王,乃掘平王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左足践腹,右手抉其目,诮之曰:“谁使汝用谗谀之口,杀我父兄,岂不冤哉?”即令阖闾妻昭王夫人,伍胥、孙武、白喜亦妻子常、司马成之妻,以辱楚之君臣也。 遂引军击郑,郑定公前杀太子建而困迫子胥。自此,郑定公大惧,乃令国中曰:“有能还吴军者,吾与分国而治。”渔者之子应募曰:“ 臣能还之。不用尺兵斗粮,得一桡而行歌道中,即还矣。”公乃与渔者之子桡。子胥军将至,当道扣桡而歌曰:“芦中人。”如是再。子胥闻之,愕然大惊,曰:“何等谓与语,公为何谁矣?”曰:“渔父者子。吾国君惧怖,令于国:有能还吴军者,与之分国而治。臣念前人与君相逢于途,今从君乞郑之国。”子胥叹曰:“悲哉!吾蒙子前人之恩,自致于此。上天苍苍,岂敢忘也?”于是乃释郑国,还军守楚,求昭王所在日急。 申包胥亡在山中,闻之,乃使人谓子胥曰:“子之报雠,其以甚乎?子,故平王之臣,北面事之。今于僇尸之辱,岂道之极乎?”子胥曰:“为我谢申包胥,曰:日暮路远,倒行而逆施之于道也。” 申包胥知不可,乃之于秦,求救楚。昼驰夜趋,足踵跖劈,裂裳裹膝,鹤倚哭于秦庭,七日七夜,口不绝声。秦桓公素沉湎,不恤国事。申包胥哭已,歌曰:“吴为无道,封豕长蛇,以食上国,欲有天下,政从楚起。寡君出在草泽,使来告急。”如此七日。桓公大惊:“楚有贤臣如是。吴犹欲灭之?寡人无臣若斯者,其亡无日矣。”为赋无衣之诗,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 包胥曰:“臣闻戾德无厌,王不忧邻国疆场之患?逮吴之未定,王其取分焉。若楚遂亡,于秦何利?则亦亡君之土也。愿王以神灵存之,世以事王。”秦伯使辞焉,曰:“寡人闻命矣。子且就馆,将图而告。”包胥曰:“寡君今在草野,未获所伏,臣何敢即安?”复立于庭,倚墙而哭,日夜不绝声,水不入口。秦伯为之垂涕,即出师而送之。 阖闾十年 十年,秦师未出,越王元常恨阖闾破之檇里,兴兵伐吴。吴在楚,越盗掩袭之。 六月,申包胥以秦师至,秦使公子子蒲、子虎率车五百乘救楚击吴。二子曰:“吾未知吴道。”使楚师前与吴战,而即会之,大败夫概。 七月,楚司马子成、秦公子子蒲,与吴王相守,私以间兵伐唐,灭之。子胥久留楚求昭王,不去。 夫概师败,却退。九月,潜归,自立为吴王。阖闾闻之,乃释楚师,欲杀夫概,奔楚,昭王封夫概于棠溪,阖闾遂归。 子胥、孙武、白喜留,与楚师于淮澨,秦师又败吴师。楚子期将焚吴军,子西曰:“吾国父兄身战,暴骨草野焉,不收又焚之,其可乎?”子期曰:“亡国失众,存没所在,又何杀生以爱死?死如有知,必将乘烟起而助我;如其无知,何惜草中之骨而亡吴国?”遂焚而战,吴师大败。 子胥等相谓曰:“彼楚虽败我余兵未有所损我者。”孙武曰:“吾以吴干戈西破楚,逐昭王而屠荆平王墓,割戮其尸,亦已足矣。子胥曰:“自霸王以来,未有人臣报雠如此者也。行,去矣!” 吴军去后,昭王反国。乐师扈子非荆王信谗佞,杀伍奢、白州犁而寇不绝于境,至乃掘平王墓,戮尸奸喜,以辱楚君臣;又伤昭王困迫,几为天下大鄙,然已愧矣,乃援琴为楚作穷劫之曲,以畅君之迫厄之畅达也。其词曰:“王耶王耶何乖烈,不顾宗庙听谗孽,任用无忌多所杀,诛夷白氏族几灭。二子东奔适吴越,吴王哀痛助忉怛,垂涕举兵将西伐,伍胥、白喜、孙武决。三战破郢王奔发,留兵纵骑虏荆阙,楚荆骸骨遭发掘,鞭辱腐尸耻难雪!几危宗庙社稷灭,严王何罪国几绝。卿士凄怆民恻悷,吴军虽去怖不歇。愿王更隐抚忠节,勿为谗口能谤亵。”昭王垂涕,深知琴曲之情,扈子遂不复鼓矣。 子胥等过溧阳濑水之上,乃长太息曰:“吾尝饥于此,乞食于一女子,女子饲我,遂投水而亡。将欲报以百金,而不知其家。”乃投金水中而去。 有顷,一老妪行哭而来,人问曰:“何哭之悲?”妪曰:“吾有女子,守居三十不嫁。往年击绵于此,遇一穷途君子而辄饭之,而恐事泄,自投于濑水。今闻伍君来,不得其偿,自伤虚死,是故悲耳。”人曰:“子胥欲报百金,不知其家,投金水中而去矣。”妪遂取金而归。 子胥归吴,吴王闻三师将至,治鱼为鲙,将到之日,过时不至,鱼臭。须臾子胥至,阖闾出鲙而食,不知其臭,王复重为之,其味如故。吴人作鲙者,自阖闾之造也。 诸将既从还楚,因更名阊门曰破楚门。复谋伐齐,齐子使女为质于吴,吴王因为太子波聘齐女。女少思齐,日夜号泣,因乃为病。阖闾乃起北门,名曰望齐门,令女往游其上。女思不止,病日益甚,乃至殂落。女曰:“令死者有知,必葬我于虞山之巅,以望齐国。”阖闾伤之,正如其言,乃葬虞山之巅。 是时太子亦病而死,阖闾谋择诸公子可立者,未有定计。波太子夫差日夜告于伍胥曰:“ 王欲立太子,非我而谁当立?此计在君耳。”伍子胥曰:“太子未有定,我入则决矣。” 阖闾有顷召子胥,谋立太子,子胥曰:“臣闻祀废于绝后,兴于有嗣。今太子不禄,早失侍御,今王欲立太子者,莫大乎波秦之子夫差。”阖闾曰:“夫愚而不仁,恐不能奉统于吴国。”子胥曰:“夫差信以爱人,端于守节,敦于礼义。父死子代,经之明文。”阖闾曰:“ 寡人从子。” 立夫差为太子,使太子屯兵守楚留止,自治宫室:立射台于安里,华池在平昌,南城宫在长乐。阖闾出入游卧,秋冬治于城中,春夏治于城外,治姑苏之台。旦食(鱼且) 山,昼游苏台,射于鸥陂,驰于游台,兴乐石城,走犬长洲,斯止阖闾之霸时。 于是太子定,因伐楚,破师,拔番。楚惧吴兵复往,乃去郢徙于蒍若。当此之时,吴以子胥、白喜、孙武之谋,西破彊楚,北威齐晋,南伐于越。 译文: 阖闯元年(公元前514年),吴国开始任用贤能的人,施行恩惠,因为讲究仁爱道义而闻名于诸侯各国。 当仁爱之道还没有实施、恩惠之事还没有实行的时候,阖间怕国民不靠拢自己、诸侯不相信自己,于是提拔伍子胥当接待国宾的外交大臣,用对待外宾的礼仪来对待他,并和他一起商讨国家的政务。 阖闾对子胥说:“敝人想使吴国强盛起来从而称霸称王,遵循什么道路才可以达到目的。”伍子胥跪着用膝盖向前走近阖阎,挂着眼泪向阖间磕头,说:“我是楚国的逃犯啊。 父亲兄长被抛弃,;尸骨不得埋葬,灵魂得不到活杀牲口的祭祀。 我带着罪名忍受耻辱,前来归顺大王。 只希望大王不施加杀戮,怎么敢参与谋划国家大事呢?”阖闾说:“如果没有先生,敝人免不了去干些征战杀敌的差使。 现在我希望领受您一番教导,您竟然说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中途会产生这种变化呢?’?子胥说:“我听说出谋划策的大臣,哪里值得置身于危险灭亡的境地呢?如果将自己置于危险灭亡的境地,那么等到忧患解除、事态平定以后,就一定不会再被君主所亲近。”阖何说:“您说得不对。 我如果没有您,就不再有什么人能够一起畅所欲言了,哪会责怪您呢?我的国家地处边远,只是在东南地区,而地势艰险阻塞,空气潮湿,还有长江、大海的危害。 国君没有防守的设施,民众没有什么依靠,仓库也没有建立起来,田地又没有被开垦。 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子胥过了很久才回答说:“我听说治国的原则,使国君安定、使民众有秩序,这才是那上策。”阖闾说:“要使国君安定、使民众有秩序,那手段是什么呢?”子胥说:“凡是想要使国君安定、使民众有秩序、建立霜业、成就王业、既使近处的人服从、又制服远方的人,那就一定得先筑起内城外城,设置防守的器具,充实粮仓米仓,整治好军用仓库。 这就是那手段啊。”阖闾说:“好!那修筑内城外城,建造粮仓兵库,得根据各地的具体情况而制定适宜的办法,是否还有利用自然界元气的手段来威慑邻国的呢?”子胥说:“有。”阖闯说:“我把城市设计的事委托给您了。”子胥于是就派人观察土地、探测水文,仿照上天、效法大地,建造大城,城墙周长四十七里。 陆地上的城门有八个,用来象征天空中八个方向来的风;水路上的城门有八个,用来模仿大地边缘八个方向的门窗。 又建筑小城,周长十里。 陆地上的城门只有三个,不开启东面的城门,是想以此来堵塞越国的明智。 设置阊门的原因,是要用它来象征上天的/了,使阊阖风能通过。 设置蛇门,是要用它来象征大地的门。 阖闯想向西攻破楚囤,楚国位于西北,所以设立了阊门来和自然界的元气互相贯通,后来又把阊门命名为破楚门叠他想向东吞并越国,越国在东南方,所以他设立了蛇门来镇服这与自己相匹敌的国家。 吴国在东偏南的辰方,它的位置对应龙,所以小城南门城楼上的龙吻做成两条小龙盘绕着,用它们来象征龙角。 越国在南方偏东的巳地,它的位置对应蛇,所以南大门上雕有木蛇,蛇身方向朝北,蛇头向着城内+表示越国归附于吴国。 城墙已经筑成,仓库已经完备,阖闾又派伍子胥去任服盖馀、烛佣,于是便练习武艺—一战斗、骑马、射箭、驾车等技巧,但没有配用的武器,于是请干将铸造了著名的宝剑两把。 于将,是吴国人,和欧冶子同一师傅,他们都善于造剑。 越国过去来进献过三把宝剑,阖闯得到后觉得它们很珍贵,因为这个缘故,他就又派铸剑的工匠干将再造两把,一把叫作干将,一把叫作莫耶。 莫耶,是干将的妻子。 干将造剑,采集了五山上铁中的精华以及天下金属中的优质材料,等到了天时、候上了地利,在那日月同照之时,群神俯视观看,大自然的元气也降下来了,而这金属钢铁的精粹仍然不熔化成液体流动。 在这个时候,干将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莫耶说:“您因为善于造剑而名声传到了吴王那里,所以吴王让您造剑。 现在您铸造了三个月也没有造成,是否有什么意图呢?”于将说:“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啊。”莫耶说:“那神奇的东西发生变化,必须有人的加入才能成功。 现在夫君造剑,是否也要得到那人的帮助以后才能成功呢?”干将说:“从前我师傅进行冶炼的时候,金属钢铁之类不熔化,夫妻俩就一起跳进冶炼炉中,然后才炼成了宝物。 直到今天,人们到那山中进行冶炼,总是系着麻制的丧带,穿着那茅草衣,然后才敢在山中铸造金属。 现在我造剑,那金属不熔化的原因,难道就象这种情况吗?”莫耶说:“先师亲自熔化了自己的身体来铸成宝物,我又有什么畏难的呢?”于是干将的妻子就剪断了头发、剪光了指甲而投身于炉中。 让三百个童女童男鼓风装炭,那金属钢铁才熔化了,于是就用它铸成了宝剑。 阳剑叫做干将,阴剑叫做莫耶。 阳剑刻上了龟背的纹理,阴剑刻上了无规则的纹理。 干将藏起了那阳剑,拿出那阴剑把它献给了阖闾,阖闾十分器重它。 阖闯已经得到了宝剑,正巧碰上鲁国派季孙意如到吴国访问,阖闾派掌管宝剑的大夫把莫耶剑献给他。 季孙意如拔出剑来仔细观察,剑的刃口中有一个象黄米子般大小的缺口,季孙意如叹息说:“这把剑真美啊!即使是中原各国的师傅造出的剑,又怎能超过它呢?这把剑铸成了,吴国要称霸了;但有缺口,那也就要灭亡了。 我虽然爱它,难道可以接受吗?”于是没有接受宝剑就走了。 阖闯已经把莫耶剑当作宝贝后.又命令国内的人造金钩,下令说:“能够造出好钩的,就奖赏他百金。”吴国造钩的人很多,而有人贪图吴王的重赏,就杀掉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甩他们的血来涂在金上,造成了两只钩,献给了阖闯,并到宫门口来求取奖赏。 吴王说:“造钩的人很多,而就你一个人来求赏。 你造的钩和众人的钩凭什么来区别呢?”这造钩的人说:“我造钩的时候,贪图大王的奖赏而杀掉了两个儿子,把他们的血涂在金上而造成了这两只钩。”吴王就拿出所有的钩给他看:“哪两只是你的呢?”吴王的钩很多,形状相似,不如道那两只钩在什么地方,于是这造钩师傅就对着钩呼唤两个儿子的名字:“吴鸿、扈稽,我在这里,大王不知道你们的精灵啊。”口中话声刚落,两只钩便都飞来了,附着在父亲的胸膛上。 吴王十分惊奇,说:“啊呀i我真辜负你了。”于是奖赏了他百金,便佩带了这两只钩而永不离身。 六月,阖闾想发动战争,正巧碰上楚国的白喜前来投奔。 吴王问子胥说:“白喜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胥说:“白喜,是楚国白州犁的孙子。 楚平王杀了白州犁,白喜因而出境逃亡,听说我在吴国后才来的。”阖闾说:“白州犁犯了什么罪?”子胥说:“白州犁,是楚国的左尹,号称郄宛,侍奉平王。 平王非常宠爱他,常常和他整天交谈,连着几个早晨一起进餐。 费无忌看见后十分妒嫉他,就对平王说:‘大王宠爱郄宛,是全国的人都知道的。 为什么不到郄宛家去搞一次洒宴来向大臣们表示大王对郄宛的器重呢?’平王说:‘好。 ’于是就到郄宛的家里置备酒宴。 、无忌教郄宛说:‘平王非常刚毅勇猛而爱好兵器,您一定要事先把兵器陈列在厅堂下面和大门前的空地上。 ’郄宛相信了他的话,就这样做了。 等到平王前往,便大吃一惊,说:‘郄宛怎么啦?’无忌说:‘大概要有篡位杀君的祸患了,大王赶快离开这里吧,事情还不能预料啊。 ’平王大怒,就杀了郄宛。 诸侯听说了这件事,没有谁不叹息。 白喜听说我在吴国,所以来请求我把他介绍给您。”阖间接见了白喜而问道:“我的国家偏僻边远,东面靠近大海。 听说您先人被楚王的暴虐发怒、费无忌那张诋毁人的嘴巴所杀害。 现在您不认为我国遥远,前来投奔这里,将拿什么来教导我呢?”白喜说:“我是楚国的逃犯,先人没有罪,但意外地被残酷地杀害了。 我听说大王收揽了穷困的伍子胥,所以不远千里,特地前来归顺。 请大王赐我一死。”阖闾怜悯他,让他当了大夫,和他一起谋划国家的大事。 吴国大夫被离趁闲暇的时候问子胥说:“为什么您…见面就信任白喜?”子胥说:“因为我的怨恨与白喜相同。 您没听见过《河上歌》么?‘患了同样的疾病啊互相怜悯,有了同样的忧患啊互相搭救。 受惊而飞翔的鸟啊互相追随而会聚,石下那湍急的水啊旋转往复而同流。 ’产于北胡的马远望北方而站立,越国的燕子向着太阳而玩乐。 谁不疼爱自己所亲近的人、哀怜自己所思念的人呢?”被离说:“您所说的只着眼于外部的因素,您是否还有根据其内在的思想来决断疑难的呢?”子胥说:“我没看到。”被离说:“我观察白喜的生性,他象老鹰似地看人,象老虎般地走路。 完全是一副一心迫求功利而任凭己意杀人的本性,不可以和他亲近啊。”子胥并不认为被离的话是对的,还是和白喜一起侍奉吴王。 二年(公元前513年),吴王前年已经杀了王僚以后,又因为庆忌在邻国而担忧,怕他联合诸侯前来攻打,因而问子胥说:“从前专诸的事情,您对我的情意够深的了。 现在听说公子庆忌和诸侯们出谋划策,我吃末西不觉得味道甜美,躺着不能安心于席。 我把这件事托付给您了。”子胥说:“我不忠于君、没有德行,而和大王在私房之中图谋王僚,现在又想要讨伐他的儿子,恐怕不是上天的意思吧。”阖闾说:“从前周武王讨伐商纣王以后又杀了武庚,周朝的人民没有怨恨的脸色。 现在这样计议,怎么会违反上天呢?”子胥说:“我侍奉大王,肯定要成全吴国的国统,还会害怕什么呢?只是我所看重的那个人是个身材瘦小的人。 希望您跟他谋划。”吴王说:“我所担忧的那个对手,有上万人的力量,哪里是身材瘦小的人所能图谋的呢?”子胥说:“那身材瘦小的人图谋起大事来倒有上万人的力量。”吴王说:“那是谁呢?您把他说出来听听。”子胥说:“姓要,名离。 我从前曾经看见他侮辱过壮士椒丘诉。”吴王说:“怎样侮辱椒丘诉?”子胥说:“椒丘诉,是东海边上的人。 他为齐王出使到吴国,经过淮河渡口的时候,想让马在渡口喝水。 管理渡口的官吏说:‘河中有神,看到马就会出来杀害那马。 您不要在这里让马喝水啊。 :椒丘诉说:‘壮士所掌有的马,什么神敢冒犯?’于是就派随从到渡口让马喝水,水神果然夺取了他的马。 马沉到水中去了,椒丘诉十分愤怒,便脱去了上衣,手握宝剑,跳入水中找水神决战,接连过了几天才出来,瞎了一只眼睛。 于是他到了吴国,正好碰上朋友的丧事,椒丘诉仗着自己敢与水神决斗的勇气,在朋友丧事的筵席上对士大夫们轻视傲慢,说话一点也不谦虚,有欺侮别人的气色。 要离和他对面坐着,因为和他同坐实在不能忍受他滥吹自己的力量。 当时要离就折辱椒丘沂说:‘我听说勇士的决斗,和时间竞争时不去移动标杆做手脚,相神鬼决斗时不转过脚跟往后退,和人作战时不发出声音多嚷嚷,就是活着前去而死了回来,也不会忍受他们的侮辱。 现在你和神在水中决斗,丢了马、损失了车夫又受到瞎眼的创伤。 形体残废而名声勇敢,这是勇士所感到耻辱的事。 不是和敌灭拼死而留恋自己的生命,还能对我露出骄傲的神色么?,在这个时候椒丘诉突然被责问,憎恨和愤怒同时发作,准备天黑就去攻打要离。 于是要离在宴席结束后回到家中,告诫他的妻子说:‘我在豪富之家的丧事中侮辱了勇士椒丘诉,留下了他满腔的怨恨、愁闷和愤怒,到天黑他一定要来的。 你千万别关上我们的门。 ,到了夜晚,椒丘诉果然去了,看见要离的家门没关上,登上他的厅堂,也没上门闰;走进他的卧室,也未加防守,而是散开了头发朝天躺着毫无畏惧。 椒丘诉就手拿利剑揪住要离说,‘你有该死的过错三个,你知道么?,要离说:‘不知道。 ’椒丘诉说:‘你在豪富之家的众人面前侮辱我,这是第一个该死的过错;回到家里不关门,这是第二条该死的过错;睡觉也不加防备,这是第三条该死的过错。 你有三个该死的过错,心里不能再有什么怨恨的了。 ’要离说:‘我并没有三个该死的过错,而你却有三种没有德才的惭愧,你知道么?,椒丘诉说:‘不知道。 ’要离说:‘我在上千人的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你,你不敢当场报复,这是第一种无能的表现;进门不敢吭声,登堂毫无声响,这是第二种无能的表现;事先拔出了你的剑,用手揪歪了我的头,才敢大声说话,这是第三种无能的表现。 你有了这三种无能的行为,却还要在我面前逞威风,岂不是太鄙陋了么?,于是椒丘诉扔掉剑而叹息说:‘我勇敢,没有人敢小看我,要离竟凌驾在我的头上,这是天下的壮士啊。 ’我听说要离如此,现在真诚地把他的情况都报告给您了。”:吴王说:“希望能趁我空闲的时候接待他。”子胥于是去见要离,说:“吴王听说您行为高尚合于正义,希望见您一面。”要离就和子胥去见吴王。 吴王说:“你是于什么的?”要离说:“我是国都东面千里以外的人。 我瘦小无力,面对着风就会向后倒下,背着风就会向前倒下。 但大王若有命令,我敢不尽心竭力么?”吴玉心里认为子胥推荐这个人很不得当,所以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要离便走前去说:“大王担心庆忌吗?我能杀死他。”吴王说:“庆忌的勇力,是社会上都知道的。 他筋骨剐劲,上万个人也不能抵挡。 他跑起来能追上飞奔的野兽,手能抓住飞翔的鸟,身体能跳跃腾飞,一拍腿就能跑上几百里。 我曾经追他追到江边,连四匹马拉了车飞快地奔驰也没追上。 在暗中射他,他把箭接住了而不能射伤他。 现在你的力量不及他啊。”要离说:“大王如果想用我,我就能杀死他。”吴王说:“庆忌,是个明智的人。 他虽然因为困厄而投奔了诸侯,但并不谦卑地去奉承诸侯各国的贤士。”要离说:“我听说:‘沉溺于和自己妻子儿女的欢乐,而不能尽到侍奉君主的道义,是不忠;怀念妻室的爱恋而不去除掉君主的祸患,是不义。 ’我假装负罪出国逃亡,请大王杀掉我的妻子儿女,在吴中的街市上把她们烧掉,再播撒她们的骨灰,拿出千金和方圆百里的城邑作为赏金来收捕我,庆忌一定会相信我了。”吴王说:“行。”要离便假装获罪出逃,吴王就抓来了他的妻子儿女,在闹市把她们烧死,并将她们的尸体暴露在街头示众。 要离于是逃亡到诸侯各国,散播怨言,因而以无罪被害闻名于天下。 于是他到了卫旨,求见庆忌。 他见到庆忌后说:“阖闻暴虐无道,是王子您所知道的。 现在他杀了我的妻子儿女,在街市上焚烧她们,她们实是无罪被杀。 吴国的事情,我知道它的内情,我希望依靠王子的勇力,这样,阖间就可以擒获了。 为什么不和我朝东到吴国去呢?”庆忌相信了他的计谋。 三个月后,庆忌挑选训练了士兵,就到吴国去。 将要渡过长江而到达江中的时候,要离因为力气小,便坐在庆忌的上风,靠风力用矛钩掉了庆忌的帽子,顺着风向直刺庆忌。 庆忌回过头来甩掉矛,揪住了要离的头多次按进水中,然后把他放在膝盖上,说:‘;唉呀呀!真是天下的勇士啊,竟敢把兵器的锋刃加到我的头上j”庆忌身边的侍从想杀掉要离,庆忌阻止了他们,说:“这是天下的勇士,怎么能在一天之内杀掉两个天下的勇士呢?”又告诫侍从说:“可以让他返回吴国,以此来表彰他的******。”于是庆忌就死了。 要离渡过长江而到了江陵,忧伤地不走了。 随从说:“您为什么不走?”要离说:“杀了我的妻子儿女来侍奉我的君主,不合乎仁;为了新的君主而杀害原采君主的儿子,不合乎义;人们看重舍生就死,但不尊崇不合乎道义的行为,现在我贪生怕死而抛弃了德行,也就不合乎道义了。 人有了这三种丑恶的行为还活在世上,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天下的贤士呢?”说完,就纵身跳入江中。 要离还没有断气,随从就把他救上来丁。 要离说:“我难道能不死么?”随从说:“您暂且不要死,以便等候吴王赏给你爵位俸禄。”要离便自己斩断了手脚,用剑自杀而死。 三年(公元前512年),吴国将要攻打楚国,还没有出师。 伍子胥、白喜互相商量说:“我们给吴王收养了贤能之士,谋划了那些计策,对吴国很有利。 但吴王现在攻打楚国,颁布了命令,却又借故推诿而没有起兵的意思,怎么办呢?”过了不久,吴王间子胥、白喜说:“我想出兵,你们两位看怎么样?”子胥、白喜回答说:“我们愿意服从命令。”吴王心中盘算,这两个人都怨恨楚国,所以深怕他们带兵去了以后,要把楚国消灭了才罢休。 于是登上高台,对着南风长啸,过了一会儿又是叹息,群臣之中没有谁能知道吴王的心意,只有伍子胥深切地明了吴王这种犹豫不定的心思,于是就把孙子推荐给丁吴王。 孙子,名武,吴国人,善于策划用兵的方法,但他在偏僻幽深的地方隐居,所以社会上的人没有谁知道他的才能。 子胥本来就能明智地了解世事、英明她鉴别人才,,他知道孙子可以击退敌军、消灭敌人,便在一天和吴王讨论用兵的时候,多次推荐孙子。 吴子寻思道:“子胥只是借口推荐贤士,实是想靠这种办法来使他自己进用。”于是吴王便召见孙子,问他用兵的方法。 孙子每陈述一篇,吴王便不知不觉地在嘴里连连称好。 吴王心中十分高兴,问道:“用兵的方法是否可以稍微试验一下呢?”孙子说:“可以。 可以在后宫的宫女中稍微试验一下。”吴王说:“行。”孙子说:“请给我大王宠爱的妃子二人,让她们当军队的队长,使她俩各人带领一队。”于是孙子让几百个宫女都披上铠甲、戴上头盔,拿着剑和盾站着,把军队的法规告诉她们,叫她们随着鼓声或前进或后退、或向左或向右、或者旋转打圈,让她们都明了操练时的禁例。 接着就命令说:“第一次敲鼓时大家都振作起来,第二次敲鼓时大家都呼喊着前进,第三次敲鼓时大家都排成作战时的阵势。”于是宫女们都捂着嘴笑。 孙子便亲自拿着鼓槌敲鼓,再三命令、反复告诫,宫女们的笑声还是象原来那样。 孙子转头环视一周,宫女们接连地笑个不停。 孙子十分愤怒,双眼忽然瞪大了,声音就象受惊的老虎一样,头发向上顶起了帽子,脖子旁边的帽带都进断了,回头对执法官说:“拿斧头和铁砧板来。”孙子说:“禁约不明确,命令而守信用,是将官的罪过。 已经下了禁令,而且三令五申,士兵仍不能按照命令后退前进,便是队长的罪过了。 按军法该怎么办?”执法官说:“斩首。”孙武就命令杀掉两个队长一一即吴王所宠爱的妃子。 吴王登上阅兵台观看,正好看见要杀那两个爱妃,马上让使者奔驰而去,向孙子下达命令说:“我已经知道将军能用兵了。 我如果没有这两个妃子,那么吃东西就不觉得味道甜美。 最好不要杀她们。”孙子说:“我既然已经被任命为将官,将官在军队中执法,君主即使有命令,我也不接受它。”孙子又重新指挥,敲起战鼓,应当向左或向右、前进或后退、或转身打圈,宫女们都合乎规矩,不敢眨一下眼睛。 两队宫女肃静无声,没有敢转头的。 于是孙子就去汇报吴王说:“军队已经操练整齐,请大王去检阅她们。 只管凭大王的想法去使用她们好了。 就是使她们赴汤蹈火,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了,甚至可以用她们去平定天下。”吴王闷闷不乐,说:“我知道您善于用兵了,虽然可以靠它来称霸,但是没有地方来用它啊。 将军解散队伍回客舍去吧,我不想再检阅她们了。”孙子说:“吴王只是喜欢我的理论罢了,而并不能让我付诸实施。”子胥劝谏吴王说:“我听说:‘用兵打仗,是不吉祥的事,不可以毫无结果地来试验它。 ’所以用兵打仗的人,如果声讨攻打的事情不准备付诸实施,那么用兵之道就不应该暴露出来。 现在大王恭敬虔诚地思慕贤士,想发动战争去惩罚暴虐的楚国,从而称霸天下而威服诸侯,如果不是孙武当将军,那还有谁能跨过淮河、越过泅水、驰聘千里去作战呢?”于是吴王十分高兴,就敲响战鼓会合军队,集中起来去攻打楚国。 孙子当将军,攻克了舒,杀掉了吴国逃亡在外的将军——虱p两个公子盖馀、烛佣。 吴王又和大臣谋刘,想打进郢都,孙武说:“民众已经劳苦了,现在还不可以去攻打郢都,等以后再说吧。”楚国听说吴国派孙子、伍子胥、白喜为将军,都为此叫苦不迭,群臣都怨恨万分,都说是费无忌说坏话而杀害了伍奢、白州犁,因而吴国才侵犯楚国边境,不断地来骚扰,楚国的大臣们才有这一时的祸患。 于是司马成便对子常说:“太傅伍奢、左尹白州犁,国民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罪,您和国君谋划而杀害了他们,使得国内议论纷纷,直到今天,人们的意见仍然不断。 我对此实在感到疑惑不解。 我听说讲究仁爱的人杀了人来堵住人们的非议,也还是不干。 现在您却杀了人在国内挑起人们的非议,不也是太奇怪了么?那费无忌,是楚国的谗佞,民众无不知道他的罪过。 现在别人没有罪过,却杀了这三个贤德之士,以致和吴国结下了怨仇。 在国内伤害了忠臣的心,在国外被邻国所耻笑。 而且郄宛、伍奢的家族,出境逃到了吴国。 吴国新添了伍员、白喜,掌握了威势而又一心一意和楚国作对,所以这强大的敌人所发动的战争一天比一天可怕。 楚国如果发生战事,您就危险了。 聪明的人除掉申伤贤良者来使自己安全无恙,愚蠢的人收留巧言谄媚者以致使自己灭亡。 现在您收揽了中伤贤良的人,国家因此而危险了。”子常说:“这是我囊瓦的罪过啊,敢不图谋他吗?”九月,子常和楚昭王宁起杀掉了费无忌,全部诛灭了他的家族,国内民众的非议才算止息了。 吴王有个女儿叫滕玉。 因为商量讨伐楚国的事,吴王与夫人及女儿一起会餐,吃蒸鱼的时候,吴王先吃掉了一半,然后再给女儿吃。 女儿怨恨地说:“父王给我吃剩下来的鱼来侮辱我,我不能再忍气吞声地长期活下去。”于是就自杀了。 阖闾为此悲痛得很,就把她葬在国都西面阊/丁之外。 挖掘土地做成池塘,堆积泥土垒成山冈,用有纹理的石头做成外棺,在墓室中用大木头铺垫成向心形,黄金做成的鼎、宝玉做成的杯子、白银制成的酒器、珍珠镶饰的短袄之类宝物,都用来送给女儿。 于是又在吴国国都的街市中舞弄白鹤,使成千上万的民众跟随着观看它们,于是就让男男女女和白鹤一起进入墓门,接着便打开机关来袭取他们,杀死了这些活人来殉葬,国内的民众都非议这件事。 那把名为湛卢的宝剑,憎恶阖闻的暴虐无道,就离开阖闻而逃出了吴国国都,在水中漂游而到了楚国。 楚昭王睡觉醒来,便在床上得到了吴王的湛卢宝剑。 昭王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就把风湖子召来而问他说:“我睡醒过来便得到这把宝剑,不知道它的名称,这是什么剑啊?”风湖子说:“这叫湛卢宝剑。”昭王说:“你凭什么来论断它的呢?”风湖子说:“我听说吴王得到越国所献的宝剑三把,第一把叫鱼肠,第二把叫盘郢,第三把叫湛卢。 鱼肠那把宝剑已经用于刺杀吴王僚,盘郢已经送给了他那死去的女儿。 现在湛卢宝剑来到了楚国。”昭王说:“湛卢宝剑离开吴王的原因是什么呢?”风湖子说:“我听说越王元常让欧冶子造了五把剑,将它们拿给薛烛看。 薛烛回答说:‘鱼肠剑纹理逆反而不顺:不可以佩带啊。 臣子将用它来杀害君主,儿子将用它来杀害父亲。 ’所以阖闾用它来杀了王僚。 还有一把剑称为盘郢,也叫豪曹,是件不合规范的东西,对人没有什么好处,所以用它来送葬。 还有一把名叫湛卢,薛烛说它‘含有各种金属的精华,蕴蓄了盛阳的结晶,寄寓着灵异的精气,把它拔出来便有烁烁神光,把它佩带在身上就有威势,可以击退敌军、抵抗敌人。 但如果君主有违背天理的阴谋,那把宝剑就会外出’,所以它要离开暴虐无道之人而归附有德有义乏君。 现在吴王暴虐无道,杀害国君图谋楚国,所以湛卢剑就到了楚国。”昭王说:“湛卢剑的价值是多少?”风湖子说:“我听说这把剑在越国的时候,外商中有人还它的价钱是,含有市镇的乡里三十个、骏马一千匹、拥有上万户人家的大城市两个,这是其中的一种价钱。 当时薛烛回答说:‘赤堇山已经合拢而没有了云气,若耶溪已经深得不能测量,群神都已上了天,欧冶已经死了。 即使是用整个城才能度量的黄金,多得塞满了河道的珍珠宝玉,也不能换得这样的宝剑,更何况是那含有市镇的乡里、骏马一千匹、拥有上万户人家的大城市,哪里值得你说出口呢?”’楚昭王听了十分高兴,就把这湛卢剑当作宝贝。 阖闾听说楚国得到了湛卢宝剑,因此发怒了,就派孙武、伍子胥、白喜攻打楚国。 伍子胥便在暗中派人到楚国扬言说:“楚国如果任用子期当将军,我们就将擒获他而把他杀了;如果子常指挥军队作战,我们就将离开楚国。”楚国听说了这些话,就任用子常,而不用子期。 结果吴国攻克了六和潜两个城邑。 五年(公元前510年),吴王因为越国不跟随自己攻打楚国,所以向南讨伐越国。 越王元常说:“是吴国不信守从前的盟约,抛弃进献地方物产的臣服之国而使我们相互之间的亲密关系毁于一旦。”阖闾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就发起进攻,攻破了稿李。 六年(公元前509年),楚昭王派子常进攻吴国,以报复潜、六的那一仗。 吴国派伍子胥、孙武还击楚军,把他们包围在豫章。 吴王说:“我想趁楚国危难之际攻进楚国国都而摧毁他们的郢城。 如果不能打进郢都,二位又有什么功劳呢?”于是伍子胥、孙武把楚军包围在豫章后,大规模地歼灭他们。 接着又包围了巢,攻克了它,俘虏了楚国的公产繁才回师,把他带回作为人质。 九年(公元前506年),吴王对子胥、孙武说:“当初你们说郢都不可能攻进去,现在究竟怎么样?”藤舞豁军说:“打仗嘛,凭借着胜利来成就岛已的威势,并不是永远能取牲的办法。”吴王说:“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两位将军说:“楚国从军事力量上来说,是天下一个强大的敌人。 现在我们和他们决一胜负,十成会灭亡而只有一成存活的希望。 因而大王要攻入郢都,就得靠上天了。 我们不敢肯定。”吴王说:“我想再去攻打楚国,怎样才有功效?”伍子胥、孙武说:“囊瓦这个人,贪婪而多次得罪于诸侯,因而唐、蔡两国怨恨他。 大王如果一定要去攻打楚国,就应该得到唐、蔡两国的援助。”吴王问:“什么怨恨呢?”两位将军说:“从前蔡昭侯去朝见楚王。 有美丽的裘皮大衣两件和精巧的佩玉两块,他分别拿一件裘皮大衣和一块佩玉献给了楚昭王。 楚昭王穿着裘皮大衣、佩带着佩玉去上朝听政。 蔡昭侯自己也穿了一件裘皮大衣、佩带着一块佩玉,子常想得到它们,蔡昭侯不给,子常就把他扣留了三年,不让他回国。 唐成公朝见楚王,有两匹身有花纹的辅骗马,子常想得到它们,唐成公不给,子常也把他扣留了三年。 唐国的一些人互相谋划,准备从成公的侍从那里求得这两匹马来赎成公。 于是就给成公的侍从喝酒,把他们灌醉了,便偷了马去献给了子常。 子常才让成公回国。 大臣们都非议说:‘国君因为一匹马的缘故,使自己被囚禁了三年。 希望国君对偷马的功劳加以奖赏。 ,从此,成公经常想报复楚国,报仇的呼声在君臣的口中从未间断过。 蔡国人听说了唐成公被赎的事,就坚决请求国君把裘皮大衣和佩玉献给子常。 蔡昭侯因而得以回国,于是到晋国诉说怨苦,把儿子元以及大夫酌儿子作为人质,以此来请求晋国讨伐楚国。 所以我们说‘得到了唐国、蔡国的援助就可以讨伐楚国了’。”吴王于是派使者对唐、蔡两国国君说:“楚国干暴虐无道的事,残酷地杀害******善良的人,侵略别国,拘禁侮辱两位君主。 我想起兵讨伐楚国,希望两位国君一起来出谋划策。”蔡昭侯让他的儿子干到吴国作人质。 吴、蔡、唐三国合谋攻打楚国,先将军队驻扎在淮河的北岸,接着在豫章和楚国夹着汉水排好战阵。 子常就渡过汉水而排好战阵,从小别山到大别山,三次失利,自知不能挺进了,就想逃跑。 史皇对子常说:“你曾经无缘无故和楚王一起杀死了三个忠臣,现在天灾降临,实是楚王招致的。”子常并没有回答。 十月,双方的军队衣柏举排好战阵。 阖闯的弟弟夫概早晨起床后向阖闯请求说:“子常暴虐,贪婪而缺少恩爱之情+他的臣下没有一个抱有为他殉身的志向,如果追击他们,他们一定会全线崩溃。”阖闻不同意。 夫概说:“人们所说的‘臣子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动而不去等待君主的命令’,大概就是说的现在这种情况吧。”于是他就用自己的部属五千人去攻击子常。 子常大败,逃跑到郑国i楚国的军队大乱,吴国的军队追击他们,于是就攻破了楚军。 楚军还没有渡过汉水,又正好楚国的士兵在吃饭,吴军便趁楚军逃跑的机会去攻击他们,在雍滋把楚军打垮了。 吴军打了五仗,便直达郢都。 楚昭王被吴国侵略军追逐,逃出国都,姑且外出逃亡,和妹妹季芈出逃在黄河、沮水之间。 楚国的大夫尹固和昭王同船离去。 吴国的军队便进入郢都,搜索昭王。 昭王渡过沮水,又渡过长江,进入云泽中。 夜晚住宿时。 强盗们打劫他,用戈砍击昭王的头。 大夫尹固掩护昭王,用自己的背来挡住戈,结果戈击中了肩膀。 昭王十分恐惧,逃亡到郧城,大夫种建背着季芈跟随着昭王。 郧公斗辛得到了昭王,十分高兴,想保护他回国。 他的弟弟斗怀则愤怒地说:“昭王是我们的仇人啊。”斗怀想杀掉昭王,对他的哥哥斗辛说:“从前平王杀了我们的父亲,我们杀掉他的儿子,不也是可以的么?”斗辛说:“君主讨伐他的臣子,臣子敢和他作对吗?再说,趁别人遭殃时去杀害他,并不是仁;杀死了君主而使自己的宗族被诛灭、祭祀被废除,并不是孝;于子事而没有好名声,并不是智。”斗怀的怒气并没有消除,斗辛便暗中和他的小弟斗巢伴随昭王一起逃奔随国。 吴军追击他们,对随国的国君说:“周天子的子孙被封在汉水…带的,听说都被楚国灭掉了。 现在上天为他们的灾难而进行报复,对楚国施加惩罚:您为什么要把昭王当作宝贝呢?周王室有什么罪过?而您却窝藏他的敌人。 如果您能交出昭王,那就有双重的恩惠了。”随国的圜君为把昭王送交吴王的事占了个卜,占卜的结果不吉利,于是就拒绝吴王说:“观在随国这样偏僻狭小,紧靠着楚国,楚国实在是保存了我们。 我们和楚国订有盟约,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 如果现在楚国有了灾难就抛弃他们,那凭什么来侍奉您呢?现在您姑且让楚围安定下来,楚国敢不听您的命令吗?”吴军赞赏他的这番话,就退兵了。 这时楚国大夫子期虽然和昭王一起逃亡,却暗地里与吴军搞交易,想献出昭王。 昭王听说了这件事,方得免遭祸害,于是就割了子期的心和随国国君缔结了盟约,然后就离开了随国。 吴王进入郢都,便滞留在那里。 伍子胥因为没有擒获昭王,就掘开了平王的坟墓,挖出乎王的尸体,把他鞭打了三百下,用左脚跺他的腹部,用右手挖出他的眼睛,谴责他说:“谁让你听从那诋毁奉承的话而杀死了我的父兄?难道不冤枉吗?”于是就口u阖间奸淫昭王的夫人,伍子胥、孙武、白喜也奸淫子常、司马成的妻子,以此来侮辱楚国的君臣。 接着伍子胥又带领军队攻打郑国。 郑定公从前杀了楚太子建而使伍子胥艰难窘迫,所以子胥怨恨郑国。 吴军将进入郑国国境。 郑献公十分恐惧,就向国内发布命令说:“有谁能够退去吴军,我就和他平分郑国而一起统治。”渔翁的儿子接受招募,说:“我能使他们回去。 我连尺把长的短小兵器和斗把军粮都不必使用,只要得到一片小桨而在路上边走边唱,吴军就会回去了。”郑献仑就给了这渔翁的儿子一片船桨。 子胥的军队将要到了,渔翁的儿子便拦路敲着船桨而唱道:“芦苇中的人啊!”象这样唱了两遍。 子胥听到这声音,吃惊得直发楞,说:“是什么人啊?”便请来和他交谈,问他说:“您是什么人啊?”那人说:“我是那渔翁的儿子。 我的国君十分恐惧,向国内发布命令说:‘有谁能退去吴军,就和他平分郑国而一起统治。 ’我想到先父与您曾在路上有一面之交,所以现在向您乞求保全郑国。”子胥感叹地说:“可悲啊j我受到您父亲的恩惠,使自己弄到这种尴尬的地步。 上天苍苍,我难道敢忘恩负义么?”于是就放弃郑国,回师守卫楚国,搜寻楚昭王的住地日益急迫。 申包胥逃亡在山中,听说了这种情况,便派人对子胥说:“恷的报仇,或许太过分了吧!您过去是平王的臣子,处在臣位上侍奉他。 现在对于这鞭打尸体的耻辱,难道是道义的最高境界么?”子胥说:“你替我辞谢申包胥说:‘我复仇的时间怕不多了,就象太阳已下山而路途还遥远一样,所以我就对此倒行逆施而不顾情理了。”申包胥知道劝说子胥行不通,就到了秦国,恳求秦国援救楚国。 他日夜奔走,脚跟、脚底都破裂开来了,还撕下衣裳包住了膝部,象鹤一样站在秦国的朝廷上,靠着墙啼哭,七天七夜,嘴里哭声从未断过。 秦哀公一向沉溺于花天酒地之中而不关心国家的政事。 申包胥一边哭一边吟唱道:“吴国暴虐无道啊,就象大猪和长蛇;来蚕食中原各国啊,想要占有整个天下。 征伐从楚国开始啦,我的君主逃到国外,流落于荒野啊,派我来告急。”象这样哭吟了七天,秦哀公十分吃惊:“楚国有这样的贤德之臣,吴国尚且要灭掉它。 我没有这样的臣子,那么我的灭亡也就要不了几天了。”他便给申包胥朗诵了《无衣》这首诗,吟道:“难道能说没衣裳?和您一同穿军装。 大王发动去打仗,和您仇敌一个样。”申包胥说:“我听说暴行是没有止境的。 大王如果不为邻国担忧,那就会有边境被侵扰的祸患。 趁现在吴国还没有把楚国完全平定,大王还是去夺取一部分吧。 如果楚国因为吴国的攻伐就灭亡了,这对秦国有什么好处呢?那样的话,还会使您的国土沦丧啊。 请大王凭借您的神通威灵保存楚国,让楚国世世代代来侍奉大王。”秦哀公派人去打发他,说:“我听到您的话了。 您暂且到宾馆去,我将在谋划以后来告诉您。”申包胥说:“我的君主现在流落在荒野,还没有得到栖身之地。 我哪里敢去安心休息呢?”就又站在秦国的朝廷上,靠着墙痛哭,哭声日夜不断,连水也不喝。 秦哀公被他感动得掉下了眼泪,就派出军队送他回楚国。 阖间十年(公元前505年),秦国的军队还没有出功。 越王元常怨恨阖闾攻破了他的槁李,就起兵攻打吴国。 当时吴军在楚国,越国就象盗贼似的偷偷地袭击了它。 六月,申包胥和秦国的军队到了。 秦国派公子子蒲、子虎率领战车五百辆来援救楚国而攻打吴国。 两位公子说:“我们还不了解吴国的战术。”就让楚军先和吴军交锋,然后马上和楚军会合,把夫概打得大败。 七月,楚国的司马成、秦国的公子子蒲在和吴王互相对峙防守时,又偷偷地用秘密部队去攻打唐国,把它消灭了。 子胥长期韶在楚国,搜索楚昭王,不离开楚国。 夫概的部队被打败后,就退却了。 九月,他偷偷地回到吴国,擅自立为吴王。 阖闾听说了这件事,就放开楚军,想去攻杀夫概。 夫概逃奔楚国,楚昭王把夫概封在棠溪。 阖闯就回到了吴国。 子胥、孙武、白喜留在楚国,在雍滋打败了楚军。 秦军又打败了吴军。 楚国的子期准备火烧吴军,子西说:“我国父兄亲自出战而尸骨抛散在荒野,不但不收敛埋葬,却又要焚烧他们,怎么可以呢?”子期说:“国家灭亡而丧失民众,这是我们生死存亡的要害所在,又为什么要用葬送生者的办法去爱惜死者呢?再说,死者如果有知觉的话,一定会凭借火烟,起来帮助我们;如果他们没有知觉的话,那又为什么要爱惜荒野中的尸骨而舍不得灭掉吴国呢?”于是就焚烧了吴军而和他们作战,吴军大败。 子胥等人互相议论说:“那楚国虽然打败了我们的余部,但并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损害啊。”孙武说:“我们用吴国的战争工具,向西攻破了楚国,追击了昭王而在楚平王坟墓上进行了屠杀,斩割了他的尸体,这也已经足够了。”子胥说:“自从有了霸主帝王以来,还没有臣子象这样来报仇的。 我们可以走啦!”吴国的军队离去以后,楚昭王返回了国都。 乐师扈予责怪楚王听信能说会道说人坏话的奸臣而杀害伍奢、,白州犁以致使外国的侵扰在边境上不断发生,甚至于竟然掘开平王的坟墓、宰割平王的尸体、肆意奸淫昭王等的妻子来侮辱楚国的君臣,又伤心昭王困厄窘迫,:差一点成为天下最鄙陋卑贱的人,就是这样,也巳经够惭愧的了。 于是便拿过琴来给楚王作了首《困厄窘迫之曲》,用它来悲歌国君的窘迫困厄,以便尽情地表达这一段往事。 他的歌词是:“王啊王啊多乖戾,不顾国家听谗孽。 任用无忌杀人多,残杀自家族近灭。 两人东逃到吴国,吴王哀痛助伤悲。 垂泪兴兵将西伐,伍胥白喜孙武谋。 三战破郢主逃走,驻军横行抢宫闱。 楚王尸骨被挖掘,鞭辱腐尸耻难退。 国家危险几乎灭,庄王何罪国近废。 官吏悲痛民忧伤,吴军虽走心尚畏。 愿王改正爱忠臣,别让谗佞能诋毁。 昭王流下了眼泪,深切地知道这首琴曲所要表达的实情。 扈子也就不再弹奏了。 子胥等经过溧阳溧水的岸边,子胥便长长地叹息着说:“我曾经在这里饿了,向一个女子讨饭。 那女子喂我吃,接着又跳河自杀了。”子胥想拿一百金黄金报答她,却又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于是把黄金投入溧水中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太边走边哭而来,有人间她说:“为什么哭得这样悲哀?”老太说:“我有个女儿,守节独居三十年不嫁。 前些年她在这儿捣丝,碰上一个身陷困境的先生,就立即给他吃饭。 而怕事情泄露,便自己跳进溧水自杀了。 现在听说伍先生来,却不能得到他的酬报。 我伤心她白死了,历以才很悲哀啊。”那人说:“子胥想用一百金黄金报答她,因为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所以把黄金投入溧水中就走了。”老太就取了这些黄金回家了。 子胥班师回吴。 吴王听说三位将帅即将到来,便杀鱼做鱼末子。 准备他们来到的那一天,却时间过了还没有到,所以鱼末子发臭了。 一会儿,子胥到了。 ‘阉间就端出鱼末子来给他吃,子胥却不觉得鱼末子臭。 吴王又重新做了些鱼末子,它的味道不是象原来那样。 吴国人做鱼末子,是从阖闯开始的。 各位将领已经从楚国回来后,便把阊门改称为破楚门。 接着又谋划攻打齐国,齐景公让女儿到吴国做人质,吴王便替太子波聘齐景公的女儿为妻。 这女儿年纪还小,所以老是思念齐国,日日夜夜痛哭抽泣,因此就患了病。 阖悯便筑起了北门,名叫望齐门,让抛到这城门上面去游玩。 但她思念个没完,以致毛病一天比一天加重,竟至于丧了命。 她曾说:“如果死人有知觉的话,那就一定要把我埋葬在虞山的山顶上,让我眺望齐国。”阖闾为此伤心得很,就按照她的话,把她葬在虞山的山顶上。 这时,太子也患病而死了。 阖闾和大臣们商量,正在挑选众公子中可以立为太子的入,还没有决策。 次子夫差日日夜夜对伍子胥说:“父王想立太子,除了我还有谁该立?此事的谋划就全在您了。”伍子胥说:“太子还没有确定,我一进宫就决定了。”阖阆过了不久召见子胥,商量立太子的事,子胥说:“我听说:‘祭祀因为断绝了后代而被废除,因为有了继承人而兴盛。 ’现在太子夭折,过早地离开了侍从。 今天大王想立太子,没有谁能胜过次子夫差了。”阖闾说:“他这个人愚蠢而残暴,恐怕不能在吴国奉守国统啊。”子胥说:。 夫差讲究信用而爱护民众,在坚守节操方面非常端正,在遵行礼义方面非常敦厚。 而且,父亲死了由儿子替代,是经典上的明文规定。”阖闯说:“我听从您。”于是阖间立夫差为太子,派太子驻扎军队防御楚周,自己留下来治理宫殿房屋。 在安平里建立了射台,华池在平昌,南城宫在长乐里。 阖间出外游览、进宫睡卧,秋冬两季在城中料理政事,春夏两季在城外姑苏台料理政事。 早晨在组山吃早饭,白天在姑苏台游玩,在鸥陂射猎,在游台骑马驰骋,在石城寻欢作乐,在长洲之苑驱狗奔走。 这也就是阖闯称霸时的情况。 在这个时候太子已经确定了’,就派他去攻打楚国。 夫差打败了楚军,攻克了番邑。 楚王怕吴军再来,就离开了郢都,移居于芳若。 在这个时候,吴国用了伍子胥、白喜、孙武的谋略,西面攻破了强大的楚国,北面威胁到齐国、晋国南面进攻越国。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吴越春秋夫差内传第五 十一年 十一年,夫差北伐齐。齐使大夫高氏谢吴师,曰:“齐孤立于国,仓库空虚,民人离散。齐以吴为彊辅,今未往告急而吴见伐,请伏国人于郊,不敢陈战争之辞,惟吴哀齐之不滥也。”吴师即还。 十二年 十二年,夫差复北伐齐。越王闻之,率众以朝于吴,而以重宝厚献太宰嚭。嚭喜,受越之赂,爱信越殊甚,日夜为言于吴王,王信用嚭之计。伍胥大惧,曰:“是弃吾也。”乃进谏曰:“越在,心腹之病。不前除其疾,今信浮辞伪诈而贪齐,破齐譬由磐石之田,无立其苗也。愿王释齐而前越,不然悔之无及。”吴王不听,使子胥使于齐,通期战之会。子胥谓其子曰: “我数谏王,王不我用,今见吴之亡矣。汝与吾俱亡,亡无为也。”乃属其子于齐鲍氏而还。 太宰嚭既与子胥有隙,因谗之曰:“子胥为强暴力谏,愿王少厚焉,”王曰:“寡人知之。”未兴师,会鲁使子贡聘于吴。 十三年 十三年,齐大夫陈成恒欲弑简公,阴惮高、国、鲍、晏,故前兴兵伐鲁。鲁君忧之,孔子患之,召门人而谓之曰:“诸侯有相伐者,丘常耻之。夫鲁,父母之国也,丘墓在焉。今齐将伐之,子无意一出耶?”子路辞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辞出,孔子遣之。 子贡北之齐,见成恒,因谓曰:“夫鲁者,难伐之国,而君伐,过矣。”成而曰:“鲁何难伐也?” 子贡曰:“其城薄以卑,其池狭以浅,其君愚而不仁,大臣无用,士恶甲兵,不可与战。君不若伐吴。夫吴,城厚而崇,池广以深,甲坚士选,器饱弩劲,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邦也。” 成之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何也?” 子贡曰:“臣闻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所不听者也。今君又欲破鲁以广齐,隳鲁以自尊,而君功不与焉。是君上骄下恣群臣,而求以成大事,难矣。且夫上骄则犯,臣骄则争,此君上于王有遽,而下与大臣交争。如此则君立于齐危于累卵。故曰不如伐吴。且吴王刚猛而毅,能行其令,百姓习于战守,明于法禁,齐遇为擒必矣。今君悉四境之中,出大臣以环之,人民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彊敌之臣,下无黔首之士,孤主制齐者,君也。” 陈恒曰:“善!虽然吾兵已在鲁之城下矣。吾去之吴,大臣将有疑我之心,为之奈何?” 子贡曰:“君按兵无伐,请为君南见吴王,请之救鲁而伐齐,君因以兵迎之。”陈恒许诺。 子贡南见吴王,谓吴王曰:“臣闻之,王者不绝世,而霸者无彊敌,千钧之重,加铢而移。今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而与吴争彊,臣窃为君恐焉。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义存亡鲁,害暴齐而威强晋,则王不疑也。” 吴王曰:“善。虽然,吾尝与越战,栖之会稽,入臣于吴,不即诛之,三年使归。夫越君,贤主,苦身劳力,夜以接日,内饰其政,外事诸侯,必将有报我之心。子待我伐越而听子。 ” 子贡曰:“不可。夫越之彊不过于鲁,吴之彊不过于齐,主以伐越而不听臣,齐亦已私鲁矣。且畏小越而恶彊齐,不勇也;见小利而忘大害,不智也。臣闻仁人不因居,以广其德;智者不弃时,以举其功;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且夫畏越如此,臣诚东见越王,使出师以从下吏。”吴王大悦。 子贡东见越王,王闻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问曰:“此僻狭之国,蛮夷之民,大夫何索然若不辱乃至于此?” 子贡曰:“君处故来。” 越王勾践再拜稽首曰:“孤闻祸与福为邻,今大夫之吊,孤之福矣。孤敢不问其说。” 子贡曰:“臣今者见吴王,告以救鲁而伐齐,其心畏越。且夫无报人之志而使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而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闻之者,危也。三者,举事之大忌也。” 越王再拜曰:“孤少失前人,内不自量与吴人战,军败身辱,遁逃上栖会稽,下守海滨,唯鱼鳖见矣。今大夫辱吊而身见之,又发玉声以教孤,孤赖天之赐也,敢不承教?” 子贡曰:“臣闻:‘明主任人,不失其能,直士举贤,不容于世。’故临财分利则使仁,涉患犯难则使勇,用智图国则使贤,正天下定诸侯则使圣。兵强而不能行其威势,在上位而不能施其政令于下者,其君几乎难矣!臣窃自择可与成功而至王者,惟几乎?今吴王有伐齐晋之志,君无爱重器以喜其心,无恶卑辞以尽其礼。而伐齐,齐必战,不胜,君之福也;彼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骑士锐兵弊乎齐,重宝、车骑、羽毛尽乎晋,则君制其余矣。” 越王再拜,曰:“昔者吴王分其民之众以残吾国,杀败吾民,鄙吾百姓,夷吾宗庙,国为墟棘,身为鱼鳖。孤之怨吴,深于骨髓,而孤之事吴,如子之畏父,弟之敬兄。此孤之死言也。今大夫有赐,故孤敢以报情。孤身不安重席,口不尝厚味,目不视美色,耳不听雅音,既已三年矣;焦唇干舌,苦身劳力,上事群臣,下养百姓;愿一与吴交战于天下平原之野。正身臂而奋吴越之士,继踵连死,肝脑涂地者,孤之愿也。思之三年,不可得也,今内量吾国不足以伤吴,外事诸侯而不能也。愿空国,弃群臣,变容貌,易姓名,执箕帚,养牛马以事之。孤虽知要领不属,手足异处,四支布陈,为乡邑笑,孤之意出焉。今大夫有赐,存亡国,举死人,孤赖天赐,敢不待令乎?” 子贡曰:“夫吴王为人,贪功名而不知利害。”越王慥然避位。 子贡曰:“臣观吴王为数战伐,士卒不恩,大臣内引,谗人益众。夫子胥为人精诚中廉,外明而知时,不以身死隐君之过。正言以忠君,直行以为国,其身死而不听,太宰嚭为人智而愚,彊而弱,巧言利辞以内其身,善为诡诈以事其君,知其前而不知其后,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是残国伤君之佞臣也。”越王大悦。 子贡去,越王送之金百镒,宝剑一,良马二。子贡不受。 至吴,谓吴王曰:“臣以下吏之言告于越王,越王大恐,曰:‘昔者孤身不幸,少失前人。内不自量,抵罪于吴,军败身辱,逋逃出走,栖于会稽,国为墟莽,身为鱼鳖。赖大王之赐,使得奉俎豆,修祭祀,死且不敢忘,何谋之敢?’其志甚恐,将使使者来谢于王。” 子贡馆五日,越使果来,曰:东海役臣勾践之使者臣种敢修下吏,少闻于左右:昔孤不幸,少失前人,内不自量,抵罪上国,军败身辱,逋逃会稽,赖王赐,得奉祭祀,死且不忘。今窃闻大王兴大义,诛彊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故使贱臣以奉前王所藏甲二十领,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贺军吏。若将遂大义,弊邑虽小,请悉四方之内士卒三千人,以从下吏,请躬被坚执锐,以前受矢石,君臣死无所恨矣。” 吴王大悦。乃召子贡曰:“越使果来,请出士卒三千,其君从之,与寡人伐齐。可乎?” 子贡曰:“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仁也。受币,许其师,辞其君即可。”吴王许诺。 子贡去晋,见定公曰:“臣闻虑不预定,不可以应卒;兵不预办,不可以胜敌。今吴齐将战,战而不胜,越乱之必矣;与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君为之奈何?”定公曰:“何以待之?”子贡曰:“修兵伏卒以待之。”晋君许之。 子贡返鲁,吴王果兴九郡之兵,将与齐战。道出胥门,因过姑胥之台,忽昼假寐于姑胥之台而得梦。及寤而起,其心恬然怅焉。乃命太宰嚭告曰:“寡人昼卧有梦,觉而恬然怅焉。请占之,得无所忧哉?梦入章明宫,见两鬲蒸而不炊;两黑犬嗥以南,嗥以北;两鋘殖吾宫墙;流水汤汤,越吾宫堂;后房鼓震箧箧有鍜工;前园横生梧桐。子为寡人占之。” 太宰嚭曰:“美哉!王之兴师伐齐也。臣闻:章者,德锵锵也;明者,破敌声闻,功朗明也。两鬲蒸而不炊者,大王圣德,气有余也。两黑犬嗥以南、嗥以北者,四夷已服,朝诸侯也。两鋘殖宫墙者,农夫就成,田夫耕也。汤汤越宫堂者,邻国贡献,财有余也。后房箧箧鼓震有鍜工者,宫女悦乐,琴瑟和也。前园横生梧桐者,乐府鼓声也。 吴王大悦,而其心不已,召王孙骆问曰:“寡人忽昼梦,为予陈之。” 王孙骆曰:“臣鄙浅于道,不能博大,今王所梦,臣不能占。其有所知者,东掖门亭长长城公弟公孙圣。圣为人少而好游,长而好学,多见博观,知鬼神之情状。愿王问之。” 王乃遣王孙骆往请公孙圣,曰:“吴王昼卧姑胥之台,忽然感梦,觉而怅然,使子占之,急诣姑胥之台。” 公孙圣伏地而泣,有项而起。其妻从旁谓圣曰:“子何性鄙!希睹人主,卒得急召,涕泣如雨。” 公孙圣仰天叹曰:“悲哉!非子所知也。今日壬午,时加南方,命属上天,不得逃亡。非但自哀,诚伤吴王。” 妻曰:“子以道自达于主,有道当行,上以谏王,下以约身。今闻急召,忧惑溃乱,非贤人所宜。” 公孙圣曰:“愚哉!女子之言也。吾受道十年,隐身避害,欲绍寿命,不意卒得急召,中世自弃,故悲与子相离耳。”遂去,诣姑胥台。 吴王曰:“寡人将北伐齐鲁,道出胥门,过姑胥之台,忽然昼梦,子为占之,其言吉凶。 ” 公孙圣曰:“臣不言,身名全,言之必死百段于王前。然忠臣不顾其躯。”乃仰天叹曰: “臣闻好船者必溺,好战者必亡,臣好直言,不顾于命。愿王图之。臣闻:章者,战不胜,败走傽偟也。明者,去昭昭,就冥冥也。入门见鬲蒸而不炊者,大王不得火食也。两黑犬嗥以南、嗥以北者,黑者,阴也,北者,匿也。两鋘殖宫墙者,越军入吴国,伐宗庙,掘社稷也。流水汤汤越宫堂者,宫空虚也。后房鼓震箧箧者,坐太息也。前园横生梧桐者,梧桐心空不为用器,但为盲僮,与死人俱葬也。愿大王按兵修德,无伐于齐,则可销也。遣下吏太宰嚭、王孙骆解冠帻,肉袒徒跣,稽首谢于勾践,国可安存也,身可不死矣。” 吴王闻之,索然作怒,乃曰:“吾天之所生,神之所使。”顾力士石番,以铁锤击杀之。圣乃仰头向天而言曰:“吁嗟!天知吾之冤乎?忠而获罪,身死无辜以葬。我以为直者,不如相随为柱,提我至深山,后世相属为声响。”于是吴三乃使门人提之蒸丘,“豺狼食汝肉,野火烧汝骨,东风数至,飞扬汝骸骨,肉縻烂,何能为声响哉?”太宰嚭趋进曰:“贺大王喜,灾已灭矣,因举行觞,兵可以行。” 吴王乃使太宰嚭为右校司马,王孙骆为左校,及从勾践之师伐齐。伍子胥闻之,谏曰:“ 臣闻兴十万之众,奉师千里,百姓之费,国家之出,日数千金。不念士民之死,而争一日之胜,臣以为危国亡身之甚。且与贼居不知其祸,外复求怨,徼幸他国,犹治救瘑疥而弃心腹之疾,发当死矣。瘑疥,皮肤之疾,不足患也。今齐陵迟千里之外,更历楚赵之界,齐为疾其疥耳;越之为病,乃心腹也。不发则伤,动则有死。愿大王定越而后图齐。臣之言决矣,敢不尽忠!臣今年老,耳目不聪,以狂惑之心,无能益国。窃观金匮第八,其可伤也。”吴王曰:“何谓也?”子胥曰:“今年七月,辛亥平旦,大王以首事。辛,岁位也,亥,阴前之辰也。合壬子岁前合也,利以行武,武决胜矣。然德在合斗击丑。丑,辛之本也。大吉为白虎而临辛,功曹为太常所临亥,大吉得辛为九丑,又与白虎并重。有人若以此首事,前虽小胜,后必大败。天地行殃,祸不久矣。” 吴王不听,遂九月使太宰嚭伐齐。军临北郊,吴王谓嚭曰:“行矣!无忘有功,无赦有罪,爱民养士,视如赤子;与智者谋,与仁者友。”太宰嚭受命,遂行。 吴王召大夫被离问曰:“汝常与子胥同心合志,并虑一谋,寡人兴师伐齐,子胥独何言焉?”被离曰:“子胥欲尽诚于前王,自谓老狂,耳目不聪,不知当世之所行,无益吴国。” 王遂伐齐,齐与吴战于艾陵之上,齐师败绩。吴王既胜,乃使行人成好于齐,曰:“吴王闻齐有没水之虑,帅军来观,而齐兴师蒲草,吴不知所安,集设阵为备,不意颇伤齐师。愿结和亲而去。”齐王曰:“寡人处此北边,无出境之谋。今吴乃济江淮喻千里而来我壤土,戮我众庶,赖上帝哀存,国犹不至颠陨。王今让以和亲,敢不如命?”吴齐遂盟而去。 吴王还,乃让子胥曰:“吾前王履德明,达于上帝。垂功用力为子西结彊雠于楚。今前王譬若农夫之艾杀四方蓬蒿,以立名于荆蛮,斯亦大夫之力。今大夫昏耄而不自安,生变起诈,怨恶而出,出则罪吾士众,乱吾法度,欲以妖孽挫衄吾师;赖天降哀,齐师受服。寡人岂敢自归其功,乃前王之遗德,神灵之佑福也。若子于吴则何力焉?” 伍子胥攘臂大怒,释剑而对曰:“昔吾前王有不庭之臣,以能遂疑计,不陷于大难。今王播弃所患,外不忧此孤僮之谋,非霸王之事。天所未弃,必趋其小喜,而近其大忧。王若觉寤,吴国世世存焉;若不觉寤,吴国之命斯促矣。员擒。员诚前死,挂吾目于门,以观吴国之丧。” 吴王不听,坐于殿上,独见四人向庭相背而倚,王怪而视之。群臣问曰:“王何所见?” 王曰:“吾见四人相背而倚,闻人言则四分走矣。”子胥曰:“如王言,将失众矣。”吴王怒曰:“子言不祥!”子胥曰:“非惟不祥,王亦亡矣。” 后五日,吴王复坐殿上,望见两人相对,北向人杀南向人。王问群臣:“见乎?”曰:“ 无所见。”子胥曰:“王何见?”王曰:“前日所见四人,今日又见二人相对,北向人杀南向人。”子胥曰:“臣闻,四人走,叛也;北向杀南向,臣杀君也。”王不应。 吴王置酒文台之上,群臣悉在,太宰嚭执政,越王侍坐,子胥在焉。王曰:“寡人闻之,君不贱有功之臣,父不憎有力之子。今太宰嚭为寡人有功,吾将爵之上赏。越王慈仁忠信,以孝事于寡人,吾将复增其国,以还助伐之功。于众大夫如何?” 群臣贺曰:“大王躬行至德,虚心养士,群臣并进,见难争死;名号显着,威震四海;有功蒙赏,亡国复存;霸功王事,咸被群臣。” 于是子胥据地垂涕,曰:“于乎,哀哉!遭此默默,忠臣掩口,谗夫在侧;政败道坏,谄谀无极;邪说伪辞,以曲为直,舍谗攻忠,将灭吴国:宗庙既夷,社稷不食,城郭丘墟,殿生荆棘。” 吴王大怒,曰:“老臣多诈,为吴妖孽。乃欲专权擅威,独倾吾国。寡人以前王之故,未忍行法,今退自计,无沮吴谋。” 子胥曰:“今臣不忠不信,不得为前王之臣。臣不敢爱身,恐吾国之亡矣。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今大王诛臣,参于桀纣。大王勉之,臣请辞矣。” 子胥归,谓被离曰:“吾贯弓接矢于郑楚之界,越渡江淮自致于斯。前王听从吾计,破楚见凌之雠。欲报前王之恩而至于此。吾非自惜,祸将及汝。”被离曰:“未谏不听,自杀何益?何如亡乎?”子胥曰:“亡,臣安往?” 吴王闻子胥之怨恨也,乃使人赐属镂之剑。子胥受剑,徒跣褰裳,下堂中庭,仰天呼怨曰:“吾始为汝父忠臣立吴,设谋破楚,南服劲越,威加诸侯,有霸王之功。今汝不用吾言,反赐我剑。吾今日死,吴宫为墟,庭生蔓草,越人掘汝社稷。安忘我乎?昔前王不欲立汝,我以死争之,卒得汝之愿,公子多怨于我。我徒有功于吴。今乃忘我定国之恩。反赐我死,岂不谬哉!”吴王闻之,大怒,曰:“汝不忠信,为寡人使齐,讬汝子于齐鲍氏,有我外之心。”急令自裁:“孤不使汝得有所见。”子胥把剑仰天叹曰:“自我死后,后世必以我为忠,上配夏殷之世,亦得与龙逄、比干为友。”遂伏剑而死。 吴王乃取子胥尸,盛以鸱夷之器,投之于江中,言曰:“胥汝一死之后,何能有知?”即断其头,置高楼上,谓之曰:“日月炙汝肉,飘风飘汝眼,炎光烧汝骨,鱼鳖食汝肉。汝骨变形灰,有何所见?”乃弃其躯,投之江中。子胥因随流扬波,依潮来往,荡激崩岸。 于是吴王谓被离曰:“汝尝与子胥论寡人之短。”乃髡被离而刑之。 王孙骆闻之,不朝,王召而问曰:“子何非寡人而不朝乎?”骆曰:“臣恐耳。”曰:“ 子以我杀子胥为重乎?”骆曰:“大王气高,子胥位下,王诛之。臣命何异于子胥?臣以是恐也。”王曰:“非听宰嚭以杀子胥,胥图寡人也。”骆曰:“臣闻人君者,必有敢谏之臣,在上位者,必有敢言之交。夫子胥,先王之老臣也,不忠不信,不得为前王臣。”吴王中心悷然,悔杀子胥:“岂非宰嚭之谗子胥?”而欲杀之。骆曰:“不可。王若杀嚭,此为二子胥也。 ”于是不诛。 十四年 十四年,夫差既杀子胥,连年不熟,民多怨恨。吴王复伐齐。阙为阑沟于商鲁之间,北属蕲,西属济,欲与鲁晋合攻于黄池之上。恐群臣复谏,乃令国中曰:“寡人伐齐,有敢谏者,死!”太子友知子胥忠而不用,太宰嚭佞而专政,欲切言之,恐罹尤也,乃以讽谏激于王。清旦,怀丸持弹从后园而来,衣夹履濡。王怪而问之,曰:“子何为夹衣濡履,体如斯也? ”太子友曰:“适游后园,闻秋蜩之声,往而观之。夫秋蝉登高树,饮清露,随风撝挠,长吟悲鸣,自以为安,不知螳蜋超枝缘条,曳腰耸距而稷其形。夫螳蜋翕心而进,志在有利,不知黄雀盈绿林,徘徊枝阴,踙跃微进,欲啄螳蜋。夫黄雀但知伺螳蜋之有味,不知臣挟弹危掷,蹭蹬飞丸而集其背。今臣但虚心志在黄雀,不知空陷其旁,闇忽陷中,陷于深井。臣故夹体濡履,几为大王取笑。”王曰:“天下之愚,莫过于斯:但贪前利,不睹后患。”太子曰:“ 天下之愚,复有甚者。鲁承周公之末,有孔子之教,守仁抱德,无欲于邻国,而齐举兵伐之,不爱民命,惟有所获。夫齐徒举而伐鲁,不知吴悉境内之士,尽府库之财,暴师千里而攻之。夫吴徒知逾境征伐非吾之国,不知越王将选死士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屠我吴国,灭我吴宫。天下之危,莫过于斯也!”吴王不听太子之谏,遂北伐齐。 越王闻吴王伐齐,使范蠡、泄庸率师屯海通江,以绝吴路。败太子友于始熊夷,通江淮转袭吴,遂入吴国,烧姑胥台,徙其大舟。 吴败齐师于艾陵之上,还师临晋,与定公争长,未合,边候。吴王夫差大惧,合诸侯谋曰:“吾道辽远,无会,前进,孰利?”王孙骆曰:“不如前进,则执诸侯之柄,以求其志。请王属士,以明其令,劝之以高位,辱之以不从。令各尽其死。” 夫差昏秣马食士,服兵被甲,勒马衔枚,出火于造,闇行而进。吴师皆文犀长盾,扁诸之剑,方阵而行。中校之军皆白裳、白髦、素甲、素羽之矰,望之若荼,王亲秉銊,戴旗以阵而立。左军皆赤裳、赤髦、丹甲、朱羽之矰,望之若火。右军皆玄裳、玄舆、黑甲、乌羽之矰,望之如墨。带甲三万六千,鸡鸣而定。阵去晋军一里。天尚未明,王乃亲鸣金鼓,三军哗吟,以振其旅,其声动天徙地。 晋大惊不出,反距坚垒,乃令童褐请军,曰:“两军边兵接好,日中无期。今大国越次而造弊邑之军垒,敢请辞故?”吴王亲对曰:“天子有命,周室卑弱,约诸侯贡献,莫入王府,上帝鬼神而不可以告。无姬姓之所振,惧遣使来告,冠盖不绝于道。始周依负于晋,故忽于夷狄会晋,今反叛如斯,吾是以蒲服就君。不肯长弟,徒以争彊,孤进不敢,去君不命长,为诸侯笑。孤之事君决在今日,不得事君命在今日矣!”敢烦使者往来,孤躬亲听命于藩篱之外。 ”童褐将还,吴王蹑左足与褐决矣。 及报,与诸侯、大夫列坐于晋定公前。既以通命,乃告赵鞅曰:“臣观吴王之色,类有大忧,小则嬖妾、嫡子死,否则吴国有难;大则越人入,不得还也。其意有愁毒之忧,进退轻难,不可与战。主君宜许之以前,期无以争行而危国也。然不可徒许,必明其信。”赵鞅许诺。入谒定公,曰:“姬姓于周,吴为先老,可长,以尽国礼。”定公许诺。命童褐复命。 于是吴王愧晋之义,乃退幕而会。二国君臣并在,吴王称公前晋侯次之,群臣毕盟。 吴既长晋而还,未逾于黄池,越闻吴王久留未归,乃悉士众将逾章山,济三江,而欲伐之。 吴又恐齐、宋之为害,乃命王孙骆告劳于周,曰:“昔楚不承供贡,辟远兄弟之国,吾前君阖闾不忍其恶,带剑挺铍与楚昭王相逐于中原。天舍其忠,楚师败绩。今齐不贤于楚,又不恭王命,以远辟兄弟之国,夫差不忍其恶,被甲带剑,径至艾陵,天福于吴,齐师还锋而退。夫差岂敢自多其功,是文武之德所佑助。时归吴不熟于岁,遂缘江溯淮开沟深水出于商鲁之间,而归告于天子执事。” 周王答曰:“伯父令子来乎盟国一人则依矣,余实嘉之。伯父若能辅余一人,则兼受永福,周室何忧焉?”乃赐弓弩王阼,以增号谥。 吴王还归自池,息民散兵。 二十年 二十年,越王兴师伐吴。吴与越战于檇李,吴师大败,军散死者不可胜计。越追破吴,吴王困急,使王孙骆稽首请成,如越之来也。越王对曰:“昔天以越赐吴,吴不受也;今天以吴赐越,其可逆乎!吾请献勾甬东之地,吾与君为二君乎。”吴王曰:“吾之在周,礼前王一饭。如越王不忘周室之义,而使为附邑,亦寡人之愿也。行人请成列国之义,惟君王有意焉。”大夫种曰:“吴为无道,今幸擒之,愿王制其命。”越王曰:“吾将残汝社稷,夷汝宗庙。”吴王默然。请成,七反,越王不听。 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十月,越王复伐吴。吴国困不战,士卒分散,城门不守,遂屠吴。 吴王率群臣遁去,昼驰夜走,三日三夕,达于秦余杭山,胸中愁忧,目视茫茫,行步猖狂,腹馁口饥,顾得生稻而食之,伏地而饮水。顾左右曰:“此何名也?”对曰:“是生稻也。 ”吴王曰:“是公孙圣所言不得火食、走傽偟也。”王孙骆曰:“饱食而去,前有胥山,西阪中可以匿止。” 王行有顷,因得生瓜已熟,吴王掇而食之。谓左右曰:“何冬而生瓜,近道人不食何也? ”左右曰:“谓粪种之物,人不食也。”吴王曰:“何谓粪种?”左右曰:“盛夏之时,人食生瓜,起居道傍,子复生秋霜,恶之,故不食。”吴王叹曰:“子胥所谓旦食者也。” 谓太宰嚭曰:“吾戮公孙圣投胥山之巅,吾以畏责天下之惭,吾足不能进,心不能往。” 太宰嚭曰:“死与生,败与成,故有避乎?”王曰:“然曾无所知乎?子试前呼之。圣在,当即有应。”吴王止秦余杭山,呼曰:“公孙圣!”三反呼圣,从山中应曰:“公孙圣。”三呼三应。吴王仰天呼曰:“寡人岂可返乎?寡人世世得圣也。” 须臾,越兵至,三围吴。范蠡在中行,左手提鼓,右手操袍而鼓之。 吴王书其矢而射种、蠡之军,辞曰:“吾闻狡兔以死,良犬就烹,敌国如灭,谋臣必亡。今吴病矣,大夫何虑乎?” 大夫种、相国蠡急而攻。大夫种书矢射之曰:“上天苍苍,若存若亡。越君勾践下臣种敢言之:昔天以越赐吴,吴不肯受,是天所反。勾践敬天而功,既得返国,今上天报越之功,敬而受之,不敢忘也。且吴有大过六,以至于亡,王知之乎?有忠臣伍子胥忠谏而身死,大过一也;公孙圣直说而无功,大过二也;太宰嚭愚而佞,言轻而谗谀,妄语恣口,听而用之,大过三也;夫齐晋无返逆行,无僣侈之过,而吴伐二国,辱君臣,毁社稷,大过四也;且吴与越同音共律,上合星宿,下共一理,而吴侵伐,大过五也;昔越亲戕吴之前王,罪莫大焉,而幸伐之,不从天命,而弃其仇,后为大患,大过六也。越王谨上刻青天,敢不如命?” 大天种谓越君曰:“中冬气定,天将杀戮,不行天杀,反受其殃。”越王敬拜曰:“诺。今图吴王将为何如?”大夫种曰:“君被五胜之衣,带步光之剑,仗屈卢之矛,瞠目大言以执之。”越王曰:“诺。”乃如大夫种辞吴王曰:“诚以今日闻命!”言有顷,吴王不自杀。越王复使谓曰:“何王之忍辱厚耻也?世无万岁之君,死生一也。今子尚有遗荣,何必使吾师众加刃于王?”吴王仍未肯自杀。勾践谓种蠡曰:“二子何不诛之?”种蠡曰:“臣,人臣之位,不敢加诛于人主。愿主急而命之。天诛当行,不可久留。”越王复瞠目怒曰:“死者,人之所恶,恶者,无罪于天,不负于人。今君抱六过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岂不鄙哉?”吴王乃太息,四顾而望,言曰:“诺。”乃引剑而伏之死。越王谓太宰嚭曰:“子为臣不忠无信,亡国灭君。”乃诛嚭并妻子。 吴王临欲伏剑,顾谓左右曰:“吾生既惭,死亦愧矣。使死者有知,吾羞前君地下,不忍睹忠臣伍子胥及公孙圣;使其无知,吾负于生。死必连繴组以罩吾目,恐其不蔽,愿复重罗绣三幅,以为掩明,生不昭我,死勿见我形,吾何可哉?” 越王乃葬吴王以礼于秦余杭山卑犹。越王使军士集于我戎之功,人一隰土以葬之。宰嚭亦葬卑犹之旁。 译文: 十一年(公元前485年),夫差到北方讨伐齐国。 齐国派大夫高无丕辞谢吴军说:“齐君在国内孤立无援,粮仓兵库空空荡荡,民众都离心离德。 齐国把吴国当作自己的强大辅助力量,现在我们还没有前来告急求救而吴国却来攻打我们。 请让我们使国都内的人都趴在城郊,我们不敢说有关交战的话。 希望吴国可怜齐国的拘谨吧。”吴军便回去了。 十二年(公元前484年),夫差又向北进攻齐国。 越王勾践听说了这件事,率领了部属来朝见吴王,而拿贵重的珍宝大量地进献给太宰伯韶。 伯藷高兴地接受了越国的财物,因而喜爱、信任越国特别厉害,日夜替越王向吴王进说。 吴王听信而采用了伯韶的计策,伍子胥非常恐惧,说:“越国鼓励我们攻打齐国,这是在毁掉我们吴国啊。”就进宫劝谏吴王说:“越国对于我们吴国来说,实是今致命的病灶,但大王却不首先除去这个隐患。 现在竟然听信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空话与虚假的谎言而去图谋齐国。 就是攻破了齐国,打个比方来说,也好象是得了块大石头的地,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种植那禾苗啊。 希望大王放弃齐国而先攻打越国。 否则,就将后悔莫及。”吴王不听从子胥的话,派子胥出使到齐国去,通知约定交战的日期。 子胥对自己的儿子说:“我屡次劝谏国王,国壬不听我。 现在我已预见到吴国的灭亡了。 你和吴国一起灭亡,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就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牧,然后回到了吴国。 太宰豁已经和子胥有了裂痕,就毁谤子胥说:“子胥就是干那种强硬粗暴竭力劝谏的事,希望大王对他稍微宽厚些。”吴王说:“我看穿他了。”还没有起兵,正好碰上鲁国派子贡到吴国来访问。 十三年,公元前483年,,齐大夫陈成恒想要杀掉齐衙公,但心里又害怕高氏、国氏、鲍氏、晏氏,所以先起兵攻打鲁国。 鲁哀公为此忧心忡忡。 孔子也为此担忧,就召见弟子而对他们说:“诸侯中有了互相攻战的,我孔丘常常把它看作为耻辱。 鲁国,是我的祖国,我家的坟墓都在这里。 现在齐国将来攻打兽崮,你们也不想出国一次尽点力吗?”子路立刻告辞了要出国去,孔子阻止了他。 子张、子石请求成行,孔子没同意。 子贡要求出国去,孔子就派遣了他。 子贡向北到了齐国,拜见了陈成恒,就对他说:“那鲁国,是很难攻打的国家。 您要去攻打它,那就错了。”成恒说:“鲁国为什么难以攻打呢?”子贡说:“因为它的城墙又薄又低,它的护城河又狭又浅,它的国君愚昧而不仁慈,大臣不中用,士兵厌恶战争,所以您不可以和他们交战。 您还不如去攻打吴国。 那吴国,城墙又厚又高,护城河又宽又深,铠甲坚固、士兵精良、器物珍贵、弓弩强劲,又派了英明的大夫来守卫它。 这是容易攻打的国家啊。”成恒愤怒地变了脸色,说:“你认为困难的事,是人家认为容易的;你认为容易韵事,是人家认为困难的。 您用这些话来教导我,是什么意思呢?”子贡说:“我听说您三次受封而三次没有成功,这是因为大臣有不听从您的。 现在您又想攻下鲁国来扩展齐国的领土、消灭鲁国来使自己尊贵,实际上您的功劳却不在这里面。 因为如果是这样,那么您对上就使君主的思想更为骄纵,对下就使群臣更为恣肆,再想去成就一番大事业,那就睢了。 再说,那君主骄纵了就会凌辱人,臣子骄纵了就会与人争夺。 这样,您对上就在齐王那里有了窘迫的处境,而在下就会和大臣们互相争夺了。 象这样,那么您在齐国立足就会比叠起来的蛋还危险。 所以我说:‘您不如去攻打吴国。 ’再说,吴王刚强勇猛而果断,能够使他的命令贯彻执行;他的民众熟悉攻战防守,明白法律禁令。 齐军和他们一交战,就会被他们擒获,那是必定无疑的了。 现在您如果全部拿出国内的铠甲,派出大臣去穿着它们,那么民众就在国外战死,大臣就会带兵出征而使朝廷空虚。 这样,您上面没有强有力的与您作对的臣子,飞面又没有身为平民的贤士和您抗争。 孤立君主而控制齐国的,就只有您了。”陈恒说:“好!但尽管这样,我的军队已在鲁国的城墙之下了。 如果我离开,燕周而开往吴国,大臣就会对我起疑心。 对此该怎么办呢?”。 子贡说:“您只要按兵不动,请让我替您到南方去拜见吴王,请他援救鲁国而攻打齐国,您就趁机用齐军去迎击吴军。”陈恒同意了。 子贡到南方去拜见吴王,对吴王说:“我听说这样的话:‘称王天下的人不会断绝继承人,而称霸天下的人没有强大的对手。 就是上千钧的重量,只要再加上一铢,就会改变原有的格局。 ’现在拥有万辆兵车的齐国要把拥有千辆兵车的鲁国占为已有,以此来和吴国比个输赢。 我私下里在替您担惊受怕哩。 再说,援救鲁国,有美好显赫的名声;讨伐齐国,有极大的好处。 名义上是保存了快要灭亡的鲁国,实际上是损害了强暴的齐国而威慑了强大的晋国,那么大王就不该再疑虑不决了。”吴王说:“好。 但尽管如此,我曾经和越国交战。 使越王躲在会稽山上,并到吴国来当奴仆,我没有杀他,过了三年,我就让他回去了。 那越王是个贤能的君主,他刻苦耐劳,夜以断日,在国内整治政务,在国外侍奉诸侯,他声定会有报复我的念头。 你等我打下了越国后再照你的话去做吧。”子贡说:“不行。 那越国的强大不如鲁国,吴国的强大也不能超过齐国。 大王按自己的想法去攻打越国而不听从我,那么到时候齐国也就早把鲁国占为已有了。 况且害怕小小的越国而不敢和强大的齐国作战,是不勇敢的表现;看见了小小的好处而忘记了重大的危害,是不明智的表现。 我听说:‘仁慈的人不会老住在一个地穷,以便扩大他的德行;明智的人不会放弃时机,以便建立他的功劳;称王天下的人不会断绝继承人,以便确立他的道德准则。 ’再说,如果您真是这样害怕越国的话,请让我到东边去见越王,让他派军队跟随您。”吴王十分高兴。 子贡到东边去见越王,越王听说此事,就清理好道路在城外迎接,并亲自陪同子贡到宾馆下榻,问子贡说:“我们这偏僻狭小的国家,都是些南蛮东夷族之类文化落后的人,大夫来此是求什么呢?如此不以为耻辱,竟到了这种地步!”:子贡说:“您住在这儿,所以我来了。”:越王勾践蒸了两次后磕头伏地说:“我听说:‘灾祸和幸福是相邻的。 ’现在大夫前来慰问,是我的福气了。 我敢不请教一下您的高见么?”:子贡说:“我这次去见吴玉,劝他援救鲁国而攻打齐国,他心里很害怕越国。 再说≥如果没有报复别人的念头而使别入怀疑自己,是一种笨拙;有了报复别人的心思而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就不安全了;事情还没有于起来就被人听说了,也就危险了。 这三种情况,是办事时最大的忌讳。”越王又拜了两次,说:“我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心里也没有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就和吴国人作战了,结果军队战败,自己受辱逃跑,向上栖息在会稽山,在下守玺在大海边,只能与鱼鳖相见了。 现在大夫屈辱了自、己前来慰问而亲自会见我,又说,出金玉良言采教导我。 我真是依靠了上天的恩赐啊,敢不接受您的教导吗?”、子贡说:“我听说:‘英明的君主任用‘人才,不会错失他们的才能;正直的人士推荐贤能,不会被社会容忍。 ’所以面对财物、分配利益,就使用仁慈的人;碰到祸患、遭受灾难,就使用勇敢的人;要用智能来谋划国事,就使用贤能的人;匡正天下,平定诸侯,就使用圣明的人。 军队强大却不能施展自己的威力,权势处在君主的地位上却不能使自己的政策法令在下面得到贯彻执行,那样的君主也就临近于灾难了。 我私下里自己挑选了一下可以和您成就功业而达到称王天下境地的,那就只有我还差不多吧!现在吴王有攻打齐国、晋国的意向,请您不要吝惜贵重的宝器,而要把它们送给吴王来讨他的欢心;不要不愿说卑躬屈膝的话,而要用它来尽到对吴王的礼仪。 他去攻打齐国,齐国一定会应战。 如果他打不赢。 就是您的福气;如果他作战获胜了,就一定会用他的军队进逼晋国。 这样,他的骑兵和精锐部队将在齐国被搞得疲惫不堪,贵重的宝物;车辆马匹、羽毛之旗将会全部丧失在晋国,那么您就可以制服他的残余势力了。”越王又拜了两次,谶“从前吴王分出了他所拥有的人口中的一部分人来残害我国,杀害摧残我的民众,鄙视侮暮我的群臣百官,铲平我祖宗的庙宇,我国都成了一片废墟荆棘,我自己也只能混迹于鱼鳖之中。 我怨恨吴国,深入到了骨髓;而我侍奉吴国,就象儿子害怕父亲、弟弟尊敬兄长一样。 这些都是我冒。 死说的话啊。 现在大夫有所赐教,所以我敢告诉您真情。 我身体不安坐在重叠的席子上,嘴巴不吃美味佳肴,眼睛不看美丽的女色,耳朵不听高雅的音乐,已经三年了。 我使自己嘴唇枯焦、舌头干燥、身体辛苦、力量使尽,上面侍奉群臣百官,下面养育平民百姓,希望有朝一日和吴国在天下那广阔平坦的原野上交战,端正了身体进行指挥而使吴国、越国的战士奋起作战,我就是紧接在吴王之后一起死去、肝脑涂地,这也是我的心愿啊。 但想此想了三年,也不能实现啊。 现在我对内衡量了一下我的国力,还不够用来损伤吴国;对外侍奉诸侯,却又不能够。 我愿意掏尽国内的一切、抛弃了群臣百官、毁坏自己的容貌、改变自己的姓名、手拿畚箕扫帚、饲养牛马来侍奉为我报仇的人。 我虽然知道我这样做会使自己腰颈不连,手脚被肢解,四肢被抛散四处,被乡里的人所耻笑,但我的怨气出了。 现在大夫恩赐了保存我这灭亡之国、救活我这将死之人的妙计‘,我真是靠了上天的恩赐啊,敢不俯首待命吗?”?子贡说:“吴王的为人,只贪图功业名声而不懂得利弊得失。”越王惊恐不安地离开坐位。 子贡说:“我看那吴王,进行多次战争,士兵不得休息,大臣在国内引退,说人坏话韵人越来越多。 那伍子胥的为人,极端真诚而内心正直,对身外之事一目了然而又懂得时务,不因为自己要被杀死就掩盖君主的过错,用正直的言论来效忠君主,用正直的行动来为国效劳,但他死了以后他的忠言也没有被吴王听从i太宰伯豁的为人,又聪明又愚蠢,又刚强又脆弱,用花言巧语来使他自己得到进用,用精心编造的欺诈之言来侍奉他的君主,只知道那先前的事情而不知道那以后的事情,附和君主的错误来保全自己的私刹,这是个残害国家伤害君主的谄谀之臣。”越王十分高兴。 子贡离升越国,越王送给他黄金百镒、宝剑一把、好马两匹,子贡没有接受。 子贡回到吴国,对吴王说:‘‘我把您的话告诉给了越王,越王非常恐惧地说:‘过去我很不幸,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心里又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得罪了吴国,结果军队战败,自身受辱,逃亡在外奔走,栖宿在会稽山,国都成了一片废墟草丛,自己只能混迹于鱼鳖之中。 靠了大王的恩赐,才使我能捧着礼器进行祭祀。 这种恩德,大王就是赐给一死都不敢忘记,哪里还敢有什么图谋呢?,他的神情非常恐惧,将要派遣使者前来向大王道谢。”子贡在宾馆住了五天,越国的使者果然来了,说;“东海边上的奴仆勾践的使者臣文种,冒昧地再来上贡以求和您加强原有的友好关系,稍微向您报告一下;从前勾践不幸,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又不自量力,得罪了贵国,以致于军队战败,自己受辱,逃亡到会稽山。 靠了大王的恩赐,才能奉享祭祀。 这种恩德,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 现在勾践私下里听说大王将要弘扬大义,讨伐强暴,援救弱小,制服暴虐-酽齐国而安抚周朝王室。 所以派下臣来奉献前代国王所珍藏的铠甲二十件、屈卢良矛、步光利剑,以此来祝贺将士们。 如果将要成就大义,敝国虽小,请让我们全部调发四境之内的士兵三千人来跟随您,勾践愿意亲自穿上坚固的铠甲、手握锋利的兵器来为大王打先锋,君臣就是身死疆场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吴王十分高兴,就召见子贡说:“越国的使者果然来了,请求派出士兵三于人,他们的君主也要跟随我,和我一起去攻打齐国,这样行么?”子贡说:“不行。 掏空了别人的国家,带光了别人的士兵,又使他们的国君跟随自己,这是不仁的。 您还是接受他的礼物,答应收下他的军队,辞退他的国君,那就可以了。”吴王就答应了。 子贡又到了晋国,见了晋定公说:“我听说:‘主意不预先打定,就不可以应付意外;军队不享先整治好,就不可能战胜敌人。 ’现在吴国和齐国将要开战,吴国如果打不赢,越国去扰乱它是必定的了;吴国和齐国打仗如果打赢了;一定会用它的军队进逼晋国。 您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定公说:“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它呢?”乎嚣说:“您修理好兵器、休整好战士来对付它就行了。”晋君答应了他。 子贡就返回了鲁国。 吴王果然发动了九郡的军队,要和齐国作战。 他从胥门出发,因而经过姑胥台。 忽然白天在姑胥台打瞌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等到醒了起床,他心里若无其事又若有所失。 于是他叫来太宰伯豁,告诉他说:“我白天睡觉有个梦,醒来感到若无其事又若有所失。 请你预测一下这梦的吉凶,该不会有什么忧患吧?我梦见自己进入章明宫,看见两口锅中热气上升却不烧火,两条黑狗向南口q、向北叫,两把铁锹竖直插在我的宫墙上,流水浩浩荡荡越过我宫内的大堂,后房拉风箱拉得切切作响而有打铁的工匠,前面的园子里横长着梧桐树。 你为我解说一下这梦的吉凶吧。 ’’太宰韶说:“太王起兵攻打齐国太好啦!我听说:章,就是有德的音乐跄跄响。 明,是攻破敌人的名声功绩响亮卓著。 两口锅中热气上升却不烧火,是大王圣明的德行元气有余。 两条黑狗向南叫、向北叫,是四方各族已被征服而各国诸侯都来朝见。 两把铁锹竖直插在宫墙上,是农民下地、种田人翻土。 流水浩浩荡荡越过宫内的大堂,是邻国贡献的财物多得放不下。 后房切切切地拉风箱而有打铁的工匠,是宫女喜欢音乐而琴瑟在合奏应和。 前面的园子里横长着梧桐,是音乐官署中的鼓声啊。”吴王听了十分高兴,但他心里却不能就此作罢,就又召见王孙骆,间道:“我忽然在白天做了个梦,请你给我把它解说一下。”王孙骆说:“我对于方术孤陋寡闻,未能见多识广。 现在大王所梦见的,我不能解说它的吉凶。 “我略有所知的,是东掖门亭长越公的学生公孙圣。 公孙圣这个人,小时候喜欢旅行,长大了爱好学习,见多识广,知道鬼神的情况。 请大王去问问他。”吴王就派王孙骆去请公孙圣,说:“吴王白天睡在姑胥台,忽然做了个梦,醒来后十分惆怅,。 让你给他圆棼。 请你赶快到姑胥台去。”公孙圣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才起来,他的妻子在旁边对他说:“你怎么性情这样鄙陋不开化!一直希望能看到君主,现在突然得到了紧急召见,你就哭得眼泪象下雨一样。”公孙圣抬头望着苍天叹息说:“可悲啊!这不是你所了解的啊。 今天是壬午日,时辰正当午时;我和吴王的性命已属于上天,逃也逃不了了。 我不但为自己感到悲哀,实在也是为吴王伤心啊。”妻子说:“你应该带着你的道术主动到吴王那里去。 有了道术应当实施,对上用它来劝谏吴王,在下用它来约束自己。 现在你听到紧急召见,就忧心忡忡;犹豫疑惑、精神崩溃、思绪混乱,这不是贤能的人所应有的表现啊。”公孙圣说:“你这女人的话,太愚蠢啦!我学到了道术已十年,隐蔽自己、逃避祸害,只想延年益寿。 想不到突然得到紧急的召见,活了半世自己就被毁了,所以很悲哀。 只好与你永别了。”于是就离开了家,到了姑胥台。 吴王说:“我将要到北方去攻打齐国援救鲁国,从胥门出发,经过姑胥台,忽然在白天做了个梦。 你给我预测一下,说说吉凶。”;公孙圣说:“我如果不说,身体和名声都能保全;如果说了,一定会死在大王面前而碎尸百段。 然而忠臣是不顾自己身躯的。”于是就抬头朝天叹息说:“我听说:‘喜欢撑船的一定会溺死,喜欢打仗的一定会灭亡。 ’我喜欢直说,对自己的生命也就不顾了,希望大王好好考虑我的话吧。 我听说:章,是打仗打不赢而仓皇地败退逃跑。 明,是离开了明智而靠近昏庸愚昧。 进门看见锅中热气蒸腾而不烧火,是大王不能吃到熟食。 两条黑狗向南叫、向北叫,黑色、象征阴,北、表示隐藏。 两把铁锹竖直插在宫墙上,是越国的军队打进吴国、铲除宗庙、掘掉土地神谷神。 流水浩浩荡荡越过宫,内的大堂,是王宫被掠夺得空空荡荡。 后房拉风箱拉得切切作响,是坐着长长地叹息。 前园横长着梧桐树,梧桐树树心空疏,不能做实用的器物,只能做殉葬用的小木偶和死人一起埋葬。 希望大王按兵不动、推行德政,不要攻打齐国,那么这灾祸就可以消除了。 再派遣您的下属官吏太宰豁、王孙骆,脱掉帽子,解开头巾,袒胸露臂、光着脚板,向勾践磕头谢罪,那么国家就可以安全地存在下去,你自己也可以不死了。”吴王听了这番话,很不是滋味,一下子发怒了,便说:“我是上天所生的,是神仙派来的。”就雇用大力士石番用铁链打死他。 公孙圣抬头朝天而说道:“唉呀!苍天知道我的冤枉吗?赤胆忠心却受到了惩处,没有罪过却被杀死。 因此而埋葬我,难道认为正直地劝谏不如互相附和?给我立个木柱,把我带到深山,等到以后相会时我会发出声响的。”于是吴王就派守门人把他的尸体带到蒸丘,并说:“豺狼吃你的肉,野火烧你的骨,东风屡次刮来,吹散你的残骸,你的骨肉腐烂,怎么能发生声响呢?”太宰豁小步奔走进宫说:“祝贺大王的喜事,灾祸已经消除丁。 请马上举行传杯敬酒的仪式,军队可以出发了。”吴王就让太宰伯韶当右校,司马王孙骆任左校,便带领了勾践的军队去攻打齐国。 伍子胥听说了这件事,劝谏说:“我听说发动上十万民众去供奉军队于千里之外,百姓的费用,国家的支出,每天要几万两黄金。 不顾念战士们的死亡,却去争夺一时的胜利,我以为这是一种使国家危险、使自己灭亡的极端做法。 况且和强盗住在一起却不知道他会造成的祸患,又在外招致怨恨,到其它的国家去碰运气,这就好象治病时只救治疥疮而不顾心腹部的致命之病,等病情发作一定会死去。 疥疮,是皮肤上的小毛病,不值得担忧。 现在齐国衰落于千里之外,还要经过楚国、鲁国的边界才能到达我国,所以齐国如果成为我们的病患,那不过是疥疮罢了。 越国如果成为我们的病患,才是心腹部的不治之症啊;它就是不发作,我们也会受到伤害,如果一发作,那是要死亡的啊。 希望大王先平定越国,然后再谋取齐国,我的主张是坚定不移的了。 我敢不竭尽******么?我现在年纪已老,耳朵眼睛也不灵了,凭我这昏乱的脑子,也不能使国家再受益了。 我私下里看了一下《金匮》第八章,你会受到伤害的。”吴王说:“怎么个说法呢?”子胥说:“今年七月辛亥日日出时分,大王在这时开始起事。 辛,是今年年岁出位次;亥,是太阴尚未到达的地支。 合日是壬子,这是一个太阴还没有到达的合日。 这日子是有利于发动战争的,所以这次战争一定能打赢了。 但是这日子的天干虽然在合日之中,斗宿却进入了丑。 丑,是产生辛的本源,十分吉利,但又被白虎所紧逼。 辛,是功曹,被太常所紧逼。 亥,十分吉利,但再加上辛就成了九丑,又和白虎并重。 有人如果在这个日子起事,那么开头虽然会取得一些小的胜利,最后一定会大败。 天地降下灾难,祸殃就在眼前了。”吴王不听伍子胥的劝告,于是就在九月派太宰瓤攻打齐国。 吴军来到北郊,吴王对伯豁说:“走吧!别,忘记奖赏有功的人,别,赦免有罪的人。 要爱护民众、将养战土,要象爱护婴儿那样去对待他们。 要和聪明的冬谋划,和仁慈的人交朋友。”太宰豁接受了命令,就走了。 吴王召见大夫被离,问道:“你常常和子胥同心同德,一起出谋划策。 我起兵攻打齐国,子胥独自一个人时说些什么呢?”被离说:“予胥想对先玉阖阎竭尽******,自己说自己老得糊涂了,耳朵眼睛不灵了,不了解当代所实行的一切,所以对吴国也就没有什么裨益。 吴王就去攻打齐国,齐国和吴国在艾陵附近交战,齐军大败。 吴王�经获胜,就派使者奚斯到齐国讲和,说:“吴王听说齐国有被水淹没的忧虑,所似率领了军队来看望,但齐国却在菖蒲草丛之中起兵,美国不知所措,只好排了战阵作为防备,没想封使齐军受到了不小的损伤o'我钔希望和你们缔结了和睦友好的盟约后再离去。”齐玉说:“我住在这北边,又没有出境侵略的谋划。 现在吴国才渡过了长江、淮河,:走了上于里的路来到我的国土上,杀戮我的民众。 靠了上帝的怜爱抚恤,国家还不至于灭亡。 大王现在谦让地要和我们和睦友好,我们敢不从命么?”吴国、齐国就订立了盟约,然后吴军就离开了。 吴王回国后,就责备子胥说:“我先父阖闻王行德明智,通于上天,传下了功业出了力,为了你在西面和楚国结了个强大的仇敌。 先父阖阎王,打个比方来说,就象农民割掉四处的蓬蒿一样,因为打败楚国而在江南树立了名望,这倒是您大夫的力量啊。 现在你老糊涂了却还不能安分守己,反而惹是生非,制造谣言,心怀怨恨地出来游说。 出来了就怪罪我的战士民众,扰乱我的法令制度,想用怪异反常的事物来挫败我的军队。 幸赖上天降下鸿福,齐军被制服了。 我哪里敢把这战功归于自己?这是先王遗留下来和德行、神灵的保佑造成的啊。 至于象你这种人,对于吴国,那又出了什么力呢?”伍子胥挽袖捋臂十分愤怒,放下宝剑回答说:“从前我们的先王有谏诤的大臣,因而能够獬决疑难考虑弊端,从而不陷入到大灾大难之中。 现在大王却抛弃了谏诤大臣,对于值得担忧的灾难却置之度外而不加担忧,这只是孤儿小孩的计谋,决不能成就称霸称王的事业。 上天所抛弃的人,一定使他马上碰到小小的喜事,而又使他靠近严重的祸患。 大王如果能够觉悟,吴国就能世世代代存在下去;如果不觉悟,吴国的寿命就短促了。 我伍员不忍心借口有病而退避隐居,却竟然要看到大王被人活捉。 我如果先死的话,请把我的眼睛挂在城门上来观看吴国的灭亡。”吴王不听子胥的话,坐在大殿上,独自看见有四个人面向庭院互相背对背地靠着。 吴王奇怪地看着他们,大臣们问他说:“大王看见了什么?”吴王说:“我看见四个人背对背地靠着,听见人声就四散逃跑了。”子胥谠:“照大王这么说,那就要失去民众了。”吴王愤怒地说:“你说话太不吉利了。”子胥说:“不只是不吉利,大王还要灭亡哩。”过了五天,吴王又坐在大殿上,望见有两个人面对面,朝北的人杀了朝南的人。 吴王问大臣们:“你们看见了吗?”大臣们说:“没看见什么。”子胥说:“大王看见了什么?”吴王说:“前几天看见的是四个人。 今天又看见两个人面对面;朝北的人杀了朝南的人。”子胥说:“我听说那四个人逃跑,象征着背叛。 朝北的人杀了朝南的人,象征着臣杀君啊。”吴壬没有回应。 吴王在文台的上面设置了酒宴,大臣们都在。 太宰韶支持政务;越王勾践在旁陪坐,子胥也在那里。 吴王说:“我听说过这样的话:‘君主不卑视有功的臣子,父亲不憎恨得力的儿子。 ’现在太宰韶为我立了功,我将用上等的奖赏给他封爵。 越王慈爱仁厚忠诚老实,用孝道来侍奉我,我将再增大他的封国,以此来报答他帮助我攻战的功劳。 大夫们认为怎么样?”群臣恭贺说:“大王亲行最高德恩,虚心供养戏士成群。 群臣百姓齐头并进,看见危难勇于牺牲。 大王名声无人不闻,威慑天下四海震惊。 有了功劳受赏有份,灭亡之国又能生存。 称王业绩称霸功勋,群臣都受其利万分。”在这个时候子胥却坐在地上流着眼泪说:“唉呀唉呀可悲可怜!碰到这种沉默无言。 忠贞之臣把口挡掩,谗毁之人在王身边。 政事败坏道德蜕变,阿谀奉承如此无限!坏话连篇虚伪诈骗,竟把邪曲说成正廉。 放了谗佞攻击忠贤,将要灭掉吴国政权。 祖宗庙宇已被铲遍,土神谷神不再祭奠。 内城外城废墟一片,荆棘野草长满宫殿。”吴王大怒说:“你这老臣多搞欺诈,成了吴国的妖怪。 竟想专权独断擅自耀武扬威,一个人来颠覆我的国家。 我因为先王的缘故,所以还不忍心对你施行刑法。 现在你回家去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要来阻扰吴国的谋略。”子胥说:“我如果不忠贞不诚信,就不能做先王的臣子了。 我不敢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怕我们的国家要灭亡啊。 从前夏桀杀死了关龙逢,商纣杀死了王子比干。 现在大王杀死我,就和桀、纣合成了三个。 大王努力去做它吧,我请求告辞了。”子胥回到家中,对被离说:“我曾在郑国、楚国的边界上拉弓接箭,横渡淮河,长江,自己来到这里。 先王阉闯听从了我的计策,攻破了楚国—一—这个凌辱过我的仇敌。 我想报答先王的恩德,却落到这种地步”。 我,倒不是怜惜自己,而是这灾祸将波及到你。”被离说:“将来继续劝谏仍然不会被听从+但自杀又有什么益处呢?自杀怎么赶得上逃走呢?”子胥说:蝉如果逃走的话,我到哪里去呢?”吴王听说子胥怨恨,就派人赐给他属镂剑口拜他自杀。 子胥接受了宝剑,赤着脚撩起下衣,走下厅堂来到院子中,抬头朝天喊怨,说:“我开始是你父亲的忠臣,建起了吴国都城,设计了谋略而攻破了楚国,向南制服了强劲的越国,威势压倒了诸侯各国,,立有称霸称王的功劳。 现在你不但不听我的话,反而还赐给我宝剑叫我自杀。 我今天死了,吴国的王宫将成为废墟,庭院里将长满蔓生的杂草,越国人将掘掉你的土地神、谷神神像,到时候哪能忘记我呢?从前先王不想立你为太子,我拼命为你争取,终于实现了你的愿望,结果公子们多半怨恨我。 我真是白白地有功于吴国。 现在你竟然忘了我安国安邦的恩德,反而赐我一死,难道不荒谬吗?”吴王听说了这些话,十分愤怒地说:“你不******老实,为我出使齐国时,把你的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牧,有抛弃我的心思。”吴王紧急传令叫他自杀,说:“我不让你能再看见什么。”子胥握剑,抬头朝天叹息说:“从我死了以后,后代人一定会认为我是忠贞的。 向上和夏朝、商朝的时代相比,我也能和关龙逢、比干成为朋友了。”于是就用剑自杀了。 吴王于是取来子胥的尸体,用皮袋子装了,把他抛到了江中,说道:“子胥,你一死之后,怎么能有知觉呢?”即割下了他的头,放在高楼上,对他说:“日月烤你的肉,旋风吹你的眼,火光烧你的骨,鱼鳖吃你的肉。 你骨头变了,形体戍了灰,还有什么能看得见呢?”于是就抛弃了他的躯体,把他扔进江中。 子胥便随着流水兴起波浪,跟着潮汐来去往返,动荡冲击使江岸崩塌。 于是吴王又对被离说:“你常常和子胥议论我的短处。”于是就剃去了被离的头发而判刑惩罚了他。 王孙骆听说了这些事,就不上朝了。 吴王召见他而问他说:“您为仟么要避开我而不上朝呢?”王孙骆说:“我只是因为恐惧而已。”吴王说:“您认为我�子胥是太严厉了么?”王孙骆说:“大王趾高气扬,子胥处在下位,所以大王杀了他。 我的性命和子胥有什么不同呢?我因此而恐惧啊。”吴王说:“我并不是因为听信了太宰豁的话才杀掉子胥的,而是因为子胥算计我啊。”王孙骆说:“我听说:‘当君主的一定要有敢于谏诤的臣子,处在上位的一定要有敢于说话的知交。 ’那子胥。 ,是先王阖闻的老臣。 如果他不忠诚不老实,那就不可能成为先王的臣子。”吴王心里很悲伤,后悔杀了子胥,说:“难道不是因为太宰豁诋毁了子胥么?”因而想要杀掉伯豁。 王孙骆说:“不行。 大王如果杀了伯韶,这就成了第二个子胥了。”于是吴王就不杀伯豁了。 十四年(公元前482年),夫差杀了子胥后,庄稼连年欠收,民众多半怨恨他。 吴王又准备攻打齐国,在宋国、鲁国之间挖成运河阑沟,向北连接沂水,向西连接济水,想和鲁国、晋国在黄池附近会战。 他怕大臣们再来劝阻,就命令国内说:“我要去攻打齐国,有谁敢来劝阻,就处死。”太子友知道子胥忠心耿耿却不被重用,太宰豁能说会道而专权独断,他原想直言劝阻这件事,怕遭罪,于是就用委婉含蓄的劝告去打动吴王。 清晨,他带了弹丸、手握弹弓,从后花园而来,衣服沾湿了、鞋子弄潮了,吴王奇怪地问他说:“你干了什么而把衣服鞋子搞得湿淋淋的、身上弄成了这个样子?”太子友说:刚才在后花园游玩,听见秋蝉的呜叫声,就去观望它。 那秋蝉,登上了高高的树梢,喝着清澈的露水,随着风儿舞动;拖长了声音啼鸣,凄切地叫着,自以为很安全,不知道螳螂越过树枝沿着枝条,拖着细腰、高举脚爪,要抓住它的身体。 那螳螂,聚精会神地向前爬,心思只放在取得利益上,不知道黄雀凭借着茂密的树林,徘徊在树荫中,轻轻地提脚挪腿,暗暗地向前迈进,想啄螳螂。 那黄雀,只知道窥视那美味的螳螂,不知道我手握弹弓要向高处发射,弹弓拉尽即将飞出弹丸而射中它的背脊。 而我,只是排除心中一切杂念,把心思都放在黄雀身上,却不知道坑穴就在那旁边,在阴暗中忽然掉进了坑穴里,陷入了深深的陷阱中。 所以我弄得身上都湿了、鞋子都潮了,差一点被大王取笑。”吴王说:“天下的愚蠢没有比这更厉害的了。 只贪图眼前的利益,看不到后面的祸患。”太子说:“天下的愚蠢,还有比这更厉害的。 鲁国,继承了周公旦的余绪,又有孔子的教化,牢守仁义,坚持德教,对邻国没有贪欲,但齐国却起兵攻打它,不爱惜民众的性命,只希望有所获得。 那齐国,只顾起兵攻打鲁国,不知道吴国全数动用了国内的将士,用尽了府库中的资财,出师千里之外去攻打它。 那吴国,只知道越道国境去攻打不属于自己的国家,不知道越王将挑选拼死作战的勇士从三江日出来,进入太湖之中,屠杀我们吴国的民众,灭掉我们吴国的王宫。 天下的危亡,没有什么能超过这个了。”吴王不听从太子的劝告,就向北攻打齐国去了。 越王勾践听说吴王去攻打齐国,就派范蠡、浊庸率领了军队驻扎在东海边、打通长江沿线,以此来截断吴军的退路。 越王把吴国太子友打败在姑熊夷,打通了松江,转而袭击吴国,于是就进入了吴国国都,焚烧了姑胥台,取走了吴国的大船。 吴王在艾陵附近打败了齐军以后,把军队调过来进逼晋国,和晋定公争当盟主,还没有成功,边界上侦察敌情的官吏就来了,把越国扰乱吴国的事情作了汇报。 吴王夫差非常恐惧,就召集了各位大臣商量说:“我们离国内路途遥远,不参加会盟而赶回去与争当盟主而在晋国之前先饮血,两者哪一个有利?”王孙骆说:“不如在晋国之前先饮血而当个盟主,当了盟主就可以掌握诸侯的权柄而争取实现自己的愿望。 请大王集合将士,向他们申明自己的法令,用高官厚禄来激励他们,对不服从的就便他们受到刑辱,从而使每个人都能拼命。”于是夫差在黄昏时命令将士们喂好马,让将士吃饱饭,带上兵器,披好铠甲,套好马络头,让士兵口衔行枚,把火种从灶里倒出来灭掉,在黑暗中行军挺进。 吴国的战士都手持带有花纹的犀牛皮做成的长形盾牌和扁诸剑,排成了方形的队列前进。 中央营垒中的将士都穿着白色的衣裳、手拿白色的旗帜、身披白色的铠甲、使用白色羽毛做箭尾的短箭,望上去好象是茅草的花。 吴王亲自手执大斧,头顶着战旗,在队列中站着。 左翼部队都穿着红色的衣裳、手拿红色的旗帜、身披红色的铠甲、使用大红色羽毛做箭尾的短箭,望上去好象是火。 右翼部队都穿着黑色的衣裳、驾着黑色的战车、身披黑色的铠甲、使用黑色羽毛做箭尾的短箭,望上去好象是墨。 身披铠甲的将士有三万六千人,在鸡鸣的时候已经排定阵势,距离晋军只有一里路。 天还没有亮,吴王便亲自敲响锣鼓,左、中、右三军都大声呼喊来振作自己的部队,那声音震天动地。 晋国人大为惊骇,不敢出来,只能防御抵抗而加固营垒,于悬就叫童褐拜见吴军,说:“双方的军队休战和好,约好中午进行会;晤。 现在贵国提前来到敝国的军营,我大胆地来请问这扰乱时间顺序的缘故。”吴王亲自回答说:“天子早已有了命令,但由于周朝王室卑微衰弱,所以虽然约定诸侯各国进贡奉献,却没有谁把贡品交纳到周天子的府库中去,因而就是对上帝鬼神也不能再用什么东西去向他们报告了。 周天子因为没有救济姬姓王族的东西了,所以十分恐惧,派使者来告急,使者及其车子在路上连续不断。 开始时周王朝依赖晋国,所以忽视中原之外的异族。 碰上晋国现在竟象这样背叛了周王朝,我因此才爬着来到你们国君跟前。 你们国君不肯抚养幼小,只是凭自己的力量和别国竞争强弱。 我不敢逾越先君的爵位等级;但如果就这样离去,你们国君不称我为盟主,那我就要被诸侯耻笑了。 我侍奉你们国君,得取决于今天这一仗;我不能侍奉你们国君,那命运也在于今天这一仗了。 我大胆地劳驾使者你来回奔波传达,我将亲自在你们军营的围墙之外听从你们国君的命令。”童褐将要回去的时候,吴王踩了一下童褐的左脚,就和童褐告别了。 等到童褐回报的时候,与诸侯、大夫依次坐在晋定公的前面。 童褐已经向定公汇报了执行使命的情况后,便告诉赵鞅说:“我观察吴王的脸色,好象有很伤心的事。 小一点的话,就是他宠爱的姬妾或者王后生的儿子死了,要不就是吴国有了内乱;大一点的话,就是越国人打进了吴国,他不能再回去了。 他心头有了愁苦强烈的忧虑,进退就不考虑祸患了,所以不能和他交战。 您应该答应他在会盟的时候先饮血,不要因为争夺盟主的位子而使国家陷于危险的境地。 但也不可以白白地答应他,而一定要表明自己的信用。”赵鞅答应了,告诉定公说:“姓姬的在当初的周国来说,吴太伯是在先的老大,可以让吴王先饮血,以此来尽到国家的礼仪。”定公答应了,命令童褐向吴王回报。 于是吴王因为晋国的礼仪而感到惭愧,就退让地到帐篷中去与晋国会盟。 两国君臣都在场,吴壬改称为吴公,先饮血,晋定公在他之后饮血,群臣也都立誓而缔结了盟约。 吴王胜过了晋定公而当上盟主之后,就班师回国,没有再越过黄池。 越王听说吴王长久呆在外地而没有回国,就调发全部的将士将越过长山,渡过三江,想攻打吴国。 吴王又怕齐国、宋国给自己造成危害,于是就叫王孙骆去向周敬王报功,说:“从前楚国不承担供给贡品的职责,疏远我们同姓的兄弟之邦。 我们的先君阖闾不能容忍他们的罪恶,佩带着宝剑、拔出长铍,与楚昭王在原野中互相追击。 上天降给我们先君鸿福,楚军大败。 现在齐国还不如楚国,又不恭敬地听从大王的命令,疏远我们同姓的兄弟之邦。 夫差不能容忍他们的罪恶,身披铠甲、带着宝剑,直到艾陵。 上天保佑吴国,齐军掉转矛头败退了。 夫差哪敢自夸自己的功劳?这是文王、武王的德行所保佑辅助的结果啊。 当时打败齐国后回到吴国,年成不丰收,于是就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又由淮河逆流而上,开掘运河、挖深河道,从宋国和鲁国之间出兵后准备回国了。 现谨向天子报告。”周敬王回答说:“是伯父叫您来的吗?你们和别的诸侯国缔结了盟约,我就可以依靠他们了。 我非常赞赏这种行为。 伯父如果能辅助我,那么我就能同时受到长久的福佑了,周朝王室还忧虑什么呢?”于是就赐给了弓弩以及祭祀先王用的肉,并且增给了名称谥号。 吴王从黄池班师回国,让民众休养生息,放下了兵器而不再戒备。 二十年(公元前476年),越王起兵攻打吴国,吴国与越国在槁李交战。 吴军大败,军队溃散,死亡的人不计其数。 越军继续追击,攻破了吴国。 吴王困窘危急,派王孙骆去磕头求和,就象当初越国来求和那样。 越王回答说:“过去上天把越国赐给吴国,吴国不接受。 现在上天把吴国赐给越国,我难道可以违背天意吗?请让我献上句章甬江东面的地方,我和你还算是两个君主吧!”吴王说:“我在周王朝朝廷上,按照礼仪要比你先吃一日饭。 如果越王能不忘记周朝王室的礼义,而使吴国成为越国的附属国,也是我的心愿啊。 使者前来请求您成全我们保持诸侯国的名义,希望大王对此有所考虑啊。”大夫文种说:“吴王暴虐无道,现在幸运地逮住了他。 希望大王置之死地。”越王传话对吴王说:“我将摧毁你的土地神谷神神像,铲平你的祖宗庙宇。”吴王沉默了。 使者去求和往返了七次,越王还是没同意。 二十三年(公元前473年)十月,越王又攻打吴国。 吴国人困倦了,不应战,士兵四下逃跑,城门无人把守,于是越军就进入吴国国都进行屠杀。 吴王率领大臣们逃跑,日夜奔驰,三天三夜,到达了秦馀杭山。 吴王心中愁苦忧虑,眼睛看东西迷迷糊糊,走起路来到处乱闯,肚子饿、嘴里馋,看见那未煮熟的米就把它拿来吃了,又趴在地上喝水:接着回过头来望着身旁的侍从说:“这东西叫什么?”侍从回答说:“这叫生米。”吴王说:“这就是公孙圣所说的‘不能吃到熟食’而‘仓皇地逃跑’啊。”王孙骆说:“饱饱地吃一顿就走吧。 前面有胥山,那西出坡的中问可以藏起来歇歇脚。”吴王走了一会儿,便发现那自己长出来的瓜,已经熟了,吴王就拾起来把它吃了,并对身边的侍从说:“为什么冬天还生出瓜来?靠近路边而人们没吃掉,为什么呢?”侍从说:“这叫做用大粪种下的东西,所以人们不吃啊。”吴王说:“什么叫做用大粪种下?”侍从说:“夏天最热的时候,人们吃了生瓜后,在路边大便,瓜子就又长出来了,秋霜摧残了它,所以人们不吃。”吴王叹息着说:“这就是子胥所说的早餐吧。”吴王又对太宰韶说:“我杀了公孙圣,把他扔在胥山的山顶上。 我因为心怀害怕被天下人责备的那种惭愧,所以我的脚不能向前挪动,心里不情愿到胥山去。”太宰韶说:“死亡和生存,失败和成功,本来就能回避的吗?”吴王说:“是的。 我怎么这样无知呢?你试着先去喊喊他,公孙圣如果在的话,该马上会有回应的。”吴王便留在秦馀杭山。 太宰豁前去喊道:“公孙圣]”一共来回了三次去喊他。 公孙圣从山中回答说:“公孙圣。”喊了三次他回答了三次。 吴王抬头朝天喊道:“我是否还能回去呢?如果还能回到国都,我就世世代代侍奉公孙圣。”一会儿,越军赶到,把吴王围了三层。 大夫文种行礼相拜,范蠡则在队伍中,左手提着战鼓,右手握着鼓槌而敲鼓令士兵进击。 吴王把信绑在他的箭上射给文种、范蠡的部队,信上的文辞是:“我听说:‘狡猾的兔子已经死光,优良的猎狗投锅煮汤;敌对的国家如果灭亡,谋议的大臣一定遭殃。 ’现在吴国精疲力尽了,大夫还图个什么呢?”大夫文种、相国范蠡仍加紧进攻。 大夫文种也把信绑在箭上射给吴王,说:“上天苍苍,或存或亡。 越王勾践的贱臣文种大胆地说这样的话:从前上天把越国赐给吴国,吴国不肯接受,这是违背天意的行为。 勾践尊重上天而尽心竭力,当时才能返回祖国。 现在上天报答越王的功德,就该恭敬地接受吴国,不敢有所疏忽啊。 况且吴国有了六个重大的过错,囚此才落到灭亡的地步,大王知道吗?有忠臣伍子胥忠诚地劝谏却被杀死,这是第一个重大的过错。 公孙圣正直地解说却没有功劳,这是第二个重大的过错。 太宰伯豁愚昧而能说会道,轻浮而说人坏话、讨好君主,胡言乱语在口中放肆地说出来,你却听信而任用他,这是第三个重大的过错。 那齐国、晋国没有反叛的行为,没有超越本分、恣肆放纵的过错,而吴国却攻打这两个国家,侮辱他们的君臣,毁坏他们的土地神谷神,这是第四个重大的过错。 再说吴国和越国对应相同的音律,在天上配合同样的星宿,在地上同属一个分野,但吴国却侵略越国,这是第五个重大的过错。 从前越国亲手杀害了吴国的先王阖闾,罪过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而侥幸的是吴国攻打了越国、却不顺从天命而放了自己的仇人,使他在后来成为自己的大祸患,这是第六个重大的过错。 越王对上谨慎严格地尊奉天意,敢不服从天命么?”大夫文种对越王说、:“仲冬生气止息,上天将行杀戮。 如果不奉行上天的意志去杀戮,那就会反过来遭到它的祸害。”越王恭敬地向文种行了礼,说:“是的。 现在图谋吴王,该采取什么办法呢?”大夫文种说:“请你穿上缀有五行相胜图的衣服,佩带步光宝剑,手执屈卢矛,瞪着眼睛大声叱呵去拘捕他。”越王说:“好。”于是就按照大夫文种所说的那样派人去告诉吴王说:“实在想在今天听到你裁决的消息。”说罢过了一会儿,吴王没自杀。 越王又派了使者去对吴王说:“为什么大王这样容忍羞辱、厚颜无耻呢?世界上没有万年在世的君主,死和生是一样的啊。 现在您还有一点残留的体面,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军的士兵把刀砍到大王的脖子上呢?”吴王仍然不肯自杀。 勾践对文种、范蠡说:“二位为什么不杀了他?”文种、范蠡说:“我们处在臣子的位子上,不敢对君主施加杀戮。 请大王急切地命令他说:‘上天的惩罚应该施行,不能再长久地拖下去了。”,越王又瞪着眼睛愤怒地说:“死亡,是人所厌恶的。 仄恶死亡,就该不得罪上天,不亏欠别人。 现在你拥有了六条罪过,却还不知道惭愧羞辱而想求得一命,难道不鄙陋么?”吴王于是长长地叹息,向四方回头眺望,说道:“行。”于是就拿过剑来用它自杀了。 越王对太宰韶说:“你当臣子,不******、不老实,以致于使国家灭亡、使君主覆没。”于是就杀了伯韶及其妻子儿女。 吴王将要用剑自杀时,回头对身边的人说:“我活着也惭愧,死了也惭愧啊。 假如死人有知觉的话,我没有脸在地下见先父,没有能耐去见忠臣伍子胥及公孙圣;假如死人没有知觉的话,我也对不起这一生啊。 我死了,你们一定要连结丝带来罩住我的眼睛。 我怕那丝带不能完全蒙住我的眼睛,请你们再重叠三幅轻软的丝织刺绣品来遮盖我的视线。 使活着的人不显现在我的眼前,死了的人也见不到我的形状。 我还能怎么样呢?”越王就按照礼节把吴王埋葬在秦馀杭山的卑犹。 越王让那些在自己这次战争中立功的将士每人挖一块低湿地上的土来埋葬吴王。 太宰韶也葬在卑犹的旁边。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第六 越之前君无余者,夏禹之末封也。禹父鲧者,帝颛顼之后。鲧娶于有莘氏之女,名曰女嬉。年壮未孳。嬉于砥山得薏苡而吞之,意若为人所感,因而妊孕,剖胁而产高密。家于西羌,地曰石纽。石纽在蜀西川也。 帝尧之时,遭洪水滔滔,天下沉渍,九州阏塞,四渎壅闭。帝乃忧中国之不康,悼黎元之罹咎。乃命四岳,乃举贤良,将任治水。自中国至于条方,莫荐人。帝靡所任,四岳乃举鲧而荐之于尧。帝曰:“鲧负命毁族,不可。”四岳曰:“等之群臣,未有如鲧者。”尧用治水,受命九载,功不成。帝怒曰:“朕知不能也。”乃更求之,得舜,使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观鲧之治水无有形状,乃殛鲧于羽山。鲧投于水,化为黄能,因为羽渊之神。 舜与四岳举鲧之子高密。四岳谓禹曰:“舜以治水无功,举尔嗣,考之勋。”禹曰:“俞,小子敢悉考绩,以统天意。惟委而已。” 禹伤父功不成,循江,溯河,尽济,甄淮,乃劳身焦思以行,七年,闻乐不听,过门不入,冠挂不顾,履遗不蹑。功未及成,愁然沉思。乃案黄帝中经历,盖圣人所记曰:在于九山东南天柱,号曰宛委,赤帝在阙。其岩之巅,承以文玉,覆以磐石,其书金简,青玉为字,编以白银,皆瑑其文。 禹乃东巡,登衡岳,血白马以祭,不幸所求。禹乃登山仰天而啸,因梦见赤绣衣男子,自称玄夷苍水使者,闻帝使文命于斯,故来候之。“非厥岁月,将告以期,无为戏吟。”故倚歌覆釜之山,东顾谓禹曰:“欲得我山神书者,斋于黄帝岩岳之下三月,庚子登山发石,金简之书存矣。”禹退又斋三月,庚子登宛委山,发金简之书。案金简玉字,得通水之理。 复返归岳,乘四载以行川。始于霍山,徊集五岳,诗云:“信彼南山,惟禹甸之。” 遂巡行四渎。与益、夔共谋,行到名山大泽,召其神而问之山川脉理、金玉所有、鸟兽昆虫之类,及八方之民俗、殊国异域、土地里数:使益疏而记之,�名之曰“山海经”。 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时之暮,失其度制,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证也。涂山之歌曰:‘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 禹因娶涂山,谓之女娇。取辛壬癸甲,禹行。十月,女娇生子启。启生不见父,昼夕呱呱啼泣。 禹行使大章步东西,竖亥度南北,畅八极之广,旋天地之数。 禹济江,南省水理,黄龙负舟,舟中人怖骇,禹乃哑然而笑曰:“我受命于天,竭力以劳万民。生,性也;死,命也。尔何为者?”颜色不变。谓舟人曰:“此天所以为我用。”龙曳尾舍舟而去。 南到计于苍梧,而见缚人,禹拊其背而哭。益曰:“斯人犯法,自合如此,哭之何也?” 禹曰:“天下有道,民不罹辜;天下无道,罪及善人。吾闻,一男不耕,有受其饥;一女不桑,有受其寒。吾为帝统治水土,调民安居,使得其所,今乃罹法如斯,此吾得薄,不能化民证也。故哭之悲耳。” 于是周行宇内,东造绝迹,西延积石,南逾赤岸,北过寒谷;徊昆仑,察六扈,脉地理,名金石;写流沙于西隅,决弱水于北汉;青泉、赤渊,分入洞穴;通江东流,至于碣石;疏九河于涽渊,开五水于东北;凿龙门,辟伊阙;平易相土,观地分州。殊方各进,有所纳贡;民去崎岖,归于中国。 尧曰:“俞!以固冀于此。”乃号禹曰伯禹,官曰司空,赐姓姒氏,领统州伯,以巡十二部。 尧崩,禹服三年之丧,如丧考妣,昼哭夜泣,气不属声。 尧禅位于舜,舜荐大禹,改官司徒,内辅虞位,外行九伯。 舜崩,禅位命禹。禹服三年,形体枯槁,面目黎黑,让位商均,退处阳山之南,阴阿之北。万民不附商均,追就禹之所,状若惊鸟扬天,骇鱼入渊,昼歌夜吟,登高号呼,曰:“禹弃我,如何所戴?”禹三年服毕,哀民,不得已,即天子之位。 三载考功,五年政定,周行天下,归还大越。登茅山以朝四方群臣,观示中州诸侯,防风后至,斩以示众,示天下悉属禹也。乃大会计治国之道。内美釜山州慎之功,外演圣德以应天心,遂更名茅山曰会稽之山。因传国政,休养万民,国号曰夏。后封有功,爵有德,恶无细而不诛,功无微而不赏,天下喁喁,若儿思母,子归父。而留越恐群臣不从,言曰:“吾闻食其实者,不伤其枝,饮其冰者,不浊其流。吾获覆釜之书,得以除天下之灾,令民归于里闾。其德彰彰若斯,岂可忘乎?”乃纳言听谏,安民治室;居靡山伐木,为邑画作印,横木为门;调权衡,平斗斛,造井示民,以为法度。凤凰栖于树,鸾鸟巢于侧,麒麟步于庭,百鸟佃于泽。 遂已耆艾将老,叹曰:“吾晏岁年暮,寿将尽矣,止绝斯矣。”命群臣曰:“吾百世之后,葬我会稽之山,苇椁桐棺,穿圹七尺,下无及泉,坟高三尺,土阶三等。葬之后,曰:“无改亩,以为居之者乐,为之者苦。” 禹崩之后,众瑞并去。天美禹德而劳其功,使百鸟还为民田,大小有差,进退有行,一盛一衰,往来有常。 禹崩,传位与益。益服三年,思禹未尝不言。丧毕,益避禹之子启于箕山之阳,诸侯去益而朝启,曰:“吾君帝禹子也。”启遂即天子之位,治国于夏。遵禹贡之美,悉九州之土以种五谷,累岁不绝。启使使以岁时春秋而祭禹于越,立宗庙于南山之上。 禹以下六世而得帝少康。少康恐禹祭之绝祀,乃封其庶子于越,号曰无余。余始受封,人民山居,虽有鸟田之利,租贡才给宗庙祭祀之费。乃复随陵陆而耕种,或逐禽鹿而给食。无余质朴,不设宫室之饰,从民所居。春秋祠禹墓于会稽。 无余传世十余,末君微劣,不能自立,转从众庶为编户之民,禹祀断绝。十有余岁,有人生而言语,其语臼鸟禽呼:咽喋咽喋。指天向禹墓曰:“我是无余君之苗末,我方修前君祭祀,复我禹墓之祀,为民请福于天,以通鬼神之道。”众民悦喜,皆助奉禹祭,四时致贡,因共封立,以承越君之后,复夏王之祭,安集鸟田之瑞,以为百姓请命。自后稍有君臣之义,号曰无壬。 壬生无择(手改目) ,择专心守国,不失上天之命。无择卒,或为夫谭。夫谭生元常,常立,当吴王寿梦、诸樊、阖闾之时。越之兴霸自元常矣。 译文: 越国的先君无余,是被分封的夏禹的后代。 禹的父亲鲧,是帝王颛顼的后代。 鲧娶了有莘部落的女儿,名叫女嬉,到了壮年还没生育,当她在砥山游玩的时候,发现一颗薏苡珠而把它吞了,心神好象被人触动了一样,因此而怀了孕,结果剖开胸膛而生了高密。 鲧落户在西羌,地名叫石纽。 石纽在今蜀郡西川县。 帝尧统治的时候,遇上大水弥漫,天下都沉没浸泡在水中,九州之间阻塞隔绝,长江、淮河、黄河、济水四条大河淤塞不通。 于是帝尧便担忧中国不得安乐,哀怜百姓遭受祸殃,就命令四方诸侯之长,让他们推荐贤能的人,将任用他来治理洪水。 从首都直到四方边远地区,没有谁推荐人才,帝尧没有可任用的人,四方诸侯之长就推举鲧而把他引荐给了尧。 帝尧说:“鲧这个人,违抗命令,残害善类,不可任用。”四方诸侯之长说:“把他和大臣们相比,还没有谁及得上鲧。”尧便任用鲧治理洪水,鲧接受任命后九年,治水的工作仍然没有成效。 帝尧愤怒地说:“我早就知道他没有能力治水啊。”于是就另外访求人才,得到了舜,就让他代理操办天子的政务。 舜到各地视察臣属的工作,看到鲧的治水没有成效,就谴责鲧而把他流放到羽山。 鲧跳到水中自杀,变成了黄色的三脚鳖,因而成为羽渊的神。 舜和四方诸侯之长推举鲧的儿子高密来治水。 四方诸侯之长对禹说:“舜因为鲧治水没有成绩,所以提拔你继承先父的事业。”禹说:“是!小子敢尽力于先父的事业来统领天意么?我只是受到委任罢了。”禹伤心父亲的使命没有完成,于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又在黄河中逆流而上,走遍济水,考察淮河,象这样竭尽全力、呕心呖血地在外奔波,七年之间,听见音乐也不去欣赏,经过家门也不进去,帽子被树枝等挂住了也不回头看一下,鞋子掉了也不穿上,但治水的工作还是未见成效。 他忧愁地深深思索着,于是就查考《黄帝中经历》一—这大概是圣人所记录的,那书上说:“在九嶷山东南的天柱山,号称宛委山,赤帝就居住在这山上的宫殿里。 在那山崖的顶上有一本书,用有花纹的宝玉托着,用厚厚的大石头盖着,这本书用的是黄金制的简札,简上是青色的宝玉连缀成的文字,用白银制成的绳子编联起来,那书上的文字都凸出在筒片上。”禹于是就到东方巡视,登上了衡山,杀了白马用它的血来祭祀山神,仍没有见到他所寻觅的神书。 禹于是登上山峰,仰天长啸,恍惚之间睡着了,因而梦见一个身穿红色绣花衣的男子,自称:“我是玄夷苍水的使者,听说皇帝派文命到这里,所以来等候你。 现在还不是那看神书的时候,我将告诉你这日期。 不要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地吟唱,我本来就老在覆釜山依着曲子来歌唱。”这男子向东掉过头对禹说:“想要得到我山神的书,必须在黄帝峰下斋戒,三月庚子日,再登上山顶揭开石头,那黄金简札的书就在那里了。”禹退下山去,又整洁身心,在三月庚子日,登上宛委山,拿出了黄金简札的书,查阅了黄金筒札上的玉字,了解了疏通河道的原理。 于是禹又回到了衡山,凭借四种交通工具去巡视河流,从霍山出发,轮流到五岳停留。 《诗》云:“逶迤而去那南山,大禹曾经治其间。”于是禹巡视了长江、黄河、济水、淮河四条入海的河流,与益、夔一起谋划。 他巡视到大山大湖,就召见那里的神仙而向他们询问山河的脉络条理、金银宝玉所蕴藏的地方、该处鸟兽昆虫的种类以及四面八方的民间习俗、不同国家不同地区所拥有的土地里数,让益分别记录下来,所以把这些记载取名叫《山海经》。 禹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妻,巡视到涂山,怕娶妻的时间太晚而违背了婚姻制度,于是就托辞说:“我娶妻,一定得有先兆。”于是有一只九条尾巴的白色狐狸来到禹的跟前。 禹说:“白色,就是我衣服的颜色;那九条尾巴,是称王九州岛的证验。 涂山的歌谣唱道:‘独行求偶白狐狸,九条尾巴大又长。 我家幸福又欢乐,所来客人是帝王。 组成家庭结成双,我去以后他兴旺。 上天与人彼此间,遵循此言就通畅。 ’这兆征已经很明白的了!”禹于是娶了涂山的女子,把她叫做女娇。 娶女娇只过了辛、壬、癸、甲四天,禹又外出巡视了。 十个月后,女娇生了儿子启。 启生下来不见父亲,日日夜夜哇哇哇地啼哭。 禹出外巡视,派太章测量东西的长度、竖亥测量南北的长度,充分地测量了八方尽头的广度,普遍地掌握了有关天文地理的各种数据。 禹渡过长江到江南视察河道的时候,有条黄龙用背驮起他的船,船里的人非常恐惧,禹却嘿嘿嘿地笑起来,说:“我从上天那里接受了命令,竭尽全力来为亿万民众操劳。 活着,是一种天性;死去,是一种命运。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呢?”他脸、色一点儿也没变。 对船上的人说:“这条龙是上天拿来给我使用的工具啊。”那条龙就拖着尾巴、丢下了船只游走了。 禹向南来到苍梧山考核官吏,却见到被捆绑的人,禹抚摩着他的背哭了。 益说:“这人犯了法,本来就该这样。 你为他哭泣,为什么呢?”禹说:“社会政治清明,民众就不会犯罪;社会政治黑暗,惩处罪过就会涉及到良民。 我听说:‘有一个男子不耕种,就有人因此而挨饿;有一个女子不采桑养蚕,就有人因此而受冻。 ’我为皇帝治理水土,调理民众安顿生活,以使他们各得其所。 现在他们却象这样犯了法!这是我德行不厚因而不能感化民众的证验啊。 所以我才为他哭得很悲伤。”打这以后,禹便跑遍了国界内的所有地方,向东到了无人涉足的地方,向西延伸到积石山,向南越过了赤岸,向北翻过了寒谷山,来回于昆仑山脉。 考察了玄扈山水,摸清了地形地势,在山石上刻下了各种文字。 他在西部边远地区排除流沙,在北边沙漠地带疏通弱水;青色的地下水、红色的深水潭分别引入洞穴,疏通江河使它们向东流到碣石山入海;在混浊的漩涡中疏通黄河下游的九条分水道,向东北开通了五条河;凿通了龙门山,打开了伊阚山;平整土地又审察土质,视察地形来划分州域;不同的地方根据各自的不同物产分别进献,都有一定的上交给朝廷的贡品;所以民众离开了崎岖艰险的山区,投奔到中国来。 尧说:“行啊j竟把中国巩固得象这样!”于是就赐封名号,称禹为伯禹,委任的官职是司空,赐给他的姓氏是姒氏,让他领导州长,并负责巡视全国十二州。 尧死了,禹守了三年的丧,就象死了父母,日夜痛哭,泣不成声。 在尧把帝位让给舜以后,舜推荐大禹,使他改任司徒的官,在朝廷上辅助舜的统治,在外巡视考查九州岛的州长。 舜死了,禅让帝位的时候命令禹继承他。 禹守丧三年,身体憔悴,脸色黑瘦,把帝位让给商均,退避而住在阳山的南面,阴丘的北面。 百姓不依附商均,投奔禹的住处,即情况就象受惊的鸟飞上天空、被吓的鱼潜入深渊;他们白天歌唱夜晚吟诵,登上高处喊叫,说:“禹抛弃我们,对我们所爱戴的人该怎么办呢?”禹三年服丧完毕,哀怜民众拥戴自己不肯罢休,就登上了天子的位子。 三年考核功绩,五年政局就安定了。 禹走遍了天下,又回到大越,登上了茅山,使四面八方的大臣们前来朝见,让中国的诸侯前来会晤。 防风迟到了,禹就杀了他来示众,表示天下已全部属于禹管辖了。 于是就大规模地汇综考核治国的办法,对内赞美釜山之神给自己神书从而使天下各州被安定的功绩,对外弘扬圣明的道德来报答天帝的心意,于是就把茅山改名为会稽山。 接着又颁布了国家的政令,使民众休养生息。 国号叫夏后。 对有功劳的人封给土地,对有德行的人授予爵位;邪恶没有因为轻微而不受到处罚的,功劳最小也受到奖赏。 天下的人都景仰向慕,象小孩想念母亲、儿子归顺父亲那样留在越地。 禹怕群臣不归顺,就宣传说:“我听说:‘吃那树上果子的,不会去损伤它的树枝;喝那河中流水的,不会去搞泥它的源流。 ’我获得了覆釜山的神书,才能够除掉天下的灾难,使民众回到乡里,那恩德明显得象这样,难道可以忘了么?”于是就采纳大臣的建议,听从大臣的劝说,安顿民众,营造房屋,随山砍伐树木修成城邑,在木料上画上记号作为进出城邑的印信,设置拦路的横木当作城门。 又调整了衡器,校正了斗、斛等量器,挖井给民众看,拿这些作为民众遵循的法度。 于是凤凰来到树上栖息,鸾鸟在旁边做窝,麒麟在庭院中走动,群鸟在洼地耕耘。 转眼之间,禹终于已经五六十岁老得快死了,他叹息说:“我已到了晚年,寿命将要完结了,将要死在这儿了。”他命令群臣说:“等我千年之后,把我葬在会稽山;使用芦苇做的外棺和桐木做的内棺;挖墓穴挖七尺深,下面不要挖到地下水;坟的高度为三尺,泥土的台阶搞三级;埋葬以后,田地不要更改田埂,不要为了使住在这里的死者安乐,而使耕种此田的生者劳苦。”禹死了以后,各种吉祥的征兆都消失了。 天帝赞美禹的德行而慰劳他的功绩,就让群鸟回来给民众耕耘,这些鸟的大小有一定的差别,进退有一定的行列,一会儿兴盛一会儿萧条,来去也有一定的常规。 禹死了,把帝位传给益。 益守丧三年,思念禹的话从没有间断过。 守丧完毕,益到箕山之南退避禹的儿子启。 诸侯不去益那里而去朝拜启,说:“我们的君主,是帝禹的儿子啊。”启就登上了天子的位子,在夏王朝治理国政。 他遵循《禹贡》所制定的计划,全部开垦了九州岛的土地来种植五谷,连年不断。 启派遣了使者按照每年的祭礼节日一年四季都到越地去祭祀禹,在南面的会稽i山上建造了祭祀祖宗的庙宇。 禹以下六代便是少康帝。 少康怕对禹的祭祀断了香火,就把自己的庶出儿子封在越国,号称无余。 无余最初被分封在这里的时候,民众都在山上居住,虽然有群鸟耕耘的有利条件,但国家的税收只够供给宗庙祭祀的费用。 于是他就又让民众利用土山陆地来补,或者追击禽兽野鹿来满足食用。 无余质朴,不搞宫殿房屋的装饰,而是依从民俗,住与老百姓冈样的房子,一年四季都按时在会稽山上祭祀禹的坟墓。 无余传了十多代,那最后的君主能力微弱,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有所建树,反而跟随百姓当了个编入户口簿的平民。 禹的祭祀因此就断绝了。 过了十多年,有个人一生f来就会说话,他的话说:“鸟在喊咽喋咽喋。”又手指上天向着禹的坟墓说:“我是无余国君的后代。 我将要重整先君的祭祀,恢复我们对禹墓的祭祀。 为民众向上天求福,以畅通通向鬼神的道路。”广大的民众很高兴,都帮助他供奉对禹的祭祀,一年四季都交纳贡品,又—起拥立他来接续越君的后代。 他恢复对夏王禹的祭祀,安定群鸟来耕耘的吉祥征兆,并为老百姓祈求上天保全生命。 从此以后,越国才渐渐有了君臣之间的道义,他号称无壬。 无壬生了无晖,无曝一心一意保住自己的国家,没有错失上天赋予的寿命。 无晖死,大概是夫谭。 夫谭生了元常。 元常立为越君,相当于吴王寿梦、诸樊、阖闯在位的时期,越国的兴起与称霸就从元常开始了。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 o m 吴越春秋勾践入臣外传第七 越王勾践五年 越王勾践五年五月,与大夫种、范蠡入臣于吴,群臣皆送至浙江之上。临水祖道,军阵固陵。大夫文种前为祝,其词曰:“皇天佑助,前沉后扬。祸为德根,忧为福堂。威人者灭,服从者昌。王虽牵致,其后无殃。君臣生离,感动上皇。众夫哀悲,莫不感伤。臣请荐脯,行酒二觞。” 越王仰天太息,举杯垂涕,默无所言。种复前祝曰:“大王德寿,无疆无极,干坤受灵,神祇辅翼。我王厚之,祉佑在侧。德销百殃,利受其福。去彼吴庭,来归越国。觞酒既升,请称万岁。” 越王曰:“孤承前王余德,守国于边,幸蒙诸大夫之谋,遂保前王丘墓。今遭辱耻为天下笑,将孤之罪耶,诸大夫之责也?吾不知其咎,愿二三子论其意。” 大夫扶同曰:“何言之鄙也?昔汤系于夏台,伊尹不离其侧;文王囚于石室,太公不弃其国。兴衰在天,存亡系于人。汤改仪而媚于桀,文王服从而幸于纣;夏殷恃力而虐二圣,两君屈己以得天道。故汤王不以穷自伤,周文不以困为病。” 越王曰:“昔尧任舜、禹而天下治,虽有洪水之害,不为人灾。变异不及于民,岂况于人君乎?” 大夫若成曰:“不如君王之言。天有历数,德有薄厚。黄帝不让,尧传天子。三王臣弑其君,五霸子弑其父。德有广狭,气有高下。今之世犹人之市,置货以设诈。抱谋以待敌。不幸陷厄,求伸而已。大王不览于斯而怀喜怒?” 越王曰:“任人者不辱身,自用者危其国。大夫皆前图未然之端,倾敌破雠,坐招泰山之福。今寡人守穷若斯,而云汤文困厄后必霸,何言之违礼仪?夫君子争寸阴而弃珠玉,今寡人冀得免于军旅之忧,而复反系获敌人之手,身为佣隶,妻为仆妾,往而不返,客死敌国。若魂魄有愧于前君,其无知,体骨弃捐。何大夫之言不合于寡人之意?” 于是大夫种、范蠡曰:“闻古人曰:‘居不幽,志不广;形不愁,思不远。’圣王贤主皆遇困厄之难,蒙不赦之耻。身拘而名尊,躯辱而声荣;处卑而不以为恶,居危而不以为薄。五帝德厚而穷厄之恨,然尚有泛滥之忧。三守暴困之辱,不离三狱之囚,泣涕而受冤,行哭而为隶,演易作卦,天道佑之。时过于期,否终则泰,诸侯并救,王命见符,朱鬣、玄狐。辅臣结发拆狱破械,反国修德,遂讨其雠。擢假海内,若覆手背,天下宗之,功垂万世。大王屈厄,臣诚尽谋,夫截骨之剑,无削剟之利;舀铁之矛,无分发之便;建策之士,无暴兴之说。今臣遂天文,案坠籍,二气共萌,存亡异处,彼兴则我辱,我霸则彼亡。二国争道,未知所就。君王之危,天道之数,何必自伤哉!夫吉者,凶之门;福者,祸之根。今大王虽在危困之际,孰知其非畅达之兆哉?” 大夫计研曰:“今君王国于会稽,穷于入吴,言悲辞苦,群臣泣之。虽则恨悷之心,莫不感动。而君王何为谩辞哗说,用而相欺?臣诚不取。” 越王曰:“寡人将去入吴,以国累诸侯大夫,愿各自述,吾将属焉。” 大夫皋如曰:“臣闻大夫种忠而善虑,民亲其知,士乐为用。今委国一人,其道必守,何顺心佛命群臣?” 大夫曳庸曰:“大夫文种者,国之梁栋,君之爪牙。夫骥不可与匹驰,日月不可并照。君王委国于种,则万纲千纪无不举者。” 越王曰:“夫国者,前王之国。孤力弱势劣,不能遵守社稷,奉承宗庙。吾闻父死子代,君亡臣亲。今事弃诸大夫,客官于吴,委国归民以付二三子。吾之由也,亦子之忧也。君臣同道,父子共气,天性自然。岂得以在者尽忠,亡者为不信乎?何诸大夫论事,一合一离,令孤怀心不定也?夫推国任贤,度功绩成者,君之命也;奉教顺理,不失分者,臣之职也。吾顾诸大夫以其所能而云委质而已。于乎,悲哉!” 计研曰:“君王所陈者,固其理也。昔汤入夏,付国于文祀,西伯之殷,委国于二老。今怀夏将滞,志在于还。夫适市之妻,教嗣粪除,出亡之君,敕臣守御。子问以事,臣谋以能。今君王欲士之所志,各陈其情,举其能者,议其宜也。” 越王曰:“大夫之论是也。吾将逝矣,愿诸君之风。” 大夫种曰:“夫内修封疆之役,外修耕战之备,荒无遗土,百姓亲附:臣之事也。” 大夫范蠡曰:“辅危主,存亡国,不耻屈厄之难,安守被辱之地,往而必反,与君复雠者:“臣之事也。” 大夫苦成曰:“发君之令,明君之德,穷与俱厄,进与俱霸,统烦理乱,使民知分:臣之事也。” 大夫曳庸曰:“奉令受使,结和诸侯,通命达旨,赂往遗来,解忧释患,使无所疑,出不忘命,入不被尤:臣之事也。” 大夫皓进曰:“一心齐志,上与等之,下不违令,动从君命;修德履义,守信温故;临非决疑,君误臣谏,直心不挠;举过列平,不阿亲戚,不私于外,推身致君,终始一分:臣之事也。” 大夫诸稽郢曰:“望敌设阵,飞矢扬兵,履腹涉尸,血流滂滂,贪进不退;二师相当,破敌攻众,威凌百邦:臣之事也。” 大夫皋如曰:“修德行惠,抚慰百姓;身临忧劳,动辄躬亲;吊死存疾,救活民命;蓄陈储新,食不二味;国富民实,为君养器:臣之事也。” 大夫计研曰:“候天察地,纪历阴阳,观变参灾,分别妖祥,日月含色,五精错行,福见知吉,妖出知凶:臣之事也。” 越王曰:“孤虽入于北国,为吴穷虏,有诸大夫怀德抱术,各守一分,以保社稷,孤何忧焉?”遂别于浙江之上。群臣垂泣,莫不咸哀。越王仰天叹曰:“死者,人之所畏。若孤之闻死,其于心胸中曾无怵惕?”遂登船径去,终不返顾。 越王夫人乃据船哭,顾乌鹊啄江渚之虾,飞去复来,因哭而歌之,曰:“仰飞鸟兮乌鸢,凌玄虚号翩翩。集洲渚兮优恣,啄虾矫翮兮云间,任厥兮往还。妾无罪兮负地,有何辜兮谴天?颿颿独兮西往,孰知返兮何年?心惙惙兮若割,泪泫泫兮双悬。” 又哀今曰:“彼飞鸟兮鸢乌,已回翔兮翕苏。心在专兮素虾,何居食兮江湖?徊复翔兮游飏,去复返兮于乎!始事君兮去家,终我命兮君都。终来遇兮何幸,离我国兮去吴。妻衣褐兮为婢,夫去冕兮为奴。岁遥遥兮难极,冤悲痛兮心恻。肠千结兮服膺,于乎哀兮忘食。愿我身兮如鸟,身翱翔兮矫翼。去我国兮心摇,情愤惋兮谁识?” 越王闻夫人怨歌,心中内恸,乃曰:“孤何忧?吾之六翮备矣。” 于是入吴,见夫差稽首再拜称臣,曰东海贱臣勾践,上愧皇天,下负后土,不裁功力,污辱王之军士,抵罪边境。大王赦其深辜,裁加役臣,使执箕帚。诚蒙厚恩,得保须臾之命,不胜仰感俯愧。臣勾践叩头顿首。”吴王夫差曰:“寡人于子亦过矣。子不念先君之雠乎?”越王曰:“臣死则死矣,惟大王原之。”伍胥在旁,目若熛火,声如雷霆,乃进曰:“夫飞鸟在青云之上,尚欲缴微矢以射之,岂况近卧于华池,集于庭庑乎?今越王放于南山之中,游于不可存之地,幸来涉我壤土,入吾梐梱,此乃厨宰之成事食也,岂可失之乎?”吴王曰:“吾闻诛降杀服,祸及三世。吾非爱越而不杀也,畏皇天之咎教而赦之。”太宰嚭谏曰:“子胥明于一时之计,不通安国之道。愿大王遂其所执,无拘群小之口。”夫差遂不诛越王,令驾车养马,秘于宫室之中。 三月,吴王召越王入见,越王伏于前,范蠡立于后。吴王谓范蠡曰:“寡人闻贞妇不嫁破亡之家,仁贤不官绝灭之国。今越王无道,国已将亡,社稷坏崩,身死世绝,为天下笑。而子及主俱为奴仆,来归于吴,岂不鄙乎?吾欲赦子之罪,子能改心自新,弃越归吴乎?”范蠡对曰:“臣闻亡国之臣,不敢语政,败军之将,不敢语勇。臣在越不忠不信,今越王不奉大王命号,用兵与大王相持,至今获罪,君臣俱降。蒙大王鸿恩,得君臣相保,愿得入备扫除,出给趋走,臣之愿也。”此时越王伏地流涕,自谓遂失范蠡矣。吴王知范蠡不可得为臣,谓曰:“ 子既不移其志,吾复置子于石室之中。”范蠡曰:“臣请如命。”吴王起入宫中,越王、范蠡趋入石室。 越王服犊鼻,着樵头夫人衣无缘之裳,施左关之襦。夫斫锉养马,妻给水、除粪、洒扫。三年不愠怒,面无恨色。吴王登远台望见越王及夫人、范蠡坐于马粪之旁,君臣之礼存,夫妇之仪具。王顾谓太宰嚭曰:“彼越王者,一节之人;范蠡,一介之士,虽在穷厄之地,不失君臣之礼。寡人伤之。”太宰嚭曰:“愿大王以圣人之心,哀穷孤之士。”吴王曰:“为子赦之。” 后三月,乃择吉日而欲赦之,召太宰嚭谋曰:“越之与吴,同土连域。勾践愚黠,亲欲为贼。寡人承天之神灵,前王之遗德,诛讨越寇,囚之石室。寡人心不忍见而欲赦之,于子柰何?”太宰嚭曰:“臣闻无德不复。大王垂仁恩加越,越岂敢不报哉?愿大王卒意。” 越王闻之,召范蠡告之曰:“孤闻于外,心独喜之,又恐其不卒也。”范蠡曰:“大王安心,事将有意,在玉门第一。今年十二月,戊寅之日,时加日出。戊,囚日也;寅,阴后之辰也。合庚辰岁后会也。夫以戊寅日闻喜,不以其罪罚日也。时加卯而贼戊,功曹为腾蛇而临戊,谋利事在青龙,青龙在胜先,而临酉,死气也;而克寅,是时克其日,用又助之。所求之事,上下有忧。此岂非天网四张,万物尽伤者乎?王何喜焉?” 果子胥谏吴王曰:“昔桀囚汤而不诛,纣囚文王而不杀,天道还反,祸转成福。故夏为汤所诛,殷为周所灭。今大王既囚越君而不行诛,臣谓大王惑之深也。得无夏殷之患乎?” 吴王遂召越王,久之不见。范蠡、文种忧而占之,曰:“吴王见擒也。”有顷太宰嚭出见大夫种、范蠡而言越王复拘于石室。 伍子胥复谏吴王曰:“臣闻,王者攻敌国克之则加以诛,故后无报复之忧,遂免子孙之患。今越王已入石室,宜早图之,后必为吴之患。”太宰嚭曰:“昔者齐桓割燕所至之地以贶燕公,而齐君获其美名;宋襄济河而战,春秋以多其义:功立而名称,军败而德存。今大王诚赦越王,则功冠于五霸,名越于前古。”吴王曰:“待吾疾愈,方为大宰赦之。” 后一月,越王出石室,召范蠡曰:“吴王疾,三月不愈。吾闻人臣之道,主疾臣忧,且吴王遇孤恩甚厚矣。疾之无瘳,惟公卜焉。”范蠡曰:“吴王不死明矣,到己巳日当瘳,惟大王留意。”越王曰:“孤所以穷而不死者,赖公之策耳,中复犹豫,岂孤之志哉?可与不可,惟公图之。”范蠡曰:“臣窃见吴王,真非人也。数言成汤之义,而不行之。愿大王请求问疾,得见,因求其粪而尝之,观其颜色,当拜贺焉,言其不死,以廖起日期之既言信后,则大王何忧?” 越王明日谓太宰嚭曰:“囚臣欲一见问疾。”太宰嚭即入言于吴王,王召而见之。适遇吴王之便,太宰嚭奉溲恶以出,逢户中。越王因拜:“请尝大王之溲,以决吉凶。”即以手取其便与恶而尝之。因入曰:“下囚臣勾践贺于大王,王之疾至己巳日有瘳,至三月壬申病愈。” 吴王曰:“何以知之?”越王曰:“下臣尝事师,闻粪者顺榖味,逆时气者死,顺时气者生。今者臣窃尝大王之粪,其恶味苦且楚酸。是味也,应春夏之气。臣以是知之。”吴王大悦,曰:“仁人也。”乃赦越王得离其石室,去就其宫室,执牧养之事如故。越王从尝粪恶之后,遂病口臭。范蠡乃令左右皆食岑草,以乱其气。 其后,吴王如越王期日疾愈,心念其忠,临政之后,大纵酒于文台。吴王出令曰:“今日为越王陈北面之坐,群臣以客礼事之。”伍子胥趋出到舍上,不御坐。酒酣,太宰嚭曰:“异乎!今日坐者各有其词,不仁者逃,其仁者留。臣闻同声相和,同心相求。今国相刚勇之人,意者内惭?至仁之存也,而不御坐,其亦是乎?”吴王曰:“然。”于是范蠡与越王俱起为吴王寿,其辞曰:“下臣勾践从小臣范蠡,奉觞上千岁之寿,辞曰:皇在上令,昭下四时,并心察慈,仁者大王。躬亲鸿恩,立义行仁。九德四塞,威服群臣。于乎休哉,传德无极上感太阳,降瑞翼翼。大王延寿万岁,长保吴国。四海咸承,诸侯宾服。觞酒既升,永受万福!”于是吴王大悦。 明日,伍子胥入谏曰:“昨日大王何见乎?臣闻内怀虎狼之心,外执美词之说,但为外情以存其身。豺不可谓廉,狼不可亲。今大王好听须臾之说,不虑万岁之患,放弃忠直之言,听用谗夫之语;不灭沥血之仇,不绝怀毒之怨。犹纵毛炉炭之上幸其焦,投卵千钧之下望必全,岂不殆哉?臣闻桀登高自知危,然不知所以自安也;前据白刃自知死,而不知所以自存也。惑者知返,迷道不远。愿大王察之。” 吴王曰:“寡人有疾三月,曾不闻相国一言,是相国之不慈也;又不进口之所嗜,心不相思,是相国之不仁也。夫为人臣不仁不慈,焉能知其忠信者乎?越王迷惑?弃守边之事,亲将其臣民来归寡人,是其义也;躬亲为虏,妻亲为妾,不愠寡人,寡人有疾,亲尝寡人之溲,是其慈也;虚其府库,尽其宝币,不念旧故,是其忠信也。三者既立,以养寡人,寡人曾听相国而诛之,是寡人之不智也,而为相国快私意耶,岂不负皇天乎?” 子胥曰:“何大王之言反也?夫虎之卑势,将以有击也;狸之卑身,将求所取也。雉以眩移拘于网,鱼以有悦死于饵。且大王初临政,负玉门之第九,诫事之败,无咎矣。今年三月甲戌,时加鸡鸣。甲戌,岁位之会将也。青龙在酉,德在上,刑在金,是日贼其德也。知父将有不顺之子,君有逆节之臣。大王以越王归吴为义,以饮溲食恶为慈,以虚府库为仁,是故为无爱于人,其不可亲。面听貌观以存其身。今越王入臣于吴,是其谋深也;虚其府库,不见恨色,是欺我王也;下饮王之溲者,是上食王之心也;下尝王之恶者,是上食王之肝也。大哉,越王之崇吴,吴将为所擒也。惟大王留意察之,臣不敢逃死以负前王。一旦社稷丘墟,宗庙荆棘,其悔可追乎?”吴王曰:“相国置之,勿复言矣。寡人不忍复闻。” 于是遂赦越王归国,送于蛇门之外,群臣祖道。吴王曰:“寡人赦君使其返国,必念终始。王其勉之。”越王稽首曰:“今大王哀臣孤穷,使得生全还国,与种蠡之徒愿死于毂下。上天苍苍,臣不敢负。”吴王曰:“于乎!吾闻君子一言不再。今已行矣,王勉之。”越王再拜跪伏,吴王乃引越王登车,范蠡执御,遂去。至三津之上,仰天叹曰:“嗟乎!孤之屯厄,谁念复生渡此津也?”谓范蠡曰:“今三月甲辰,时加日昳,孤蒙上天之命,还归故乡,得无后患乎?”范蠡曰:“大王勿疑,直视道行。越将有福,吴当有忧。”至浙江之上,望见大越山川重秀,天地再清。王与夫人叹曰:“吾已绝望,永辞万民,岂料再还,重复乡国?”言竟掩面,涕泣阑干。此时万姓咸欢,群臣毕贺。 译文: 越王勾践五年(公元前492年)五月,将和大夫文种、范蠡到吴国去做奴仆。 大臣们都送到浙江的边上,面对江水设宴饯行,军队排列在固陵。 大夫文种走上前为越王祝愿,那祝词说:“玉皇天帝保佑帮忙,从前下沉以后上扬。 灾祸就是福气之根,忧患便是幸福之堂。 强暴待人的将灭亡,顺服依从的必兴旺。 大王虽然被迫前往,从那以后必无祸殃。 君臣之间活活拆散,深深感动上天玉皇。 广大民众哀愁悲痛,无不感到凄恻忧伤。 请让臣下献上于肉,巡行酌酒劝饮两趟。”越王抬头朝天长长地叹息,举起酒杯流下了眼泪,默默地没有一句话。 文种又走上前祝愿说:“大王所享福气寿命,没有边际没有极限。 上天大地赐给洪福,天神地只辅佐支援。 我的大王德行深厚,福祚神助常在身边。 道德消除各种祸殃,利于受到它的恩惠。 前往那个吴国宫廷,必将回到越国家内。 一杯祝酒已经举起,请让我们高呼万岁。”越王说:“我禀承了先王遗留下来的功德,在边疆守卫国家。 幸运地得到各位大夫的出谋划策,才保住了先王的坟墓。 今天遭受耻辱,被天下人取笑,这是我的罪过呢?还是各位大夫的责任?我不知道该责怪谁,希望诸位评论一下我的意见。”大夫扶同说:“您为什么说得这样鄙俗呢?从前商汤囚禁在夏台,伊尹不离开他的身边;周文王关押在石室,太仑不抛弃他的国家。 是兴盛还是衰微在于上天,是生存还是灭亡却和人相关。 商汤改变了自己的仪表去向夏桀献殷勤,文王俯首从命而受到了商纣王的宠爱。 夏桀、商纣王依靠暴力而虐待商汤、周文王这两位圣人,商汤、周文王这两位国君却委屈了自己从而得到了天道。 所以商汤并不因为困厄而自我忧伤,周文王也不把窘迫看作为耻辱。 大王何必以此为耻辱呢?”越王说:“从前尧任用了舜、禹而天下得到了治理,即使有了洪水的危害,也没有给人们造成灾难。 精变怪异连平民百姓都不碰一下,更何况是君主呢?”大夫苦成说:“事实并不象大王所说的那样。 上天有天道,德行有厚薄。 黄帝不禅让,而尧把天子的位子传给了舜;三代之王干的是臣子杀掉自己君主的事,五霸干的是儿子杀掉自己父亲的事。 道德有宽厚狭窄之分,气质有高尚卑下之别。 现在的社会就好象人们的集市一样,摆出了货物来搞欺诈,胸怀各种计谋来对付敌人。 不幸陷入困境,那么寻求解脱就是了。 大王看不到这一点,却心÷吓喜怒之情。”越王说:“任用别人的人不会使自己受到耻辱,刚愎自用的人就会使自己的国家危在旦夕。 大夫们都是在事先谋划那还没有形成的事业的开头,幻想颠覆敌人、打败寇仇而不费气力地坐着招来在泰山上封禅那样大的福气。 现在我身处困境象这个样子,而你们却还说什么商汤、周文王身陷困厄以后一定会称霸,怎么把话说得这样违背礼义法度呢?君子分秒必争而不顾珍珠宝玉。 现在我只盼能逃避战争的祸患,却反而又被敌人所俘获,自己沦为奴仆,妻子成为婢女,去而不归,旅居他乡而死在敌国。 如果人的魂魄有知觉的话,那就愧对先君;即使魂魄没有知觉,那么身体尸骨也被抛弃在外。 为什么大夫的话不合乎我的心意呢?”在这个时候大夫文种、范蠡说:“听说古代的人讲过:‘处境如果不困厄,那么志向就不会远大;形体如果不忧愁,那么考虑就不会深透。 ,圣明的帝王、贤能的君主都遭遇到困厄的灾难,蒙受到不能免除的耻辱;身体被拘禁而名望却很崇高,躯体受屈辱而声誉却很荣耀;处在卑下的地位而不把它看作为环境恶劣,处在危险的时刻而不把它看作为情况紧迫。 五帝德行深厚,因此没有困厄的遗憾,但还是有洪水泛滥的忧患。 周文王身受欺凌困厄的屈辱,不能逃避多处监狱的囚禁;痛哭流涕而受到委屈,边走边哭而当了奴隶;推演古代《易》书而制作了六十四卦,天神的意志保佑了他;时间经过了一定的期限,困厄到了极点就转向了通达;诸侯都来援救文王,文王的命运显现出吉祥的征兆;长有大红色鬣毛的马匹和黑色的狐狸皮被搞来了,文王的辅佐大臣就象结发的贤妻一样,拆除监狱打破枷锁,使文王返回封国而施行德政,终于起兵去讨伐自己的仇人;夺取而统治天下,就象把手背翻过来一样容易;天下的人都尊奉他,他的功德将流传千秋万代。 大王现在遭到委屈与困厄,我们做臣子的的确都在出谋划策。 那斩断骨头的宝剑,却不利于刮削;能刺穿铁甲的长矛,却不利于剖开头发;立议策划的谋士,没有一下子就兴盛的建议。 现在我们推究天文气象,考查地理典籍,看到天地两种元气一起萌生,所以存在和灭亡处在不同的地方。 他们兴盛,那么我们就受屈辱;我们称霸,那么他们就灭亡。 吴、越二国争夺天道,现在还不知道那天神的意志支持哪一方。 大王的危难,也是天神意志的定数,何必自我忧伤呢?那吉利的事情,是不幸的源头;幸福的事情,是灾祸的根子。 现在大王虽然处在危难困厄之中,但谁能知道它就一定不是通达得志的征兆呢?”大夫计碗说:“现在大王在会稽山建立了国家,走投无路而到吴国去。 说出的言辞悲哀痛苦,群臣都为此而哭泣。 即使是生有凶狠暴虐的心肠,也没有不感动的。 大王为什么尽说一些不切实际的空话用它来自欺欺人呢?我实在不敢苟同。”越王说:“我将离开祖国到吴国去,拿国家来烦劳各位大夫。 请各位自己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吧,我将根据情况把国事委托给你们。”大夫皋如说:“我听说大夫文种忠诚而善于谋划,民众信任他的智能,贤士乐于被他使用。 现在把国家委托给他一人,从那道理上来说,国家是一定能保住的。 大王为什么还要随心所欲违背情理大动干戈来任命群臣呢?”大夫曳庸说:“大夫文种,是国家的栋梁,是君主的得力助手。 那骏马,是不可以和它并驾齐驱的;太阳月亮,是不可以同时照耀天下的。 大王把国家托付给文种,那么各种各样的法度准则就没有不实行的了。”、越王说:“这国家,是先王的国家,我力量弱小,不能继续保住象征国家政权的土地神谷神、供奉祭祀祖宗的庙宇。 我听说:‘父亲死了,儿子就起来顶替;君主出外了,臣子就亲近团结。 ’现在的事情是我抛弃了各位大夫,外出到吴国当奴仆,把国家、民众都托付给诸位,这是我要遵行的,也是你们所忧虑的。 君主和臣子有着共同的原则,父亲和儿子有着相同的气质,这是一种天生的本性,是自然而然的。 哪能因为君圭在国内就竭尽忠诚、君主一出外就干不老实的事呢?为传么各位大夫议论事情时一会儿意见相同一会儿意见分歧以致使我心神不定呢?推让国政、任用贤人、衡量功劳而积累成果,是君主的使命;奉行教令、服从原则而不失职,是臣子的职事。 我看各位大夫还是根据自己的能力而说声‘献身于君,就算啦。 唉呀!真可悲啊!”计碗说:“国君所说的,当然是合乎情理的。 从前商汤到夏王朝去,把国家托付给文祀;西伯昌到商王朝去,把国家托付给二老。 现在已到夏天,国君将要前往吴国,但心愿仍在于返回祖国。 那到市场上赶集的妻子,总会教后代打扫卫生;出外亡命的国君,总会命令臣子守卫好国家。 子女应该询问需要做的家务,臣子应该根据自己的能力出谋划策。 现在大王想要了解各人的志向,让各人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表白一下自己的才能,大家议论一下那也是合适的啊。”越王说:“计砚大夫的说法很对。 我将要走了,希望能了解一下各位的风范。”大夫文种说:“在内整治守卫边疆的兵役,对外搞好耕战的准备;使荒地上不再有被遗弃的土地,使百姓爱戴归附国君;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范蠡说:“辅佐身处危难的君主,保存危亡的国家;不把屈辱困厄的灾难看作为羞耻,安心地处于被侮辱的境地;到了吴国一定能设法回国,和国君一起报仇;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苦成说:“发布国君的命令,彰明国君的德行;国君走投无路时我和国君一同身处困厄,国君进取时我和国君一起成就霸业;总管烦杂的政务、处理纷乱的事情,使民众知道自己的职分;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曳庸说:“接受了命令被委派出使,与诸侯各国结交而建立和睦友好关系;通知国君的命令、传达国君的旨意,来来往往赠送财物;解除忧患,使国君不再有什么疑虑;出国不忘记国君的命令,回到国内不犯罪;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皓走上前说:“同心同德,在上和国君保持一致;在下不违背法令,行动都依从君主的命令;修养德行、履行道义,坚守信用、温习旧业;面对错误决断疑虑,国君失误我为臣劝谏;心地正直不屈不挠,检举过错治理公正;不偏袒亲戚,不偏私外人;把自身拿出来交给国君,自始至终专心一致;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诸稽郢说:“暸望敌情布置阵势,飞射利箭挥动刀**;踩着胸腹跨过尸体,杀得敌人血流成江;贪图进取决不后退,两支军队互相对抗;打破敌国进攻敌军,威势压垮各国邻邦;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皋如说:“修养德行给人恩惠,体恤安慰平民百姓;亲身来到忧苦之处,做事总是身体力行;悼念死者看望病人,尽力救活民众生命;囤积陈米储藏新谷,吃饭不吃两种食物;国家富裕民众充实,为我国君培养人才;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大夫计碗说:“了望天文观察地理,推演历法掐算阴阳;观察变异了望灾气,分清辨别凶险吉祥;日月是否带有异色,五星是否运行失常;福气出现知道吉利,怪异出现知道凶丧;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越王说:“我虽然到了北方的吴国,成为吴王手中走投无路的奴隶,但有各位大夫胸怀道德,又掌握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各人都管好自己的一份工作来保住国家,我还担忧什么呢?”于是就在浙江边上和群臣分别,群臣都痛哭流涕,无不感到悲哀;越王抬头朝天叹息说:“死,是人所害怕的。 而我听说要死,在心里竟然没育一点儿害怕。”于是就上船径直走了,始终没有回头看一下。 越王夫人却靠着船旁哭了,她回头看见乌鸦在啄食江中小洲上的虾,一会儿飞走了,一会儿又来了,因而哭着吟唱这种情景,她唱道:“抬头看见飞鸟啊是那乌鸢,高高地在空中啊轻快地回旋。 停留在小洲上啊恣肆悠闲,啄食小虾展翅啊直冲云间。 任凭它一一啊来去往返。 贱妾没有罪过啊没有辜负大地,又有什么罪过啊被贬于上天?又迅速又孤独啊驶向西边、有谁知道回国啊要在哪年?心中凄凄惨惨啊象用刀割,眼泪汪汪直淌啊挂在双眼。”接着她又悲哀地吟诵说:“那飞翔的鸟儿啊是些鸢乌,回旋飞翔以后啊收翅停住。 心思专门放在啊白虾一物,为什么住的吃的啊都在江湖?回旋往来翱翔啊遨游飞舞,去后再次返回啊唉呀呜呼!当初侍奉君主啊离开娘家,过完我的一生啊君之国都。 终于过来得宠啊多么幸运,突然离开我国啊前往勾吴。 妻子穿着粗布衣啊成为婢女,夫君摘去皇冠啊当了奴仆。 岁月悠悠无尽啊难以了结,怨恨悲哀痛苦啊心里凄切。 愁肠千缠万绕啊胸中郁结,唉呀呜呼啊忘了饮食。 希望我的身体啊象那鸟儿,身体凌空翱翔啊奋展双翼。 离开我的祖国啊心神不安,心情愤懑惋惜啊又有谁知?”越王听了夫人这怨恨的歌吟,心中十分内疚悲痛,于是自我排解说:“我担忧什么呢?我那健壮的翅膀已经具备了。”于是越王到了吴国,拜见夫差,磕头拜了两次而自称臣下,说:“东海边上的卑贱之臣勾践,向土愧对天帝,在下对不起地神;不自量力,污辱了大王的战士,在边境上犯了罪。 大王赦免了我的严重罪行,判决加给我劳役,让我拿着畚箕扫帚来做家务。 我实在是蒙受到大王优厚的恩惠,才得以保住短暂的生命,抬头说不尽对您的感激,低头道不尽自己的惭愧。 臣下勾践谨向大王叩头叩头。”吴王夫差说:“我对你的处理也错了。 你就没想到我先君的仇恨吗?”越王说:“我如果该死那也就只好死了。 只希望大王能原谅我、,班子胥在旁边,眼睛就象进出的火星,声音就象雷霆,立即走上前说:“那飞翔的鸟在青云之上,尚且想要用拴有生丝线的小箭去射它,更何况是极近地栖息在华池、停留在堂前空地与堂下走廊的呢?越王被放纵在南面的山野之中,活动于不能发现的地方,现在幸好来到我们的国土上,进了我们的木栅栏。 这正是厨师办成事情而大吃一顿的时候,怎么能丢了他呢?”吴王说:“我听说:‘诛杀投降归服的人,灾祸将延及三代。 ’我并不是爱越王才不杀他的,而是怕天帝的责怪,所以对他采取教育的方法而把他赦免了。”太宰豁劝谏说:“子胥只明白暂时的权宜之计,而不精通安国定邦的策略。 希望大王实施您所拿定的主意,不要囿于小人们的胡言乱语。”夫差也就没杀越王,叫他驾车养马,秘密地住在石洞之中。 过了三个月,吴王叫越王进宫拜见。 越王趴在吴王跟前,范蠡站在越王后边。 吴王对范蠡说:“我听说:‘有操守的女子不嫁给破落的家庭,仁人贤士不在灭亡的国家做官。 ’现在越王暴虐无道,国家已将灭亡,土地神谷神毁坏崩塌,他自己死后世系就断绝了,被天下人所讥笑。 而你和主子都做了奴仆,前来归顺吴国,难道不卑下吗?我想赦免对你的处罚,你能改变思想、悔过自新、抛弃越国而投奔吴国吗?”范蠡回答说:“我听说:‘亡国的臣子不敢侈谈政治,败退的将军不敢侈谈勇敢。 ’我在越国的时候,不忠贞不诚信。 使越王不接受大王的命令,用兵和大王相对抗,以致使我们得到了惩处,君臣都投降了。 承蒙大王的大恩。 我们君臣才得以保全。 我希望能在您回家时用我来打扫卫生、在您外出时供您驱使而为您奔走,这才是我的愿望啊。”这时越王趴在地上流泪,自以为就要失去范蠡了。 吴王知道范蠡不可能做自己的臣子,就对他说:“你既然不改变自己的志向,我就再把你安置在石洞之中。”范蠡说:“臣请求胀从命令。”吴王起身,到宫内去了。 越王、范蠡有礼貌地小步快走进入石洞中。 越王束着犊鼻,扎着头巾。 夫人下穿没有镶边的作裙,上着衣襟向左开阖的短袄。 丈夫铡草养马,妻子供给饮水、清除马粪、洒水扫地。 象这样二年了,他们也毫不怨怒,脸上没有一点儿不满的气色。 吴王登上了远处的高台,望见越王及夫人、范蠡坐在马粪的旁边,那君臣之间的礼节仍保持着,夫妇之间的礼仪仍很完备。 吴王回头对太宰豁说:“那越王啊,是一个有节气的人;范蠡,是一个有操守的贤士。 他们虽然处在困厄的境地,仍不丢掉君臣之间的礼节。 我真为他们感到悲伤。”太宰藷说:“希望大王以圣人的心肠,怜悯这几个困厄孤苦的人。”吴王说:“我就为你赦免他们吧。”三个月以后,吴壬就选择吉日想赦免他们。 他叫来太宰藷商量说:“越国和吴国,在同一块土地上而疆域相连;勾践愚昧而狡猾,还想亲自来伤害我。 我禀受了上天的神明以及先王遗留下来的恩德,谴责讨伐越寇,终于把他囚禁在岩洞之中。 我不忍心看到他象这样困窘,因而想赦免他,你看怎样?”太宰豁说:“我听说:‘没有什么德行不受到报答,’大王赐下仁爱恩惠而施加给越王,越王难道敢不报答吗?希望大王兑现您的想法。”越王听说了这件事,叫来范蠡告诉他说:“我在外面听说了这件事,心里暗自高兴,但又怕他不兑现啊。”范蠡说:“大王别激动,这事情还有点可疑,因为它对应《玉门》第一类。 大王听到这消息,是在今年十二月戊寅日+时辰是太阳出来之际的卯时。 戊,是个被囚禁的日子;寅,是太阴经过以后的地支。 合日是庚辰,这是一个太阴已经经过的合日。 大王在戊寅日听到喜讯,可见上天并不因为戊的罪过而处罚天干。 但时辰正当卯时就伤害了戊,而功曹又是腾蛇并且逼近戊,这样,谋取有利的事就取决于太岁了。 而现在太岁已经过午并且临近酉,这是一股死气,而且在五行上它又克过寅。 这样看来,不但时辰胜过了这戊寅的天干,而且太岁的运行义辅助了它,所以大王渴求的事情,从天干与地支来看都有值得担忧的事。 这难道不是上天的罗网四下张开、一切事物都要被伤害的时刻吗?大王高兴什么呢?”结果伍子胥果然劝谏吴王说:“从前夏桀囚禁了商汤而不杀掉,商纣王囚禁了周文王而不杀掉,天神的意志再反过来,结果灾祸就转变成了福气,所以夏桀被商汤所惩处,商朝被周国所消灭。 现在大王已经囚禁了越君却不加以杀戮,我以为大王迷惑得也太深了。 能没有夏桀、商纣的祸患吗?”吴王于是就召见越王,但过了很久也不出来接见。 范蠡、文种十分担忧而为此占了个卜,那占卜的结果说:“吴王捉住了我们。”过了一会儿,太宰蔑出来,见了大夫文种、范蠡,通知越王再要被关押在石洞中。 伍子胥又劝告吴王说:“我听说称王天下的人攻打敌国,如果战胜了他们,就加以杀戮,所以到后来也就没有被报复的忧虑,也最终免除了子孙的祸患。 现在越王已经到了石洞中,应该及早设法搞掉他;如果不趁早把他杀了,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吴国的祸水。”太宰豁说:“从前,齐桓公割让了燕庄公送他时所走到的地方把它赐给了燕庄公,而齐桓公便获得了那美好的名声;宋襄公等楚军过了河再和他们交战,《春秋》因而赞扬他的道义。 齐桓公功业已建立而名声被称颂,宋襄公作战虽失败而德行被传扬。 现在大王如果真是赦免了越王,那么功德就在五霸之上,名声就超过了以前的一切人。”吴王说:“等我的毛病痊愈,将为太宰赦免他。”一个月以后,越王走出石洞,召见范蠡,说:“吴王生了病,已经三个月了还没有痊愈。 我听说做臣子的原则是,君主生病臣子担忧。 况且吴王对待我,恩情已非常深厚了。 我怕他毛病一直不好,希望您为他占个卜。”范蠡说:“今天的干支阴阳,上下和顺相亲,没有互相侵犯的。 占卜的法书上说:‘上天一救,还有何忧?’吴王不会死是很明显的了。 到己巳日,病情将会好转。 希望大王注意。”越王说:“我之所以陷入困境而仍然没死,只是靠了您的汁策罢了。 您现在说话说了一半又迟疑不定没有个决策,这难道是我所希望的吗?事情无论是可行还是不可行,希望您想想办法。”范蠡说:“我个人认为吴王真不是个人。 他屡次称说商汤的道义却不能付诸实施。 希望大王前去请求问候他的疾病,如果能见到他,就求取他的粪便而尝尝它,再看他的脸色,该向他行礼祝贺。 说他不会死,并拿病情好转而起床的日子和他约好。 等到您的话已经被证实以后,那么大王还担忧什么呢?”第二天越王对太宰韶说:“囚犯我想看一下吴王,问候他的疾病。”太宰豁就进去报告了吴王。 吴王叫他进去准备接见他,正好碰上吴王大小便,太宰韶捧着吴王的尿粪出来,在门口遇上了。 越王便作揖行礼,说:“请让我尝一下大王的粪便来判断一下大王的病情是吉是凶。”便用手抓了一些吴王的小便和大便尝了一下,接着就进去说:“在下的囚犯奴仆勾践向大王祝贺。 大王的疾病到己巳日会有好转,至三月壬申日疾病就痊愈了。”吴王说:“凭什么知道我的病到三月壬申日会痊愈?”越王说:“下臣曾经向闻粪的人学习过,那粪便因循谷物的味道而违背时令元气的人,就会死;那粪便顺应了时令元气的人,就能活。 现在我私下尝了一下大王的粪便,那大便的味道又苦又辣又酸。 这种味道,对应了春、夏之间的元气。 我因此知道大王的病在三月壬申日会痊愈。”吴王十分高兴,说:“真是个仁慈的人。”于是就赦免越王,使他能离开那个石洞,来到自己的王宫,还是象原来那样掌管养马的事。 越王自从尝了粪便之后,就患了口臭病。 范蠡就命令身边的侍从都吃岑草来扰乱他的臭气。 之后,吴王到了越王所预定的日期而疾病痊愈了,心里惦念他的忠诚,所以到朝听政以后,就在文台大肆狂饮。 吴王发布命令说:“今天给越王安排一个朝北的坐位,群臣用对待贵宾的礼节来侍奉他。”伍子胥小步快跑出门,回到家里,不陪坐。 酒喝得畅快的时候,太宰韶说:“多么奇怪啊!今天在坐的,各人都有自己要说的话。 没有仁德的人才逃跑,有仁德的人都会留下。 我听说:‘声音相同就会互相应和,思想一致就会互相追求。 ’那相国,是个刚毅勇猛的人,料想他内心因为极为仁慈的人在场而感到惭愧,因而不陪坐,这难道也对吗?”吴王说:“说得对。”于是范蠡和越王一同站起来,为吴王祝寿,他们说道:“下臣勾践、随从小臣范蠡,捧起酒杯敬祝大王有干岁的寿数。”又吟诵祝词道:“皇帝在上发布命令,光明下照四季如春;一心明察慈爱之情,仁德之人就是大王。 大王亲自布赐大恩,树立道义实行仁政。 道德无量充满四境,威势慑服诸位大臣。 哎呀美啊值得喜庆!传下道德无边无垠。 在上感动太阳之神,降下吉祥繁多丰盛。 延年益寿大王万岁,永远保住吴国江山。 四海之内都来奉承,诸侯各国臣服归顺。 一杯寿酒已经举起,永远享受无限福运。”在这个时候吴王十务高兴。 第二天,伍子胥进宫劝谏说:“昨天大王看见什么啦?我听说:‘胸内包藏着虎狼般的狠心,在外使用好话连篇的说辞,这不过是伪装外表的感情来保存他的生命罢了。 对于豺,决不可认为它廉洁;对于狼,决不可亲远。 ’现在大王喜欢听那快活一时的说辞,却不考虑到有关千秋万代大业的祸患;抛弃了忠诚正直的建议,而采用谗毁之人的花言巧语。 不消灭誓不两立的仇敌,不根除心怀仇恨的冤家,这就好象是把毛发放在炉子里的炭火之上而指望它不烧焦、把禽蛋扔到上千钧的重物之下而指望它完好无损,难道不危险吗?我听说:‘夏桀登上高处而知道自己很危险,却不知道使自己安全的办法;向前靠近雪白的刀口而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保存自己的办法。 迷惑的人如果知道走回头路,那么迷失的路途不会太远。 ’希望大王明察。”吴王说:“我患病三个月,竟听不到相国一句话,这是相国不慈善啊;又不进献我嘴里所爱吃的东西,心里又不惦念我,这是相国不仁爱啊。 做臣子的不仁爱不慈善,怎么能知道他是忠贞诚信的呢?越王迷惑昏乱,抛弃了守卫边疆的大事,亲自率领了他的臣民来归顺我,这是他有道义啊;他本人亲自当奴仆,妻子亲自当婢女,心中也不怨恨我,我有了疾病,他亲口尝我的粪便,这是他的慈善啊;掏空了他的金库,拿出他所有的珍宝礼物,不计较过去的恩怨,这是他忠贞诚信啊。 这三种品德已经有了,并且用它们来奉养我。 我如果听从相国而把他杀了,这就是我的不明智了,而只是给相国逞个人的痛快了。 这难道不是辜负了天帝么?”子胥说:“为什么大王的话说反了?那老虎压低了姿势,是将要有所攻击;那野猫压低了身子,是将要求得它要猎取的东西。 野鸡因为双眼发花、被眼屎挡住了视线而被罩在罗网中,鱼因为有了一时的痛快而死在诱饵上。 再说大王这次开始到朝听政的时候,正背着《玉门》第九类,这实在是事情本身注定要失败,所以也不要再怪罪了。 大王这次到朝听政,是在今年三月甲戌日,时辰是鸡啼时的寅时。 甲戌,是一个太阴已经经过的不吉利的合日,但它却牵制了大王。 今年太岁又在己酉,则天干配土,地支配金,这样看来,那么这甲戌日就伤害了太岁的天干。 所以我知道父亲将会有不孝顺的儿子.君主会有背叛节义的臣子。 大王认为越王归顺吴国是出于道义,认为他喝尿吃粪是出于慈善,认为他掏空金库是出于仁爱。 所以认为不爱别人的人,就不能和他亲近;而听了表面的话、看了他的外貌就据此保全了越王的生命。 那越王到吴国来做奴仆,这是他谋划深远啊;掏空了他的金库而不暴露出怨恨的脸色,这是在欺骗我的大王啊;在下喝大王的小便,这是在向上吃大王的心啊;在下尝大王的大便,这是在向上吃大王的肝啊。 越王这样来尊重大王,那意义多么重大啊2大王一定会被他擒获了。 希望大王注意审察他。 我不敢因为逃避死亡而辜负了先王。 一旦国家成了荒山废墟,宗庙长满了荆棘,那后悔还来得及吗?”吴王说:“相国把这些事放在一边吧,别再说了。 我没有耐心再听这样的话了。”于是,吴王就释放越王回国,在蛇门之外送别,群臣设宴饯行。 吴王说:“我赦免您,让您返回祖国,您一定要想想前因坛果,您就努为吧。”越王磕头伏地说:“今天大王哀怜我孤苦困厄,使我能保全了生命返回祖国。 我与文种、范蠡之辈,愿意为您妖死。 苍天在上,我不敢忘恩负义。”吴王说:“嗬!我听说:‘君子一言为定。 ,现在已经要走啦,您努力吧。”越王又拜了两次跪下趴在地上,吴王就拉着越王上车,范蠡手握马鞭驾车,就走了。 来到三江口的渡口边上,越王抬头朝天叹了口气,眼泪直往下淌。 沾湿了衣襟,说道:“哎呀!我时运艰难困厄,谁想到又活着渡过、耋个渡口啊j”又对范蠡说:“今天是闰三月甲辰日,时辰是太阳偏西的未时。 我禀承天神的意志,返回故乡。 该不会有后患吧i,。 范蠡说:“大王不要疑惑!盯着前方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就是厂、越国将有福气,吴国会有忧患。”来到浙江边上,远远望见越国,山河重新呈现出秀丽的景色,天地再次显得清爽明净。 越王和夫人叹息说:“我们早已经绝望了,所以上次和民众诀别。 哪里想到还能回来,重新回到了故乡祖国。”说完便遮住脸,泪流满面。 这时老百姓都欢天喜地,大臣们都来庆贺。 t:xt.小``说".天 堂www.xiaoshuotxt.com 吴越春秋勾践归国外传第八 勾践七年 越王勾践臣吴至归越,勾践七年也。百姓拜之于道,曰:“君王独无苦矣!今王受天之福,复于越国,霸王之迹,自斯而起。”王曰:“寡人不慎夭教,无德于民,今劳万姓拥于岐路,将何德化以报国人?”顾谓范蠡曰:“今十有二月,己巳之日,时加禺中,孤欲以此到国,何如?”蠡曰:“大王且留,以臣卜日。”于是范蠡进曰:“异哉,大王之择日也!王当疾趋,车驰人走。”越王策马飞舆,遂复宫阙。吴封地百里于越,东至炭渎,西止周宗,南造于山,北薄于海。 越王谓范蠡曰:“孤获辱连年,势足以死,得相国之策,再返南乡。今欲定国立城,人民不足,其功不可以兴。为之柰何?”范蠡对曰:“唐虞卜地,夏殷封国,古公营城周雒,威折万里,德致八极,岂直欲破彊敌收邻国乎?”越王曰:“孤不能承前君之制,修德自守,亡众栖于会稽之山,请命乞恩,受辱被耻,囚结吴宫。幸来归国,追以百里之封,将遵前君之意,复于会稽之上,而宜释吴之地。”范蠡曰:“昔公刘去邰,而德彰于夏;但父让地,而名发于岐。今大王欲国树都,并敌国之境,不处平易之都,据四达之地,将焉立霸王之业?”越王曰: “寡人之计未有决定。欲筑城立郭,分设里闾,欲委属于相国。” 于是范蠡乃观天文,拟法于紫宫,筑作小城,周千一百二十二步,一圆三方。西北立龙飞翼之楼,以象天门,东南伏漏石窦,以象地户;陵门四达,以象八风。外郭筑城而缺西北,示服事吴也,不敢壅塞,内以取吴,故缺西北,而吴不知也。北向称臣,委命吴国,左右易处,不得其位,明臣属也。城既成而怪山自生者,琅玡东武海中山也。一夕自来,故名怪山。范蠡曰:“臣之筑城也,其应天矣,昆仑之象存焉。”越王曰:“寡人闻昆仑之山,乃地之柱,上承皇天,气吐宇内,下处后土,禀受无外。滋圣生神呕养帝会。故帝处其阳陆,三王居其正地。吾之国也,扁天地之壤,乘东南之维,斗去极北。非粪土之城,何能与王者比隆盛哉?”范蠡曰:“君徒见外,未见于内。臣乃承天门制城,合气于后土,岳象已设,昆仑故出。越之霸也。”越王曰:“苟如相国之言,孤之命也。”范蠡曰:“天地卒号,以着其实。”名东武起游台其上。东南为司马门,立增楼冠其山巅,以为灵台起离宫于淮阳,中宿台在于高平,驾台在于成丘,立苑于乐野,燕台在于石室,斋台在于襟山。勾践之出游也,休息石台,食于冰厨。 越王乃召相国范蠡、大夫种、大夫郢问曰:“孤欲以今日上明堂,临国政,专恩致令,以抚百姓,何日可矣?惟三圣纪纲维持。”范蠡曰:“今日丙午日也。丙,阳将也。是日吉矣,又因良时,臣愚以为可。无始有终得天下之中。”大夫种曰:“前车已覆,后车必戒。愿王深察。”范蠡曰:“夫子故不一二见也。吾王今以丙午复初临政,解救其本,是一宜;夫金制始,而火救其终,是二宜;蓄金之忧,转而及水,是三宜;君臣有差,不失其理,是四宜;王相俱起,天下立矣,是五宜。臣愿急升明堂临政。”越王是日立政,翼翼小心。出不敢奢,入不敢侈。 越王念复吴雠非一旦也,苦身劳心,夜以接日。目卧,则攻之以蓼;足寒,则渍之以水。冬常抱冰,夏还握火。愁心苦志,悬胆于户,出入尝之,不绝于口。中夜潸泣,泣而复啸。于是群臣咸曰:“君王何愁心之甚?夫复雠谋故,非君王之忧,自臣下急务也。” 越王曰:“吴王好服之离体,吾欲采葛,使女工织细布献之,以求吴王之心,于子何如? ”群臣曰:“善。”乃使国中男女入山采葛,以作黄丝之布。 欲献之,未及遣使,吴王闻越王尽心自守,食不重味,衣不重彩,虽有五台之游,未尝一日登玩。吾欲因而赐之以书,增之以封,东至于勾甬,西至于檇李,南至于姑末,北至于平原,纵横八百余里。 越王乃使大夫种索葛布十万,甘蜜九党,文笥七枚,狐皮五双,晋竹十廋,以复封礼。吴王得之曰:“以越僻狄之国无珍,今举其贡货而以复礼,此越小心念功,不忘吴之效也。夫越本兴国千里,吾虽封之,未尽其国。”子胥闻之,退卧于舍,谓侍者曰:“吾君失其石室之囚,纵于南林之中,今但因虎豹之野而与荒外之草,于吾之心,其无损也?” 吴王得葛布之献,乃复增越之封,赐羽毛之饰、机杖、诸侯之服。越国大悦。 采葛之妇,伤越王用心之苦,乃作苦之诗,曰:“葛不连蔓棻台台,我君心苦命更之。尝胆不苦甘如饴,令我采葛以作丝。女工织兮不敢迟。弱于罗兮轻霏霏,号絺素兮将献之。越王悦兮忘罪除,吴王欢兮飞尺书。增封益地赐羽奇,机杖茵褥诸侯仪。群臣拜舞天颜舒,我王何忧能不移?” 于是越王内修其德,外布其道,君不名教,臣不名谋,民不名使,官不名事。国中荡荡无有政令。越王内实府库,垦其田畴,民富国彊,众安道泰。越王遂师八臣与其四友,时问政焉。大夫种曰:“爱民而已。”越王曰:“柰何?”种曰:“利之无害,成之无败,生之无杀,与之无夺。”越王曰:“愿闻。”种曰:“无夺民所好则利也,民不失其时则成之,省刑去罚则生之,薄其赋敛则与之,无多台游则乐之,静而无苛则喜之;民失所好则害之,农失其时则败之,有罪不赦则杀之,重赋厚敛则夺之,多作台游以罢民则苦之,劳扰民力则怒之,臣闻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其子,如兄之爱其弟。闻有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越王乃缓刑薄罚,省其赋敛,于是人民殷富,皆有带甲之勇。 勾践九年 九年正月,越王召五大夫而告之曰:“昔者越国遁弃宗庙,身为穷虏,耻闻天下,辱流诸侯。今寡人念吴,犹躄者不忘走,盲者不忘视。孤未知策谋,惟大夫诲之。” 扶同曰:“昔者亡国流民,天下莫不闻知。今欲有计,不宜前露其辞。臣闻击鸟之动,故前俯伏,猛兽将击,必饵毛帖伏;鸷鸟将搏,必卑飞戢翼;圣人将动,必顺辞和众。圣人之谋,不可见其象,不可知其情。临事而伐,故前无剽过之兵,后无伏袭之患。今大王临敌破吴,宜损少辞,无令泄也。臣闻吴王兵彊于齐晋,而怨结于楚。大王宜亲于齐,深结于晋,阴固于楚,而厚事于吴。夫吴之志猛,骄而自矜,必轻诸侯而凌邻国。三国决权,还为敌国,必角势交争。越承其弊,因而伐之,可克也。虽五帝之兵无以过此。” 范蠡曰:“臣闻:‘谋国破敌,动观其符。’孟津之会,诸侯曰可,武王辞之。方今吴楚结雠,构怨不解,齐虽不亲,外为其救;晋虽不附,犹效其义。夫内臣谋而决雠其策,邻国通而不绝其援,斯正吴之兴霸,诸侯之上尊。臣闻峻高者隤,叶茂者摧,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四时不并盛,五行不俱驰,阴阳更唱,气有盛衰。故溢堤之水,不淹其量,煽干之火,不复其炽;水静则无沤瀴之怒,火消则无熹毛之热。今吴乘诸侯之威以号令于天下,不知德薄而恩浅,道狭而怨广,权悬而智衰,力竭而威折,兵挫而军退,士散而众解。臣请按师整兵,待其坏败,随而袭之,兵不血刃,士不旋踵,吴之君臣为虏矣。臣愿大王匿声无见其动,以观其静。 ” 大夫苦成曰:“夫水能浮草木,亦能沉之;地能生万物,亦能杀之;江海能下溪谷,亦能朝之;圣人能从众,亦能使之。今吴承阖闾之军制,子胥之典教,政平未亏,战胜未败。大夫嚭者,狂佞之人,达于策虑,轻于朝事;子胥力于战伐,死于谏议。二人权,必有坏败。愿王虚心自匿,无示谋计,则吴可灭矣。” 大夫浩曰:“今吴君骄臣奢,民饱军勇;外有侵境之敌,内有争臣之震,其可攻也。” 大夫句如曰:“天有四时,人有五胜。昔汤武乘四时之利而制夏殷,桓缪据五胜之便而列六国。此乘其时而胜者也。” 王曰:“未有四时之利,五胜之便,愿各就职也。” 译文: 越王勾践在吴国当奴仆,到他返回越国时已是勾践七年(公元前490年)了.百姓在路上向他跪拜,说:“大王这才没有痛苦了。 现在大王蒙受上天的福佑,回到越国,称霸称王的业迹就从此开始了。”越王说:“我不能谨慎地对待上天的教令,对于民众也没有什么恩德。 今天劳累了广大民众围在岔道上,我将用什么德行来报答国内的广大民众呢?”越王又回过头对范蠡说:“今年十二月己巳日,时辰是巳时,我想在这个时刻回到国都,您看怎么样?”范蠡说:“大王暂且留步、由我来预测一下这个日子是吉还是凶。”在这日子测好以后,范蠡便走上前去说:“大王选择这日子,多么奇特啊!大王应当赶快催促车马快速奔驰、随行人员快速奔跑。”越王便快马加鞭使车子飞速前进,于是就回到了宫中。 吴国划了方圆上百里的土地封给越国,东面到炭渎,西面到周宗为止,南面到勾嵊山,北面靠近东海。 越王对范蠡说:“我一连几年受到屈辱,那情势也足够使我死了,幸亏得到了相国的计策,才又返回到南方的故乡。 现在我想确定国都筑起城墙,但人手不够,用功业就不能建立起来,对此该怎么办呢?”范蠡回答说:“唐尧、虞舜用占卜的方法来选择建都之地,夏禹、商汤在国都的边上垒土为界,古公室父在周原营造城郭,他们的威势折服了万里以外的人,他们的德化传布到了八方极远之地,难道只是想攻破强大的敌人、夺取邻国吗?”越王说:“先君无余,把国都建立在秦望山之南,把土地神谷神神像及祖宗的庙宇建在长湖的南面。 我不能继承先君的制度,不能修养德行而保全自己,反而使民众逃亡,使军队被攻破,自己躲在会稽山上,祈求别人保全生命,乞讨别人开恩帮助,蒙受奇耻大辱,被囚禁在吴国的房舍之中。 现在侥幸地回到了祖国,吴王还补给我上百里见方的封地。 我将遵循先君的意志,再回到会稽山上,所以应该放弃吴国的土地。”范蠡说:“从前公刘离开了邰国而他的品德在夏朝更加显扬,古公直父让掉了土地而名声从岐山脚下扩散开来。 现在大王想要确,定与建立国都而抛弃敌国的区域。 但不住在平坦开阔进出方便的都市中、占据四通八达的地方,将怎么来建立称霸称王的事业呢?”越王说:“我豹计划还没有确定。 我只是想筑起内城、建起外城,分别设置里巷。 我想把这件事委托给相国’。”于是范蠡就观察天文,摹拟仿效紫微星座,筑成小城。 周长一千一百二十二步,一个城角呈圆形,三个城角呈方形。 在城的西北角建起了一座两端水戗翘起如鸟儿展翅的城楼,用它来象征天上的门;并做了两条小龙盘绕在屋脊两端,用它们来象征龙角。 在城的东南角下面砌了一个排水的石洞,用它来象征大地的门。 陆地上的城门四面畅通,用它们来象征八个方向来的风。 外城筑起了城墙而空下了西北角,表示臣服侍奉吴国,而不敢堵住通道;实际上是想凭借它来攻取吴国,所以才空下了这西北角,但吴国并不知道这个用意。 越王朝北称臣,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吴国来支配,所以城内的布局都改变了通常的安排,将左边的改置于右边、,将右边的改置于左边,使它们不能得到那正常的位置,以此来表明自己是臣属。 城郭已经筑城后,那怪山便自己来了。 怪山,原是琅琊郡东武县领海中的山,有一个晚上它自己飞来了,百姓都觉得它很奇怪,所以称之为怪山;它的形状象乌龟的身体,所以又叫做龟山。 范蠡说:“我建造城郭,大概是顺应天意了。 所以昆仑山的景象也在这里了。”越王说:“我听说昆仑山是天地之间的主柱。 它向上承应天帝,把云气吐向天下;下面居住着土地神,所禀受的东西无所不包。 它培植圣人、产生神仙,是培育抚养帝王的都会。 所以五帝居住在它南面的陆地上,三王居住在它正面的大地上。 而我的国都,偏僻地占有天地之间的一块土地,只凭借着东南方这个边远的角落,北斗星、北极星远离在北方,这不是个卑贱的都城么?又怎么能和帝王居住的都会比试昌盛呢?”范蠡说:“您只是看到了外表,还没有看到那内在的实质。 我是顺应了天门来建造城郭,又迎合了土地神的元气,崇山峻岭的景象已经设置好了,所以昆仑山的景象才会出现,看来越国要称霸了。”越王说:“如果正是象相国所说的这样,也是我的命了。”范蠡说:“天地之间的东西终究要给个称号来表明它的实际内容。”于是就把怪山命名为东武,在它的上面垒起了游观的高台,在它的东南造了司马门,又建起了楼房加在它的山顶上作为观测天象的灵台。 在淮阳里造起了离宫,在高乎里造了中宿台,在成丘造了驾台,在乐野建立了射猎游乐场,在岩洞中建立了燕台,在稷山建造了斋台。 勾践出去游玩的时候,在岩洞中的燕台休息,在冰凉的山洞中吃东西。 越王于是召见相国范蠡、大夫文种、大夫诸稽郢,问道:“我想在今天登上明堂,治理国家政事,布施恩惠、颁发命令,以此来安抚百姓。 到底什么日子适宜呢?还望三位圣人统管把握。”范蠡说:“今天,足丙午日。 丙,是阳气的主帅。 这个日子很吉利,又加上美好的时辰,愚以为这日子是适宜的。 它没有开始之日而有终了之日,得到了天下的正中位置。”大夫文种说:“前面的车子已经翻了,后面的车子一定要戒备。 希望大王深入地加以审察!”范蠡说:“文先生本来就没有看到一点头绪。 我们的大王今天在丙午日重新开始治理政事,来解救他的元气,这是第一个适宜的地方;那金德造成了它的开始之日庚子而现在用这火德的丙午来挽救它的终了之日辛亥,这是第二个适宜的地方;积累了金德的忧虑,又转变到水德,这是第三个适宜的地方;君臣之间有一定的等级差别,现在不丧失这一原则,这是第四个适宜的地方;君主和相国一同振作起来,天下的统治秩序就能建立了,这是第五个适宜的地方。 我希望大王赶快登上明堂治理政事。”越王就在这一天登堂治理政事,小心翼翼,出去不敢奢侈,入内不敢放纵。 越王想报吴国之仇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他常常熬苦了自己、操碎了心,夜以继日地工作。 眼睛打瞌睡了,就用辣蓼来刺激它;脚冷了,就用水来泡它。 冬天常常抱着冰,夏天反而握着火。 整天使自己心里发愁,刻苦磨炼着自己的意志,还把苦胆挂在房门上,进出房门时就不断地用嘴去舔它。 半夜里常常暗中哭泣,哭罢又仰天长啸。 于是大臣们都说:“大王为什么要忧心忡忡到这种地步?那报仇雪恨、设法对付敌国,并不是国君应该担忧的事,这本是臣t的当务之急啊。”越王说:“吴王喜欢穿戴他的龙体,我想采收葛麻,让女工织成精细的布献给他,以此来求得吴王的欢心,你们看怎样?”大臣们说:“好!”于是就让国内的男男女女到山中采收葛麻,用它织成黄色纤维的布,想把它们献给吴王。 还没有来得及派遣使者,吴王就听说越王全心全意地安分守己,吃东西不吃两种以上的食物,穿衣服不穿两种以上的织物,虽然有了灵台、中宿台、驾台、燕台、斋台这五台可以游览,也从没有登上去玩过一天。 因而就派人送来书札,说:“我想因此而送给你这封信,给你增加封地,东边到勾章甬江,西边到稿李,南边到姑末,北边到平原,南北、东西八百多里。”越王就派大夫文种送去葛布十万疋、甜美的蜂蜜九桶、有花纹的方形竹器七个、狐狸皮五双、箭竹十船,以此作为报答吴王增加封地的礼物。 吴王得到了这些礼物,说:“一直以为越国是地处边远的国家而没有什么珍宝,现在拿出他们的进贡物品而将它们作为报答的礼物。 这是越王小必谨慎地思念我的功德、不忘记吴国的应验啊。 那越国,本来建国的时候有上千里见方,我虽然又封给了他一些土地,但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国家。”子胥听说了这些话,便退出朝廷躺在家里;对服侍的人说:“我们的国君宽赦了那石洞中的囚犯,把他放到了南面的山林之中。 如果他只是凭借着那虎、豹横行的山野以及边远地区的野草,在我的心目中,他倒也不会有什么损害了。”吴王得到了葛布的进献后,就又增加了越国的封地,还赐给了越王羽毛旗这种帝王游车上的装饰品、几案与手杖、诸侯的服装。 越国人十分高兴。 采收葛麻的妇女伤心越王用心良苦,就作了一首《苦心之诗》,诗云:“葛麻花萼与蔓连,枝叶纷披又芊绵;我们国君用心苦,命运把他来改变。 口尝苦胆不觉苦,竟象饴糖甘又甜;命令我们采葛麻,用它纺成丝和线。 饿了无暇去吃饭,四肢乏力受熬煎;纺织女工织啊织,不敢怠慢不拖延。 织成葛布比绸软,轻飘飘啊如云烟;把它称作妹和素,将向吴王去进献。 越王心里乐呵呵,忘了除掉活罗阎;吴王心里喜洋洋,一封书信飞速传。 增加封地一大片,赐赠羽旗真奇艳;几案手杖加坐垫,诸侯服装都送全。 群臣朝拜舞翩跹,越王展眉露笑脸;我王还有哪种愁,能不因此而改变?”从此越王在朝廷内修养自己的德行,在朝廷外施行自己的教化。 君主不把自己的工作说成是推行政教,臣子不把自己的工作说成是出谋划策,民众不把自己的工作说成是被役使,官吏不把自己的工作说成是侍奉君主。 国内空空荡荡,没有政策法令。 越王在国内充实金库兵库,开垦国内的田地,百姓富足,国家强盛,民众安乐,正确的政治原则得到了贯彻。 越王于是就把八位大臣和他们的愿友当作老师,时常向他们请教治国的措施。 大夫文种说:“治国的措施不过是爱护民众罢了。”越王说:“爱护民众该怎样?”文种说:“使他们得利而不要损害他们,使他们成功而不要败坏他们,使他们生存而不要杀死他们,给予他们而不要掠夺他们。”越王说:“我愿意听一下。”文种说:“不夺取民众喜欢的东西,那就是使他们得利;不让民众错过农时,那就是使他们成功;减少刑法免去惩罚,那就是使他们生存;减轻对他们的税收,那就是给予他们;不要多造高台别墅去游玩,那就是使他们快乐;安静无为而不苛刻,那就是使他们喜悦。 使民众丧失他们喜欢的东西,那就是损害他们;使农夫错过了农时,那就是败坏他们;有了罪刑又不赦免,那就是杀死他们;加重赋税从重征收,那就是掠夺他们;大量建造高台别墅去游玩以致使民众疲劳不堪,那就是使他们痛苦;劳累侵掠民间的人力物力,那就是使他们发怒。 我听说善于治国的人,对待民众就象父母爱护自己的子女、就象兄长爱护自己的弟弟,听说他们饥寒交迫就为他们感到哀痛,看到他们疲劳困苦就为他们感到悲伤。”越王于是就放宽了刑法、减轻了处罚,减少了对民众的税收。 于是人民十分富足,都有了身穿铠甲上阵杀敌的勇气。 九年(公元前488年)正月,越王召见了五位大夫而告诉他们说:“从前越国败逃而丢弃了祖宗的庙宇,我自己沦为囚犯,我的羞耻天下人都听说,我的屈辱传遍了诸侯各国。 今天我念念不忘报复吴国,就象瘸子念念不忘要奔跑、瞎子念念不忘要看东西一样。 但我现在还不清楚对付吴国的计策谋略,希望大夫们教教我。”扶同说:“从前越国国家灭亡、民众漂泊,天下没有谁不知道。 现在想要有所算计,不宜事先泄露这方面的言论。 我听说:‘搏击的鸟儿要行动,所以先低头趴着。 凶猛的野兽将出击,一定先收起毛驯服地趴在地上。 凶猛的禽鸟将要搏击,一定先飞得很低而收起翅膀。 圣人将采取行动,一定先说话和顺而与众人关系融洽。 ’圣人的谋划,别人不能见到它的迹象,不能知道它的内情。 等到战事发生了才按照预先的谋划去攻战,所以事先没有阻击他们前进的敔军,以后也没有被伏击的祸患。 现在大王面临仇敌而要攻破吴国,应该减少言论,不要让这种话泄露出去。 我听说吴王的兵力在和齐国、晋国争强,而他又早和楚国结下了怨仇。 大王最好亲近齐国,深交晋国,偷偷地和楚国加强关系,而优厚地侍奉吴国。 那吴王的性情,凶猛骄横而自高自大,他一定会轻视诸侯各国而欺负邻国。 齐、晋、楚三国判断衡量一下,反而都成了吴国的敌国,他们就一定会和吴国较量武力而互相竞争强弱。 越国趁吴国疲惫不堪的时候去攻打它,就可以攻克了。 即使是五帝用兵,也无法超过这种谋略了。”范蠡说:“我听说:‘图谋他国攻破仇敌,行动时得观察那吉祥的征兆。 ’所以,孟津会盟的时候,诸侯都说可以了,武王却拒绝了他们。 当今吴国和楚国结下了仇怨不能和解;然而,齐国虽然不亲近吴国,在表面上却还是给吴国提供救援;晋国虽然不依附吴国,但还是履行他们的道义。 那吴国国内的大臣进行谋划而决定回报自己的计策,邻国和吴国来往而不断绝他们的援助,这正是吴国在建立霸业、诸侯各国在推崇吴王啊。 我听说:‘峻峭高耸的山会崩塌,枝叶茂盛的树会折断。 太阳到了中午就会下移,月亮圆满了就会减损。 春夏秋冬这四季不可能同时旺盛,金木水火土这五大行星不可能一起运行。 阴阳双方轮流处于主导地位,自然界的元气有时旺盛有时衰微。 漫过堤防的水,不遏止它的流量;烧尽的火炭,不能恢复它的炽烈。 水波安静了就不会有淹没远方的怒涛,火势消灭了就不会有烧掉毛发的热量。 ,现在吴王凭借着诸侯的威势,因而在天下发号施令,却不知道自己功德不深而恩情浅薄、可以走的路狭窄而怨恨他的人面广量大、权势虽然高高在握而智能却已衰退、力量已经用尽而威势已经减损、军队受到挫折而败退、士兵已经四散奔逃而瓦解。 请让我去巡视一下我们的军队而整顿好士兵,等到吴国衰败,就趁机去袭击它。 这样的话,那么兵器还没有让鲜血染红刀口,士兵还没有转过脚跟,而吴国的君臣就已经被俘获了。 ‘我希望大王不要声张,不要暴露自己的动作.而只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安静无为。”大夫苦成说:“水能够使草木浮在水面上,但也能够使它们沉下去;大地能够使万物生长,但也能够杀死它们;江海能够处在山谷之下,却也能使山谷中的水流向自己;圣人能够顺从民众,却也能够使用他们。 现在吴国继承了阖闾的军队制度与伍子胥的法则教化;政治稳定,还没有衰微;作战获胜,还没有失败。 大夫伯豁,是个狂妄谄媚的人,通晓谋略,但轻视朝廷上的政事。 伍子胥则致力于战争,又豁出命去劝谏议论。 这两个人一起权衡事情,一定会有破败的时候。 请大王丢掉心事而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要暴露计谋,那么吴国就可以消灭了。”大夫浩说:“现在的吴国,国君骄横,臣子奢侈;民众饱食终日,将士胆大妄为:外面有侵扰边境的敌人,国内有争权夺利的臣子耀武扬威,该可以去攻打了吧。”大夫皋如说:“自然界有四季的交替,人类社会有五德相胜的更迭。 从前商汤、周武王凭借了四季交替的有利条件而制服了夏桀、商纣王,齐桓公、秦穆公凭借了五德相胜的有利条件而能安排各诸侯国的位次。 这是凭借了那时机才取胜的啊。”越王说:“现在我们还没有得到四季交替的有利条件与五德相胜的有利时运,请各位还是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吧。” txt 小_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第九 勾践十年 越王勾践十年二月,越王深念远思:侵辱于吴,蒙天祉福,得越国。群臣教诲,各画一策,辞合意同,勾践敬从,其国已富。 反越五年,未闻敢死之友。或谓诸大夫爱其身、惜其躯者。乃登渐台望观其群臣有忧与否。相国范蠡、大夫种、句如之属,俨然列坐,虽怀忧患,不形颜色。 越王即鸣钟惊檄,而召群臣与之盟曰:“寡人获辱受耻,上愧周王,下惭晋楚。幸蒙诸大夫之策,得返国修政,富民养士。而五年未闻敢死之士,雪仇之臣,柰何而有功乎?”群臣默然莫对者。越王仰天叹曰:“孤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孤亲被奴虏之厄,受囚破之耻,不能自辅,须贤任仁,然后讨吴,重负诸臣,大夫何易见而难使也?” 于是计研年少官卑,列坐于后,乃举手而趋,蹈席而前进曰:“谬哉,君王之言也!非大夫易见而难使,君王之不能使也。” 越王曰:“何谓?” 计研曰:“夫官位、财币、金赏者,君之所轻也;操锋履刃,艾命投死者,士之所重也。今王易财之所轻,而责士之所重,何其殆哉?” 于是越王默然不悦,面有愧色,即辞群臣,进计研而问曰:“孤之所得士心者何等?” 计研对曰:“夫君,人尊其仁义者,治之门也。士民者,君之根也。开门固根,莫如正身。正身之道,谨左右。左右者,君之所以盛衰者也。愿王明选左右,得贤而已。昔太公九声而足磻溪之饿人也,西伯任之而王;管仲,鲁之亡囚,有贪分之毁,齐桓得之而霸。故传曰:‘ 失士者亡,得士者昌。’愿王审于左右,何患群臣之不使也?” 越王曰:“吾使贤任能,各殊其事,孤虚心高望,冀闻报复之谋,今咸匿声隐形,不闻其语,厥咎安在?” 计研曰:“选贤实士,各有一等,远使以难,以效其诚;内告以匿,以知其信;与之论事,以观其智;饮之以酒,以视其乱;指之以使,以察其能;示之以色,以别其熊。五色以设,士尽其实,人竭其智。知其智,尽实,则君臣何忧?” 越王曰:“吾以谋士效实,人尽其智,而士有未尽进辞有益寡人也。” 计研曰:“范蠡明而知内,文种远以见外。愿王请大夫种与深议,则霸王之术在矣。” 越王乃请大夫种而问曰:“吾昔日受夫子之言,自免于穷厄之地。今欲奉不羁之计,以雪吾之宿雠,何行而功乎?” 大夫种曰:“臣闻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今欲伐吴,必前求其所好,参其所愿,然后能得其实。” 越王曰:“人之所好虽其愿,何以定而制之死乎?” 大夫种曰:“夫欲报怨复雠,破吴灭敌者,有九术,君王察焉?” 越王曰:“寡人被辱怀忧,内惭朝臣,外愧诸侯,中心迷惑,精神空虚,虽有九术,安能知之?” 大夫种曰:“夫九术者。汤文得之以王,桓穆得之以霸。其攻城取邑,易于脱屣。愿大王览之。”种曰:“一曰尊天事鬼以求其福;二曰重财币以遗其君,多货贿以喜其臣;三曰贵籴粟槁以虚其国,利所欲以疲其民;四曰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五曰遗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宫室以尽其财;六曰遗之谀臣,使之易伐;七曰彊其谏臣,使之自杀;八曰君王国富而备利器;九曰利甲兵以承其弊。凡此九术,君王闭口无传,守之以神,取天下不难,而况于吴乎?” 越王曰:“善。” 乃行第一术,立东郊以祭阳,名曰东皇公,立西郊以祭阴,名曰西王母。祭陵山于会稽,祀水泽于江州。事鬼神一年,国不被灾。越王曰:“善哉,大夫之术!愿论其余。” 种曰:“吴王好起宫室,用工不辍。王选名山神材,奉而献之。” 越王乃使木工三千余人入山伐木,一年,师无所幸。作士思归,皆有怨望之心,而歌木客之吟。一夜天生神木一双,大二十围,长五十寻。阳为文梓,阴为楩楠,巧工施校,制以规绳,雕治圆转,刻削磨砻,分以丹青,错画文章,婴以白璧,镂以黄金,状类龙蛇,文彩生光。 乃使大夫种献之于吴王,曰:“东海役臣臣孤勾践使臣种敢因下吏闻于左右,赖大王之力,窃为小殿,有余材,谨再拜献之。” 吴王大悦。 子胥谏曰:“王勿受也。昔者,桀起灵台,纣起鹿台,阴阳不和,寒暑不时,五榖不熟,天与其灾,民虚国变,遂取灭亡。大王受之,必为越王所戮。” 吴王不听,遂受而起姑苏之台。三年聚材,五年乃成,高见二百里。行路之人,道死巷哭,不绝嗟嘻之声:民疲士苦,人不聊生。 越王曰:“善哉,第二术也!” 勾践十一年 十一年,越王深念永思,惟欲伐吴,乃请计研问曰:“吾欲伐吴,恐不能破,早欲兴师,惟问于子。” 计研对曰:“夫兴师举兵,必且内蓄五谷,实其金银,满其府库,励其甲兵。凡此四者,必察天地之气,原于阴阳,明于孤虚,审于存亡,乃可量敌。” 越王曰:“‘天地’、‘存亡’,其要柰何?” 计研曰:“天地之气,物有死生。原阴阳者,物贵贱也;明孤虚者,知会际也;审存亡者,别真伪也。” 越王曰:“何谓‘死生’、‘真伪’乎?” 计研曰:“春种八榖,夏长而养,秋成而聚,冬畜而藏。夫天时有生而不救种,是一死也;夏长无苗,二死也;秋成无聚,三死也;冬藏无畜,四死也。虽有尧舜之德,无如之何。夫天时有生,劝者老,作者少,反气应数,不失厥理,一生也;留意省察,谨除苗秽,秽除苗盛,二生也;前时设备,物至则收,国无逋税,民无失穗,三生也;仓已封涂,除陈入新,君乐臣欢,男女及信,四生也。夫阴阳者,太阴所居之岁留息,三年,贵贱见矣。夫孤虚者,谓天门地户也。存亡者,君之道德也。” 越王曰:“何子之年少,于物之长也?” 计研曰:“有美之士,不拘长少。” 越王曰:“善哉,子之道也!”乃仰观天文,集察纬宿,历象四时。以下者上,虚设八仓,从阴收着,望阳出粜,筴其极计,三年五倍,越国炽富。勾践叹曰:“吾之霸矣。善!计研之谋也。” 勾践十二年 十二年,越王谓大夫种曰:“孤闻吴王淫而好色,惑乱沉湎,不领政事,因此而谋,可乎?” 种曰:“可破。夫吴王淫而好色,宰嚭佞以曳心,往献美女,其必受之。惟王选择美女二人而进之。”越王曰:“善。” 乃使相者国中得苎萝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郑旦。饰以罗榖,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而献于吴。 乃使相国范蠡进曰:“越王勾践窃有二遗女,越国洿下困迫,不敢稽留,谨使臣蠡献之。大王不以鄙陋寝容,愿纳以供箕帚之用。” 吴王大悦,曰:“越贡二女,乃勾践之尽忠于吴之证也。” 子胥谏曰:“不可,王勿受也。臣闻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昔桀易汤而灭,纣易文王而亡,大王受之,后必有殃。臣闻越王朝书不倦,晦诵竟夜,且聚敢死之士数万,是人不死,必得其愿;越王服诚行仁,听谏进贤,是人不死,必成其名;越王夏被毛裘,冬御絺绤,是人不死,必为对隙。臣闻贤士国之宝,美女国之咎: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吴王不听,遂受其女。 越王曰:“善哉,第三术也。” 勾践十三年 十三年,越王谓大夫种曰:“孤蒙子之术,所图者吉,未尝有不合也。今欲复谋吴,柰何?”种曰:“君王自陈越国微鄙,年榖不登。愿王请籴,以入其意。天若弃吴,必许王矣。” 越乃使大夫种使吴,因宰嚭求见吴王。辞曰:“越国洿下,水旱不调,年榖不登,人民饥乏,道荐饥馁,愿从大王请籴,来岁即复太仓,惟大王救其穷窘。” 吴王曰:“越王信诚守道,不怀二心,今穷归愬,吾岂爱惜财宝,夺其所愿?” 子胥谏曰:“不可。非吴有越,越必有吴。吉往则凶来。是养生寇而破国家者也。与之不为亲,不与未成冤。且越有圣臣范蠡,勇以善谋,将有修饰攻战,以伺吾间观越王之使使来请籴者,非国贫民困而请籴也,以入吾国伺吾王间也。” 吴王曰:“寡人卑服越王而有其众,怀其社稷以愧勾践。勾践气服,为驾车,却行马前,诸侯莫不闻知。今吾使之归国,奉其宗庙,复其社稷,岂敢有反吾之心乎?” 子胥曰:“臣闻:‘士穷非难,抑心下人,其后有激人之色。’臣闻越王饥饿,民之困穷,可因而破也,今不用天之道,顺地之理,而反输之食,固君之命,狐雉之相戏也。夫狐卑体而雉信之,故狐得其志而雉必死。可不慎哉?” 吴王曰:“勾践国忧,而寡人给之以粟,恩往义来,其德昭昭,亦何忧乎?” 子胥曰:“臣闻:‘狼子有野心,仇雠之人不可亲。’夫虎不可喂以食,蝮蛇不恣其意。今大王捐国家之福,以饶无益之雠,弃忠臣之言,而顺敌人之欲,臣必见越之破吴,豸鹿游于姑胥之台,荆榛蔓于宫阙。愿王览武王伐纣之事也。” 太宰嚭从旁对曰:“武王非纣王臣也?率诸侯以伐其君,虽胜殷,谓义乎?” 子胥曰:“武王即成其名矣。” 太宰嚭曰:“亲戮主以为名,吾不忍也。” 子胥曰:“盗国者封侯,盗金者诛。令使武王失其理,则周何为三家之表?” 太宰嚭曰:“子胥为人臣,徒欲干君之好,咈君之心以自称满,君何不知过乎?” 子胥曰:“太宰嚭固欲以求其亲,前纵石室之囚,受其宝女之遗。外交敌国,内惑于君,大王察之,无为群小所侮。今大王譬若浴婴儿,虽啼,无听宰嚭之言。” 吴王曰:“宰嚭是。子无乃闻寡人言,非忠臣之道,类于佞谀之人?” 太宰嚭曰:“臣闻:‘邻国有急,千里驰救。’是乃王者封亡国之后,五霸辅绝灭之末者也。” 吴王乃与越粟万石而令之曰:“寡人逆群臣之议而输于越,年丰而归寡人。” 大夫种曰:“臣奉使返越,岁登诚还吴贷。” 大夫种归越,越国群臣皆称万岁。即以粟赏赐群臣及于万民。 二年,越王粟稔,拣择精粟而蒸还于吴,复还斗斛之数,亦使大夫种归之吴王。王得越粟长太息谓太宰嚭曰:“越地肥沃,其种甚嘉,可留使吾民植之。”于是吴种越粟,粟种杀而无生者,吴民大饥。越王曰:“彼以穷居,其可攻也?”大夫种曰:“未可,国始贫耳,忠臣尚在,天气未见,须俟其时。” 越王又问相国范蠡曰:“孤有报复之谋,水战则乘舟,陆行则乘舆,舆舟之利,顿于兵弩。今子为寡人谋事,莫不谬者乎?”范蠡对曰:“臣闻古之圣君,莫不习战用兵,然行阵队伍军鼓之事,吉凶决在其工。今闻越有处女,出于南林,国人称善。愿王请之,立可见。”越王乃使使聘之,问以剑戟之术。 处女将北见于王,道逢一翁,自称曰袁公。问于处女:“吾闻子善剑,愿一见之。”女曰:“妾不敢有所隐,惟公试之。”于是袁公即拔箖箊竹,竹枝上枯槁,未折堕地,女即捷末。袁公操其本而刺处女。 处女应即入之,三入,因举杖击袁公。袁公则飞上树,变为白猿。遂别去。 见越王,越王问曰:“夫剑之道则如之何?”女曰:“妾生深林之中,长于无人之野,无道不习,不达诸侯。窃好击之道,诵之不休。妾非受于人也,而忽自有之。”越王曰:“其道如何?”女曰:“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仿,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王欲试之,其验即见。”越王大悦,即加女号,号曰“越女。”乃命五校之队长、高才习之,以教军士。当此之时皆称越女之剑。 于是范蠡复进善射者陈音。音,楚人也。越王请音而问曰:“孤闻子善射,道何所生?” 音曰:“臣,楚之鄙人,尝步于射术,未能悉知其道。” 越王曰:“然愿子一二其辞。” 音曰:“臣闻弩生于弓,弓生于弹,弹起古之孝子。” 越王曰:“孝子弹者柰何?” 音曰:“古者人民朴质,饥食鸟兽,渴饮雾露,死则裹以白茅,投于中野。孝子不忍见父母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绝鸟兽之害。故歌曰:‘断竹,续竹,飞土,逐害’之谓也。于是神农皇帝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四方。黄帝之后,楚有弧父。弧父者,生于楚之荆山,生不见父母,为儿之时,习用弓矢,所射无脱。以其道传于羿,羿传逄蒙,逄蒙传于楚琴氏,琴氏以为弓矢不足以威天下。当是之时,诸侯相伐,兵刃交错,弓矢之威不能制服。琴氏乃横弓着臂,施机设枢,加之以力,然后诸侯可服。琴氏传之楚三侯,所谓句但、鄂、章,人号麋侯、翼侯、魏侯也。自楚之三侯传至灵王,自称之楚累世,盖以桃弓棘矢而备邻国也。自灵王之后,射道分流,百家能人用莫得其正。臣前人受之于楚,五世于臣矣。臣虽不明其道,惟王试之。” 越王曰:“弩之状何法焉?” 陈音曰:“郭为方城,守臣子也;教为人君,命所起也;牙为执法,守吏卒也;牛为中将,主内裹也;关为守御,检去止也;锜为侍从,听人主也;臂为道路,通所使也;弓为将军,主重负也;弦为军师,御战士也;矢为飞客,主教使也;金为实敌,往不止也;卫为副使,正道里也;又为受教,知可否也;缥为都尉,执左右也。敌为百死,不得骇也,鸟不及飞,兽不暇走,弩之所向,无不死也,臣之愚劣,道悉如此。” 越王曰:“愿闻正射之道。” 音曰:“臣闻正射之道,道众而微。古之圣人射,弩未发而前名其所中。臣未能如古之圣人,请悉其要。夫射之道,身若戴板,头若激卵,左蹉,右足横,左手若附枝,右手若抱儿,举弩望敌,翕心咽烟,与气俱发,得其和平,神定思去,去止分离,右手发机,左手不知,一身异教,岂况雄雌?此正射持弩之道也。” “愿闻望敌仪表,投分飞矢之道。” 音曰:“夫射之道,从分望敌,合以参连。弩有斗石,矢有轻重,石取一两,其数乃平,远近高下,求之铢分。道要在斯,无有遗言。” 越王曰:“善。尽子之道,愿子悉以教吾国人。” 音曰:“道出于天,事在于人,人之所习,无有不神。” 于是乃使陈音教士习射于北郊之外,三月,军士皆能用弓弩之巧。 陈音死,越王伤之,葬于国西,号其葬所曰陈音山。 译文: 越王勾践十年(公元前487年)二月,越王深深地回忆起过去,遥想那被吴国侵入侮辱的情景,幸好蒙受上天福佑,才得以返回越国。 群臣又循循善诱,各人都谋划了一条计策,言论上致、意见相同,勾践慎重地听从了这些意见,他的国家就已经富足了。 勾践回到越国好几年了,还没听说过有为自己卖命的人,有人说他的各位大夫都是爱惜自己身躯的人。 于是勾践就和群臣一起登上水中的高台,以观察他的大臣们是否有担忧害怕,的神情。 相国范蠡、大夫文稀、皋如之类都庄重地按照次序坐着,虽然心里有点担忧害怕,也不表现在脸色上;越王立即敲响警钟,发布使人警戒的征召文书而召见群臣,和他们立誓缔约,说:“我遭受耻辱,向上愧对周王,向下愧对晋国、楚国。 幸亏受到各位大夫的指点,才得以返回祖国重理朝政,使民众富足,又培养了贤士。 但好几年了也没有听说过有为我拼死的勇士和为我报仇雪耻的臣子,我怎样才能有所成就呢?”群臣鸦雀无声,没有谁回答。 越王抬头朝天叹息说:“我听说:’‘君主有了忧患,臣子就为君主忍受耻辱;君主忍受耻辱,臣子就为君主殉身拼死。 ’现在我亲身遭到当奴仆的困厄,受到被囚禁以及国家被攻破的耻辱,但我不能自己辅佐自己,所以想等待贤能的人、任用有仁德的人,然后再去讨伐吴国。 我深深地依赖各位大臣,但大夫们为什么容易被我得到却难以被我使用呢?”在这个时候计碗年纪还轻、官位还低,依次坐在后面,他竟然举着手小步快跑起来,踩着坐席而走到前面说:“大王的话多荒谬啊!并不是大夫们容易被您得到而难以被您使用,而是大王没有能力使用他们啊。”越王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计碗说:“那官位、财物以及黄金的奖赏,是君主所看轻的东西;手握锋利的兵器、脚踩锐利的刀口、杀身效死,是士人所看重的事情。 现在大王老是在盘算财物这种应该看轻的东西,却要求士人去干那些他们所看重的事情,这多么危险啊!”于是越王沉默无言,闷闷不乐,脸上露出了惭愧的容色,就辞退了群臣,让计碗到自己跟前而问他说:“我得人心的程度怎样?”计碗回答说:“统治人民时崇尚那仁爱道义,这是治国的关键方法。 贤士民众、是君主立身的根本。 要打开治国的窍门,、巩固君主的立身之本,没有什么比得上端正君主本身。 端正本身的办法,在于谨慎地挑选身边的近臣。 君主身边的近臣,是君主兴盛或衰亡的根源。 希望大王英明地选择身边的近臣,任用有德才的入就是了。 从前太公,九十岁了也还没有什么成就,是个谱溪边上的饿鬼,但西伯任用了他,就成就了王业。 管仲,是个逃亡到鲁国的囚犯,虽然有贪婪地多分财利的坏名声,但齐桓公得到了他,就成就了霸业。 所以古书的记载说:‘丧失贤能之士的就衰亡,得到了贤能之士的就兴旺。 ’希望大王对您身边的近臣详加审察,于嘛要去担忧群臣不能被您使用呢?”越王说:“我使用有德才的人、任用有能力的人,使他们的职事各不相同。 我一心一意地瞻望,希望能听到报复吴园的谋略。 但现在他们却都消声匿迹,听不到他们的话+那过失在什么地方呢?”计碗说:“选择贤能的火、了解谋士的实情,对于不同的考察目的各有一种相应的办法。 拿困难的事情让他们到远方去做,以此来考验他们的******;在朝,内把保密的事告诉他们,以此来了解他们的守信;和他们讨论政事,以此来观察他们的智慧;拿酒让他们喝,以此来审视他们的昏乱;拿某种职使指定他们去做,以此来考察他们的才能;拿自己的脸色给他们看,以此来辨别他们的态度。 君主的各种脸色都已经摆出来了,那么谋士就会全部献出自己的真心实意,能人就会竭尽自己的智慧谋虑。 知道了能人的智谋,全部地了解了谋士的真心实意,那么大王还担忧什么呢?”越王说:“我依靠谋士献出他们的真心实意、能入竭尽他们的智谋,但谋士中有些人却还没有尽心献上有益于我的意见啊。”计砚说:“范蠡明智聪慧而能了解国内的情况,文种远见卓识而能看到国外的情况,希望大王把大夫文种请来和他深入地讨论一番,那么称霸称王的办法就有了。”越王就请来大夫文种而问他说:“我过去接受了先生的意见,才使自己没有陷入困厄的境地。 现在我再想恭敬地接受您那才华横溢的计策,用它来消除我的宿仇旧恨,怎样干才能成功呢?”大夫文种说:“我听说:‘高高地飞翔着的鸟,死在甜美的食物上;深深的河流中的鱼,死在芳香的诱饵上。 ’现在要攻打吴国,一定得先找到吴王喜欢的东西,投合他的愿望,然后才能得到他的土地财物。”越王说:“人的嗜好,即使是他的愿望,为什么肯定能用它来把人制于死地呢?”大夫文种说:‘i想要报仇雪恨、攻破吴国消灭敌人,有九种办法;大王清楚吗?”越王说:“我遭受耻辱,心怀忧愁,在内愧对朝廷上的大臣,在外愧对各国诸侯,内心迷惑,精神空虚。 即使有九种办法,哪能知道它们呢?”大夫文种说:“那九种办法,�汤、周文王得到了它们从而成就了王业,齐桓公、秦穆公得到了它们从而成就了霸业。 他们攻占大?城夺取小镇.比脱掉鞋子还容易。 请大王还是看看它们吧。”文种接着说:“第一种办法是尊敬上天、侍奉鬼神来求得他们的福佑;第二是加重财物礼品去送给它的国君,增多货物钱财去讨好它的臣子;第三是以昂贵的价格买入粮草来挖空他的国家,诱使他纵欲从而使他的民众疲劳不堪;第四是赠送美女来迷惑他的思想而扰乱他的计谋;第五是送给他能工巧匠和优质木材,让他建造宫殿房舍来耗尽他的财产;第六是送给他阿谀奉承的奸臣,使他轻易地去攻战;第七是使他的劝谏之臣刚强不屈,从而使谏臣自杀;第八是大王国家富足而准备好锋利的兵器;第九是锻炼好自己的军队,趁他们疲惫困乏的时候去攻打。 所有这九种办法,大王紧闭嘴巴不要传出去,用自己的心灵去把握它,那么夺取天下也没有什么困难,更何况是一个吴国呢?”越王说:“好。”于是越王就先实施第一种办法,在东郊建起了祠庙来祭祀主阳气的神,名叫东皇公祠。 在西郊建起了祠庙来祭祀主阴气的神,名叫西王母祠。 在会稽山上祭祀山陵之神,在浙江中的沙洲上祭祀江河湖泊之神。 越王侍奉鬼神才一年,国家就不再遭受什么灾害了。 越王说:“大夫的办法真好啊!”请您再议论一下其它的办法。”文种说:“吴王喜欢建造宫殿房屋,役使工匠从未中断。 请大王挑选一些大山上的优良木材,恭敬地拿去献给他。”越王就派木工三干多人进山砍伐树木。 一年了,工匠们一直没有自己亲爱的人陪伴。 做工的人想回家,都有怨恨的心情,因而唱起那《伐木游子之歌》。 就在这一个晚上,天然生出两棵神奇优质的树木,太二十围,高四十丈,那向阳的一棵是有斑纹的梓树,背阴的一棵是椒楠。 技术高超的工匠进行;校正,用圆规墨线进行弹划而砍削它们,雕刻得滚圆,又进一步刻削打磨,用朱砂、青脓等颜料划上各种线条,再涂饰画上错杂的花纹,用白色的玉壁系在上面,用黄灿灿的金子镶嵌在表面,那形状类似龙和蛇,花纹和色彩闪闪发光。 于是越王就派大夫文种把它们献给吴王,对吴王说:“东海边上的奴仆——臣子我勾践派遣使者臣子文砘,冒昧地通过您的下属官吏向您报告:依靠了大王的力量,我得以私下营建小小的宫殿,现在还有一些多余的木材,谨向大王行个再拜礼而把它们奉献给大王。”吴王十分高兴。 、子胥劝谏说:“大王不要接受。 从前夏桀建造灵台,商纣建造鹿台,.以致阴阳不调和+寒冬与炎暑不按时到来,五谷不成熟,上天给他们降下灾祸,民众贫乏,国家友生事变,于是他们就自取灭亡了。 大王如果接受了这木材,一定会被越王杀死。”吴王不听子胥的话,就接受了这些木材而建造姑苏台。 化了三年时间收集材料,造了五年才造成,高得能望见远在二百里处的东西。 走在路上的人,面对在路上死去的劳工和在里巷中痛哭流涕的家属,不断地发出唉唉唉的叹息声,百姓疲惫,士人劳苦,人民没法生活。 越王说:“这第二种办法真好啊。 十一年(公元前486年),越王深深地惦念长期地思量,只是想要攻打吴国,于是就请来计碗,问他说:“我想攻打吴国,怕不能攻破它,所以早就想起吴了,还是想先问一下您。”计碗回答说:“发动军队进行战争,一定要在国内积蓄粮食,使金银财宝富足起来,装满自己的金库兵库,加强自己的武器装备。 大凡有了这四种条件,还一定要明察天地的节气,推究事物的阴阳,明白日辰孤虚,审察存亡的条件,才可以与敌人去较量。”越王说:“你说的‘天地的节气,.、‘存亡的条件’等等,它们的要义怎样?”计碗说:“所谓天地的节气,是指物体有死有生。 所谓推究事物的阴阳,是指物体有贵有贱。 所谓明白日辰孤虚,是指知道机会际遇。 所谓审察存亡的条件,是指辨别真伪。”越王说:“你说的‘死生’、‘真伪’等等是指什么?”计碗说:“在春天播种各种谷物,到夏天长起来了就加以保养,在秋天成熟了就进行收集,在冬天有了积蓄就加以贮藏。 在那自然界的时令具备了生长条件的时候却不去播种,这是第一种死亡之道。 夏天庄稼要生长了却没有秧苗,这是第二种死亡之道。 秋天庄稼成熟了却不去收集,这是第三种死亡之道。 冬天谷物要贮藏了却没有积蓄,这是第四种死亡之道。 象这样的话,那么即使有了尧、舜那样的贤德,对它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那自然界的时令具备了生长条件的时候,老年人进行劝勉,年轻人勤奋耕作,对照节气顺应自然规律,不违背各种谷物的具体生长规律而及时播种,这是第一种生存之道。 留心检查照看,严格地清除禾苗中的杂草,杂草除去了,禾苗就茂盛了,这是第二种生存之道。 在收成时节到来之前就作好准备,谷物交上来了就及时收藏,国内没有逃税的人,民众都把成熟的庄稼收起来了,这是第三种生存之道。 粮仓已经用泥土封高涂好,清除陈米旧粮而装入新谷,君主快乐、臣民欢喜,男男女相互信任,这是第四种生存之道。 至于阴阳,就是在太岁所停留的那一年起,留在国内停止活动三年,这样,高贵和卑贱就彰明了。 至子孤虚,是指天上的门道和地上的门路。 至于存亡的条件,就是君主的道德。”越王说:“为什么您年纪轻轻而对于事物的了解却象长者一样?”计碗说:“有优秀德才的人并不受年龄大小的限制。”越王说:“您的一番道理真好啊!”于是就抬头观察天文,组织人员观察五星二十八宿,推算历法、观测天体运行的现象、确定四季交替的时刻,拿地上的东西来和天上的相比附,在四面八方设置了宽敞的仓库,根据阴阳的变化来收藏粮食,观察阴阳的变化来卖出粮食,制订了那最好的计划,三年之间粮食的储藏量增加到五倍,越国于是繁荣昌盛、十分富足。 勾践颇有感慨地说:“我要称霸了。 计碗的谋略真好啊!”十二年(公元前485年),越王对大夫文种说:“我听说吴王纵欲放荡而喜爱女色,糊涂昏乱而沉溺于酒,不治理政务。 凭借这一点去谋取吴国,可以么?”文种说:“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攻破吴国。 那吴王纵欲放荡而喜爱女色,太宰豁巧言谄媚而控制了吴王的,思想,所以去进献美女,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希望大王挑选两个美女去献给他们。”越王说:“好!”于是就派相面的人到国内寻觅,得到了苎萝山上的卖柴女,名叫西施、郑旦。 接着就用绫罗绉纱打扮她们,教给她们美容的方法与走路的姿势,让她们在土城练习,到国都的里巷去参观学习。 三年学下来她们已经能适应了,就将她们献给吴王。 于是就派相国范蠡前去进献说:“越王勾践私下有两个上天恩赐的女子。 ‘越国地势低下、君矩困厄,不敢让她们居留。 所以慎重地派我范蠡把她们献给大王。 如果大王不觉得她们长得丑陋难看,请大王收留下来给您作妻妾吧。”吴王十分高兴,说:“越国进献两个女子,这就是勾践尽忠于吴国的明证啊。”伍子胥劝谏说:“不行。 大王别接受。 我听说:‘各种色彩会使人眼瞎,各种音乐会使人耳聋。 ’从前夏桀轻视了商汤便灭亡了,商纣王轻视了周文王也就灭亡了。 大王如果接受这两个美女,以后一定会有祸殃。 我听说越王白天书写办公不知疲倦,夜晚诵读典籍常常通宵,而且还聚集了不怕死的勇士几万名,这个人如果不苑,就一定能实现他的愿望。 越王奉行诚信、实施仁政,听从劝告、进用贤人,这个人如果不死,就一定能成就他的名声。 越王夏天披着毛皮大衣,冬天穿着葛布衣,这个人如果不死,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仇敌。 我听说:‘贤士,是国家的宝物;美女,是国家的灾祸。 ’夏桀因为妹喜而灭亡了,商纣王因为妲己而灭亡了,周幽王因为褒姒而灭亡了。”吴王不听子胥的话,就接受了越国的美女。 越王说:“这第三种办法真好啊!”十三年(公元前484年),越王对大夫文种说:“我接受了你的策略,所图谋的事情都吉利,还从来没有不圆满的。 现在想再次谋取吴国,该怎么办?”文种说:“大王可以主动地向吴王诉说:‘越国微小鄙陋,庄稼不成熟,希望大王让我买些粮食,以此来满足我的心愿。 ’上天如果舍弃吴国,吴王就一定会答应大王的。”越王就派大夫文种出使吴国,通过太宰韶求见吴王,说道:“越国地势低下,雨水和干旱不协调,庄稼不成熟,人民饥饿困乏,路上聚集着饥饿的人,希望能向大王请求买些粮食,明年立即还给贵国国库。 希望大王对我们的困厄迸行援救。”吴王说:“越王真诚老实,坚守道义,对我不怀异心,现在陷于困境而来诉说他的苦衷,我难道能吝惜财物而使他的愿望落空?”子胥劝谏说:“不行!不是吴国占有越国,那么越国一定会占有吴国。 吉利跑到了越国,那么不幸就l会来到吴国。 这卖粮的事是养活敌寇而使自己的国家破亡的事啊。 把粮食给他们也不能算是亲近,不给他们也不会造成怨恨。 再说,越国有圣明的臣子范蠡,勇敢而且善于谋划,他将对他们的进攻有所掩饰,因此用买粮作为借口来侦察我们的漏洞。 我看越王派使者前来请求买粮,并非是因为国家贫穷人民困厄而来恳求买粮,而是以此为借口进入我国来探测我们大王的失误啊。”吴王说:“我使越王低头屈服而占有了他的人民,拥有了他的国家从而使勾践惭愧万分。 勾践由衷地屈服了,给我准备车马,在我马前倒退着走给我开路,各国诸侯没有不知道的。 现在我让他回国供奉他的祖宗庙宇、恢复他的土地神谷神,他怎么敢有背叛我的念头呢?”子胥说:“我听说:‘士人走投无路了就不难做到抑制自己的思想感情而向别人低三下四,到那后来就会有盛气凌人的脸色。 ’我听说越王挨饿,民众穷困,那就可以趁此机会攻破他。 现在不遵行天神的意志,不顺从地只的法则,却反而给他们输送粮食,这本采就是您的命运,是狐狸与野鸡的互相戏弄吧。 那狐狸压低了自己的身体,因而野鸡相信了它,所以狐狸达到了目的而野鸡必死。 这样的事能不小心吗?”吴王说:“勾践为自己的国家担忧,而我供给他粮食。 恩惠送过去了,义气就会随之而来,我的德行光明卓著,还担忧什么呢?”子胥说:“我听说:‘狼崽子有着野兽凶残的本性,敌对的人不可以亲近。 ’那老虎不可以用食物去喂养,蝮蛇不能让它任意活动,。 现在大王抛弃了国家的幸福,去让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仇敌富足起来;抛弃了忠臣出意见,而去顺从敌人的欲望。 我一定会看见越国攻破吴国,蛇、鹿等动物在姑苏台上活动,荆棘、榛树在王宫中丛生蔓延。 希望大王看看周武王攻打商纣王的事情吧。”太宰藷在旁边接嘴说:“周武王不是商纣王的臣子吗?他竟然率领了诸侯去讨伐自己的君主,虽然战胜了商纣王,能说他合乎道义吗?”子胥说:“但周武王就此成就了他的名声啦。”太宰韶说:“他凭借亲手斩杀君主的手段来成名,我是不能容忍他的。”子胥说:“窃取国家政权的人才会被封为诸侯,窃取金银财宝的人才会被惩处。 假如武王不懂道义,那么周王朝为什么要表彰箕子、比干、商容这三个人呢?”太宰镊说:“子胥做臣子,只是想抵制君主的爱好、违背君主的心意而自己说自己的主张会圆满成功,真是这样,君主为什么不明白自己的过失呢?”子胥说:“太宰豁本来就想借此机会求得越王的亲爱,他过去放掉了石洞中的囚犯,接受了越国赠送的财宝美女,对外和敌国结交,在内迷惑君主。 请大王明察这些情况,不要被您身边的小人玩弄了。 现在大王好比给婴儿洗澡一样,那小孩就是啼哭叫喊,您也不要听信太宰豁的话。”吴王说:“太宰豁是对的。 你不能听我的话,这不是忠臣的做法,而类似于巧言谄谀的人。”太宰豁说:“我听说:‘邻国有了紧急的事,就要日行千里赶去解救。 ,这就是称王天下的人要分封亡国者的后代、五霸要辅助被消灭者的后裔的原因啊。”吴王于是就给了越国上万石的谷子而命令文种说:“我顶住了君臣的议论而把粮食输送给了越国,年成丰收了就得还给我。”大夫文种说:“我接受使命而回到越国,年成如果丰收了,肯定马上归还吴国借出的粮食。”大夫文种回到越国,越国群臣都高呼“万岁”。 子是就把谷子赏给群臣,还一直分发到万民手中。 第二年(公元前483年),越国谷子丰收,于是就挑选了上等的谷子把它们蒸熟,然后才去还给吴国,也还给同样的斗数,同样派大夫文种去把它们还给吴王。 吴王得到越国的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太宰韶说:“越国的土地肥沃,他们的品种很好,可以留下来让我们的人民去种植它。”于是吴国就种植越国的谷子,谷子种下去全都烂死了,没有一颗发芽的,吴国人因而大闹饥荒。 越王说:“他们已经处于困境,该可以进攻了吧。”大夫文种说:“还不行。 他们的国家不过是刚附开始贫困而已,忠臣还健在,天地的气数还没有露出苗头,还需要等待那时机。”越王又问祖国范蠡说:“我有报复吴国的谋略,如果是水战,就乘船;如果是在陆地上行军,就乘车。 但车、船的便利,比不上兵器弓弩。 现在您给我策划战事,没有不谬误的吗?”范蠡回答说:“我听说古代的圣明君主都熟悉攻战、善于用兵,但是军队的行列队形、军队的组织编制、军队中的战鼓等具体的事情,吉种与不吉利取决于那具有特长的人才。 现在我听说越国有个处女出生于南林,国内的人都称道她武艺高超。 希望大王去请教她,那就立即可以让她来见您。”越王就派使者去聘请她,向她请教使用剑戟的方法。 处女将到北面朝见越王,在路上碰到一个老头,自己说名叫袁公,他问处女说:“我听说你善于舞剑,希望能看一下。”处女说:“小女不敢有所隐瞒,请老公公试一试吧。”于是袁公就拔起一支苏烟竹。 那竹枝的上部干枯了,所以竹梢断了掉到地上,处女便立即拾起那竹梢。 袁公手握那竹杆来刺击处女。 处女趁势让袁公前来刺击,让他刺了三下,便举起竹梢去刺击袁公。 袁公立即飞跃上树,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猿。 处女就告别白猿走了,拜见了越王。 越王问道:“那击剑之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处女说:“小女出生在深山密林之中,成长于荒无人烟的野外.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学习,也不与诸侯交往。 我只是私下喜欢击剑之术,所以一直不停地念诵它。 这击剑之术我并不是从别人那里接受来的,而是在突然之间自己获得的。”越王说:“那击剑的方法怎样?”处女说:“那方法非常微妙但很容易,那旨意则非常隐晦深奥。 方法有大道小道之分,也包含着阴阳两个方面。 打开那正确的门径而堵塞那歪门邪道,阴气就衰微而阳气就兴盛。 大凡亲身参加作战的原则是:在体内要充足精神,在外表要显示出安稳庄重的仪表;看上去好象是个温顺的美女,但争夺时要象受惊的猛虎一般;安排自己的身体时要根据体气,要和精神同步向前;要象太阳一样高远莫测,象飞奔跳跃的兔子一样轻快敏捷;追击别人时形来影去,要使那剑光若有若无;吐气吸气来来往往,不触犯法禁;横冲直撞反攻正攻,无论是径直向前还是再次回击都不被人听见。 这种剑术,可以使一个人挡住一百个人,一百个人挡住一万个人。 大王如果想要试一下,那效果立即会表现出来。”越王十分高兴,立即赐给处女名号,称她叫“越女”。 于是就命令各支部队的队长以及能力较强的人去向越女学习剑术,然后把它教给战士。 在这个时候,人们都称道越女的剑术。 在这个时候范蠢又推荐了善于射箭的人陈音。 陈音,是楚国人。 越王请来了陈音而问他说:“我听说您善于射箭,您的知识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陈音说:“我是楚国的乡下人,曾经钻研过射箭的技术,但还没有能全部了解它的知识。”越王说:“即使这样,我还是希望您简略地讲二讲。”陈音说:“我听说弩是从弓衍生而来的,弓是从弹弓衍生而来的,弹弓是古代的孝子创造的。”越王说:“孝子制作弹弓的原因是什么?”陈音说:“古时候人民朴实,饥饿了就吃禽鸟野兽,干渴了就喝露水,死了就用白茅包起来,抛在田野中。 孝子不忍心看到父母的尸体被禽善吃掉,所以制造了弹弓去守护父母的尸体,以杜绝飞鸟野兽的侵害。 所以古代的人唱道:‘截断竹子接上木,飞射土丸赶鸟狐。 ’这样就使死人不再遭到飞鸟、狐狸的残害了。 ’在这以后,,黄帝把弓弦绷在木材上制成木弓,又砍削木材制成箭,凭借着木弓和箭的便利而使天下的人都感到害怕。 黄帝之后j楚国出了个弧父。 弧父这个人,出生于楚国的荆山,生下来就没有见到父母。 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能熟练地使用弓箭,他要射的禽兽没有能逃脱的。 他把自己的射箭技术传授给了羿,羿传授给了逢蒙,逢蒙传授给了楚国酌琴氏。 琴氏认为弓箭还不能够用来威慑天下的人。 在这个时候,诸侯各国互相攻打,兵器的锋刃交接错杂,弓箭的威力已不能制服对方。 琴氏就把弓横过来附在木臂上,加上了发箭的机关,设置了望山来瞄准,给原有的弓增加了发射的力量,然后诸侯才能制服。 琴氏把这射术传给了大魏,大魏又传给了楚国的三个王侯——就是所谓的句宣王、鄂王、章王,后来人们称之为麋侯、翼侯、魏侯。 从楚国的三个王侯传到楚灵王,自称楚国历代都用桃木做成的弓、棘树做成的箭来防备邻国。 从楚灵王之后;射箭的技术分成了各个流派,各派有才能的人都使用弓箭,但没有谁能掌握它的正确原则。 我的祖先在楚国学习这种技术,到我已经五代了。 我虽然不明白那弓弩的一番道理,还是希望大王来考考我。”越王说:“弩的形状效法什么呢?”陈音说:“弩郭好象是方形的外城,是用来守卫臣子的。 扳机好象是君主,是命令产生的地方。 弩牙好象是执行法令的,是掌管官吏士兵的。 牛筋好象是中将,主管弓杆内的包札。 关是制动的装置,控制箭的去留。 铸架好象是侍从,是听从君主的。 弩臂是道路,是被驱使的箭通过的地方。 弩弓好象是将军,主持那沉重的负荷。 弓弦好象是军师,用来掌驭战士般的箭。 箭好比是飞奔向前的侠客,主管接受命令而被驱使。 箭镞是用来穿透敌人的,它勇往直前而不停止。 箭尾的丫又是用来接受命令的,它知道箭是否可以发射。 弓把好象是都尉、,它控制着弓的左右两边。 箭头是百发百中的,不可能被扰乱。 禽鸟来不及飞掉,翳兽来不及逃跑,弩瞄准的东西,没有不死的。 我愚笨低能,把懂得的道理全部说出来就是这样。”越王说:“希望再听听正确的射箭方法。”陈音说:“我听说过正确的射箭方法,那技术复杂而且微妙。 古代的圣人,在那弓弩还没有发射的时候就能预言他要射中的东西。 找还不能象古代的圣人那样,请让我先把那射法的要领全都说一下吧。 ,那射箭的方法是:身体要象穿上了木板一样挺直,头要象激动昂扬的样子;左脚竖直向前,右脚横着在后;左手伸直就象握着树枝,右手弯曲就象抱着婴儿;举起弓弩瞄准敌人,聚精会神屏住呼吸;箭要和自己的气息一起发出去,使箭得到那气息的温和平静;精神要稳定、杂念要除去,箭的去留要分清;右手扳动扳机的时候,左手一点儿也不知道;一个人身体上的各个部位都奉行不同的使令,更何况是两个人以上!这就是正确地发射以及操持弩弓的方法啊。”越王说:“希望再听听暸望敌人的动静、根据自己的目的意向来射箭的方法。”陈音说:“那射箭的方法是:根据自己的目的意向来瞭望侦察敌情,两军交锋时使用连发三箭之法;弩有弱有强,箭有轻有重,拉力达一百二十斤的弓采用重一两的箭,它们的比例才适当;至于要射的目标有远近高低之别,那就再寻找只相差几铢几分的箭来加以调节。 射法的要领都在这里了,我没有保留一句话。”越王说:“您毫无保留地介绍了您的知识,真棒!希望您把它们全部教给我国的人民。”陈音说:“知识产生于客观事物之中,事情的成败取决于人的努力。 人反复练出来的技术,没有不神奇的。”于是越王就派陈音在北郊之外教士兵练习射箭。 三个月后,战士都掌握了使用弓弩的技巧。 陈音死了,越王哀悼他,把他安葬在国都西边的山上,并把他埋葬的地方题名叫陈音山。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吴越春秋勾践伐吴外传第十 勾践十五年 勾践十五年,谋伐吴。谓大夫种曰:“孤用夫子之策,免于天虐之诛,还归于国。吾诚已说于国人,国人喜悦。而子昔日云有天气即来陈之,今岂有应乎?” 种曰:“吴之所以彊者,为有子胥。今伍子胥忠谏而死,是天气前见,亡国之证也。愿君悉心尽意,以说国人。” 越王曰:“听孤说国人之辞: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以大国报雠,以暴露百姓之骨于中原。此则寡人之罪也。寡人诚更其术。于是乃葬死问伤,吊有忧,贺有喜,送往迎来,除民所害,然后卑事夫差,往宦士三百人于吴。吴封孤数百里之地,因约吴国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四方之民归之若水。寡人不能为政,将率二三子夫妇以为藩辅。令壮者无娶老妻,老者无娶壮妇。女子十七未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将免者以告于孤,令医守之。生男二,贶之以壶酒、一犬,生女二,赐以壶酒、一豚。生子三人,孤以乳母;生子二人,孤与一养。长子死,三年释吾政,季子死,三月释吾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吾子也。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官,其子欲仕,量其居,好其衣,饱其食而简锐之。凡四方之士来者,必朝而礼之。载饭与羹以游国中,国中僮子戏而遇孤,孤哺而啜之施以爱,问其名。非孤饭不食,非夫人事不衣。七年不收国,民家有三年之畜。男即歌乐,女即会笑。今国之父兄日请于孤曰:‘昔夫差辱吾君王于诸侯,长为天下所耻。今越国富饶,君王节俭,请可报耻。’孤辞之曰:昔者我辱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如寡人者,何敢劳吾国之人,以塞吾之宿雠。父兄又复请曰:‘诚四封之内,尽吾君子,子报父仇,臣复君隙,岂敢有不尽力者乎?臣请复战,以除君王之宿雠。’孤悦而许之。” 大夫种曰:“臣观吴王得志于齐晋,谓当遂涉吾地,以兵临境。今疲师休卒,一年而不试,以忘于我,我不可以怠。臣当卜之于天,吴民既疲于军,困于战斗,市无赤米之积,国廪空虚,其民必有移徙之心,寒就蒲赢于东海之滨。夫占,兆人事,又见于卜筮。王若起师以可会之,利犯吴之边鄙,未可往也。吴王虽无伐我之心,亦虽动之以怒?不如诠其间,以知其意。 ” 越王曰:“孤不欲有征伐之心,国人请战者三年矣,吾不得不从民人之欲。今闻大夫种谏难。” 越父兄又谏曰:“吴可伐,胜则灭其国,不胜则困其兵。吴国有成,王与之盟。功名闻于诸侯。” 王曰:“善。”于是乃大会群臣而令之曰:“有敢谏伐吴者,罪不赦。” 蠡种相谓曰:“吾谏已不合矣,然犹听君王之令。” 越王会军列士,而大诫众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不患其众不足,而患其志行之少耻也。今夫差衣水犀甲者十有三万人,不患其志行之少耻也,而患其众之不足。今寡人将助天威,吾不欲匹夫之小勇也,吾欲士卒进则思赏,退则避刑。”于是越民父勉其子,兄劝其弟,曰:“吴可伐也。” 越王复召范蠡谓曰:“吴已杀子胥,道谀者众。吾国之民,又劝孤伐吴。其可伐乎?”范蠡曰:“未可,须明年之春,然后可耳。”王曰:“何也?”范蠡曰:“臣观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精兵从王,国中空虚,老弱在后,太子留守。兵始出境未远,闻越掩其空虚,兵还不难也。不如来春。” 其夏六月丙子,勾践复问,范蠡曰:“可伐矣。”乃发习流二千人,俊士四万,君子六千,诸御千人。以乙酉与吴战,丙戌遂虏杀太子,丁亥入吴,焚姑胥台。吴告急于夫差,夫差方会诸侯于黄池,恐天下闻之,即密不令泄。已盟黄池,乃使人请成于越。勾践自度未能灭,乃与吴平。 勾践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七月,越王复悉国中士卒伐吴,会楚使申包胥聘于越。越王乃问包胥曰:“ 吴可伐耶?”申包胥曰:“臣鄙于策谋,未足以卜。”越王曰:“吴为不道,残我社稷,夷吾宗庙以为平原,使不得血食。吾欲与之徼天之中惟是舆马、兵革、卒伍既具,无以行之。诚闻于战何以为可?”申包胥曰:“臣愚不能知。”越王固问,包胥乃曰:“夫吴良国也,传贤于诸侯。敢问君王之所战者何?”越王曰:“在孤之侧者,饮酒食肉未尝不分,孤之饮食不致其味,听乐不尽其声,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越王曰:“越国之中,吾慱爱以子之,忠惠以养之,吾今修宽刑,欲民所欲,去民所恶,称其善,掩其恶,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王曰:“越国之中,富者吾安之,贫者吾予之,救其不足,损其有余,使贫富不失其利,求以报吴。愿以此战。” 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王曰:“邦国南则距楚西则薄晋,北则望齐,春秋奉币、玉、帛、子女以贡献焉,未尝敢绝,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哉,无以加斯矣,犹未可战。夫战之道,知为之始,以仁次之,以勇断之。君将不知,即无权变之谋,以别众寡之数;不仁则不得与三军同饥寒之节,齐苦乐之喜;不勇则不能断去就之疑,决可否之议。 ”于是越王曰:“敬从命矣。” 冬,十月,越王乃请八大夫曰:“昔吴为不道,残我宗庙,夷我社稷以为平原,使不血食。吾欲徼天之中,兵革既具,无所以行之。吾问于申包胥,即已命孤矣,敢告诸大夫如何?” 大夫曳庸曰:“审赏则可战也。审其赏,明其信,无功不及,有功必加,则士卒不怠。” 王曰:“圣哉!” 大夫苦成曰:“审罚则可战。审罚则士卒望而畏之,不敢违命。”王曰:“勇哉!” 大夫文种曰:“审物则可战。审物则别是非,是非明察,人莫能惑。”王曰:“辨哉!” 大夫范蠡曰:“审备则可战。审备慎守以待不虞,备设守固,必可应难。”王曰:“慎哉!” 大夫皋如曰:“审声则可战。审于声音,以别清浊。清浊者,谓吾国君名闻于周室,令诸侯不怨于外。”王曰:“得哉!” 大夫扶同曰:“广恩知分则可战。广恩以慱施,知分而不外。”王曰:“神哉!” 大夫计研曰:“候天察地,参应其变则可战。天变地应,人道便利,三者前见则可。”王曰:“明哉!” 于是勾践乃退斋而命国人曰:“吾将有不虞之议,自近及远,无不闻者。”乃复命有司与国人曰:“承命有赏皆造国门之期,有不从命者,吾将有显戮。”勾践恐民不信,使以征不义闻于周室,令诸侯不怨于外。令国中曰:“五日之内则吾良人矣,过五日之外,则非吾之民也,又将加之以诛。” 教令既行,乃入命于夫人。王背屏,夫人向屏而立。王曰:“自今日之后,内政无出,外政无入,各守其职,以尽其信。内中辱者则是子,境外千里辱者则是子也。吾见子于是,以为明诫矣。”王出宫,夫人送王不过屏,王因反阖其门,填之以土。夫人去笄,侧席而坐,安心无容,三月不扫。 王出则复背垣而立,大夫向垣而敬,王乃令大夫曰:“食士不均,地壤不修,使孤有辱于国,是子之罪;临敌不战,军士不死,有辱于诸侯,功隳于天下,是孤之责。自今以往,内政无出,外政无入,吾固诫子。”大夫:“敬受命矣。”王乃出,大夫送出垣,反阖外宫之门,填之以土。大夫侧席而坐,不御五味,不答所劝。 勾践有命于夫人、大夫曰:“国有守御。” 乃坐露坛之上,列鼓而鸣之。军行成阵,即斩有罪者三人以徇于军,令曰:“不从吾令者,如斯矣!” 明日徙军于郊,斩有罪者三人徇之于军,令曰:“不从吾令者,如斯矣!” 王乃令国中不行者,与之诀而告之曰:“尔安土守职,吾方往征讨我宗庙之雠,以谢于二三子。”令国人各送其子弟于郊境之上,军士各与父兄昆弟取诀。国人悲哀,皆作离别相去之词,曰: “跞躁摧长恧兮,擢戟驭殳,所离不降兮,以泄我王气苏。三军一飞降兮,所向皆殂。一士判死兮,而当百夫。道佑有德兮,吴卒自屠。雪我王宿耻兮,威振八都。军伍难更兮,势如貔貙。行行各努力兮,于乎,于乎!”于是,观者莫不凄恻。 明日,复徙军于境上,斩有罪者三人徇之于军,曰:“有不从令者,如此!” 后三日,复徙军于檇李,斩有罪者三人以徇于军,曰:“其摇心匿行,不当敌者,如斯矣!” 勾践乃命有司大徇军,曰:“其有父母无昆弟者,来告我。我有大事,子离父母之养,亲老之爱,赴国家之急。子在军寇之中,父母昆弟有在疾病之地,吾视之如吾父母昆弟之疾病也;其有死亡者,吾葬埋殡送之,如吾父母昆弟之有死亡葬埋之矣。” 明日,又徇于军,曰:“士有疾病不能随军从兵者,吾予其医药,给其麋粥,与之同食。 ” 明日,又徇于军,曰:“筋力不足以胜甲兵,志行不足以听王命者,吾轻其重,和其任。 ” 明日,旋军于江南,更陈严法,复诛有罪者五人徇曰:“吾爱士也,虽吾子不能过也;及其犯诛,自吾子亦不能脱也。” 恐军士畏法不使,自谓未能得士之死力,道见蛙张腹而怒,将有战争之气,即为之轼。其士卒有问于王曰:“君何为敬蛙虫而为之轼?”勾践曰:“吾思士卒之怒久矣,而未有称吾意者。今蛙虫无知之物,见敌而有怒气,故为之轼。”于是军士闻之,莫不怀心乐死,人致其命。 有司、将军,大徇军中曰:“队各自令其部,部各自令其士:归而不归,处而不处,进而不进,退而不退,左而不左,右而不右,不如令者,斩!” 于是吴悉兵屯于江北,越军于江南。越王中分其师以为左右军,皆被兕甲又令安广之人,佩石碣之矢,张卢生之弩。躬率君子之军六千人,以为中阵。 明日,将战于江。乃以黄昏令于左军,衔枚溯江而上五里,以须吴兵。复令于右军,衔枚逾江十里,复须吴兵。于夜半,使左军涉江,鸣鼓,中水以待吴发。吴师闻之,中大骇,相谓曰:“今越军分为二师,将以使攻我众。”亦即以夜暗中分其师以围越。越王阴使左右军与吴望战,以大鼓相闻;潜伏其私卒六千人,衔枚不鼓攻吴。吴师大败。越之左右军乃遂伐之,大败之于囿,又败之于郊,又败之于津,如是三战三北,俓至吴,围吴于西城。 吴王大惧,夜遁。越王追奔攻吴,兵入于江阳松陵,欲入胥门,来至六七里,望吴南城,见伍子胥头巨若车轮,目若耀电,须发四张,射于十里。越军大惧,留兵假道。即日夜半,暴风疾雨,雷奔电激,飞石扬砂,疾于弓弩。越军坏败,松陵却退,兵士僵毙,人众分解,莫能救止。范蠡、文种乃稽颡肉袒,拜谢子胥,愿乞假道。子胥乃与种、蠡梦曰:“吾知越之必入吴矣,故求置吾头于南门,以观汝之破吴也。惟欲以穷夫差。定汝入我之国,吾心又不忍,故为风雨以还汝军。然越之伐吴,自是天也,吾安能止哉?越如欲入,更从东门,我当为汝开道,贯城以通汝路。”于是越军明日更从江出,入海阳,于三道之翟水,乃穿东南隅以达,越军遂围吴。 守一年,吴师累败。遂栖吴王于姑胥之山。吴使王孙骆肉袒膝行而前,请成于越王,曰: “孤臣夫差,敢布腹心:异日得罪于会稽,夫差不敢逆命,得与君王结成以归。今君王举兵而诛孤臣,孤臣惟命是听,意者犹以今日之姑胥,曩日之会稽也。若徼天之中,得赦其大辟,则吴愿长为臣妾。”勾践不忍其言,将许之成。范蠡曰:“会稽之事,天以越赐吴,吴不取;今天以吴赐越,越可逆命乎?且君王早朝晏罢,切齿铭骨,谋之二十余年,岂不缘一朝之事耶?今日得而弃之,其计可乎?天与不取,还受其咎。君何忘会稽之厄乎?”勾践曰:“ 吾欲听子言,不忍对其使者。”范蠡遂鸣鼓而进兵曰:“王已属政于执事,使者急去,不时得罪。 ”吴使涕泣而去。勾践怜之,使令入谓吴王曰:“吾置君于甬东,给君夫妇三百余家,以没王世,可乎?”吴王辞曰:“天降祸于吴国,不在前后,正孤之身,失灭宗庙社稷者。吴之土地、民臣,越既有之,孤老矣,不能臣王。”遂伏剑自杀。 勾践已灭吴,乃以兵北渡江淮,与齐、晋诸侯会于徐州,致贡于周。周元王使人赐勾践,已受命号去,还江南,以淮上地与楚,归吴所侵宋地,与鲁泗东方百里。当是之时,越兵横行于江淮之上,诸侯毕贺,号称霸王。 越王还于吴,当归而问于范蠡曰:“何子言之其合于天?”范蠡曰:“此素女之道,一言即合。大王之事,王问为实,金匮之要在于上下。”越王曰:“善哉!吾不称王其可悉乎?” 蠡曰:“不可。昔吴之称王,僭天子之号,天变于上,日为阴蚀。今君遂僭号不归,恐天变复见。” 越王不听,还于吴,置酒文台,群臣为乐,乃命乐作伐吴之曲。乐师曰:“臣闻即事作操,功成作乐。君王崇德,诲化有道之国,诛无义之人,复雠还耻,威加诸侯,受霸王之功。功可象于图画,德可刻于金石,声可讬于弦管,名可留于竹帛。臣请引琴而鼓之。”遂作 ‘章 畅’辞曰:“屯乎!今欲伐吴可未耶?”大夫种、蠡曰:“吴杀忠臣伍子胥,今不伐吴人何须?” 大夫种进祝酒,其辞曰:“皇天佑助,我王受福。良臣集谋,我王之德。宗庙辅政,鬼神承翼。君不忘臣,臣尽其力。上天苍苍,不可掩塞。觞酒二升,万福无极!”于是越王默然无言。 大夫种曰:“我王贤仁,怀道抱德。灭雠破吴,不忘返国。赏无所吝,群邪杜塞。君臣同和,福佑千亿。觞酒二升,万岁难极!”台上群臣大悦而笑,越王面无喜色。 范蠡知勾践爱壤土,不惜群臣之死,以其谋成国定,必复不须功而返国也。故面有忧色而不悦也。 范蠡从吴欲去,恐勾践未返,失人臣之义,乃从入越。行,谓文种曰:“子来去矣!越王必将诛子。”种不然言。蠡复为书遗种曰:“吾闻天有四时,春生冬伐;人有盛衰,泰终必否。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惟贤人乎!蠡虽不才,明知进退。高鸟已散,良弓将藏;狡兔已尽,良犬就烹。夫越王为人,长颈鸟啄,鹰视狼步。可与共患难,而不可共处乐;可与履危,不可与安。子若不去,将害于子,明矣。”文种不信其言。越王阴谋范蠡,议欲去徼幸。 勾践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九月丁未,范蠡辞于王,曰:“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义一也。今臣事大王,前则无灭未萌之端,后则无救已倾之祸。虽然,臣终欲成君霸国,故不辞一死一生。臣窃自惟乃使于吴王之惭辱。蠡所以不死者,诚恐谗于太宰嚭,成伍子胥之事,故不敢前死,且须臾而生。夫耻辱之心,不可以大,流汗之愧,不可以忍。幸赖宗庙之神灵,大王之威德,以败为成,斯汤武克夏商而成王业者。定功雪耻,臣所以当席日久。臣请从斯辞矣。”越王恻然泣下沾衣。言曰:“国之士大夫是子,国之人民是子,使孤寄身讬号以俟命矣。今子云去,欲将逝矣,是天之弃越而丧孤也,亦无所恃者矣。孤窃有言,公位乎,分国共之,去乎,妻子受戮。”范蠡曰:“臣闻君子俟时,计不数谋,死不被疑,内不自欺。臣既逝矣,妻子何法乎?王其勉之,臣从此辞。”乃乘扁舟,出三江,入五湖,人莫知其所适。 范蠡既去,越王愀然变色,召大夫种曰:“蠡可追乎?”种曰:“不及也。”王曰:“柰何?”种曰:“蠡去时,阴画六,阳画三,日前之神,莫能制者。玄武天空威行,孰敢止者?度天关,涉天梁,后入天一。前翳神光,言之者死,视之者狂。臣愿大王勿复追也。蠡终不还矣。”越王乃收其妻子,封百里之地,有敢侵之者,上天所殃。于是越王乃使良工铸金象范蠡之形,置之坐侧,朝夕论政。 自是之后,计研佯狂,大夫、曳庸、扶同、皋如之徒,日益疏远,不亲于朝。大夫种内忧不朝,人或谗之于王曰:“文种弃宰相之位,而令君王霸于诸侯。今官不加增,位不益封,乃怀怨望之心,愤发于内,色变于外,故不朝耳。”异日种谏曰:“臣所以在朝而晏罢,若身疾作者,但为吴耳。今已灭之,王何忧乎?”越王默然。时鲁哀公患三桓,欲因诸侯以伐之;三桓亦患哀公之怒,以故君臣作难。哀公奔陉,三桓攻哀公,公奔卫,又奔越。鲁国空虚,国人悲之,来迎哀公,与之俱归。勾践忧文种之不图,故不为哀公伐三桓也。 勾践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丙午平旦,越王召相国大夫种而问之:“吾闻知人易,自知难。其知相国何如人也?”种曰:“哀哉!大王知臣勇也,不知臣仁也;知臣忠也,不知臣信也。臣诚数以损声色,灭淫乐奇说怪论,尽言竭忠,以犯大王,逆心咈耳,必以获罪。臣非敢爱死不言,言而后死,昔子胥于吴矣。夫差之诛也,谓臣曰:‘狡兔死,良犬烹,敌国灭,谋臣亡。’范蠡亦有斯言。何大王问犯‘玉门’之第八,臣见王志也。”越王默然不应。大夫亦罢。 哺其耳以成人恶。其妻曰:“君贱一国之相,少王禄乎?临食不亨,哺以恶何?妻子在侧,匹夫之能自致,相国尚何望哉!无乃为贪乎?何其志忽忽若斯?”种曰:“悲哉!子不知也。吾王既免于患难,雪耻于吴。我悉徙宅自投死亡之地,尽九术之谋,于彼为佞,在君为忠,王不察也,乃曰:‘知人易,自知难。’吾答之,又无他语,是凶妖之证也。吾将复入,恐不再还,与子长诀,相求于玄冥之下。”妻曰:“何以知之?”种曰:“吾见王时,正犯玉门之第八也,辰克其日,上贼于下,是为乱,丑必害其良。今日克其辰,上贼下止。吾命须臾之间耳。” 越王复召相国,谓曰:“子有阴谋兵法,倾敌取国九术之策,今用三已破彊吴,其六尚在子,所愿幸以余术,为孤前王于地下谋吴之前人。”于是种仰天叹曰:“嗟乎!吾闻大恩不报,大功不还,其谓斯乎?吾悔不随范蠡之谋,乃为越王所戮。吾不食善言,故哺以人恶。”越王遂赐文种属卢之剑,种得剑又叹曰:“南阳之宰而为越王之擒!”自笑曰:“后百世之末,忠臣必以吾为喻矣。”遂伏剑而死。 越王葬种于国之西山,楼船之卒三千余人,造鼎足之羡,或入三峰之下。葬七年,伍子胥从海上穿山胁而持种去,与之俱浮于海。故前潮水潘候者,伍子胥也,后重水者,大夫种也。 越王既已诛忠臣,霸于关东,从琅邪,起观台,周七里,以望东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居无几,射求贤士,孔子闻之,从弟子奉先生雅琴礼乐奏于越。越王乃被唐夷之甲,带步光之剑,杖屈卢之矛,出死士,以三百人为阵关下。孔子有顷到,越王曰:“唯,唯,夫子何以教之?”孔子曰:“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故奏雅琴以献之大王。”越王喟然叹曰:“越性脆而愚,水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然,去则难从,悦兵敢死,越之常也。夫子何说而欲教之?”孔子不答,因辞而去。 越王使人如木客山取元常之丧,欲徙葬琅邪。三穿元常之墓,墓中生熛风,飞砂石以射人,人莫能入。勾践曰:“吾前君其不徙乎?”遂置而去。 勾践乃使使号令齐、楚、秦、晋皆辅周室,血盟而去。秦桓公不如越王之命,勾践乃选吴越将士西渡河以攻秦。军士苦之,会秦怖惧,逆自引咎,越乃还军。军人悦乐,遂作‘河梁之诗’。 曰:“渡河梁兮渡河梁,举兵所伐攻秦王。孟冬十月多雪霜,隆寒道路诚难当。阵兵未济秦师降,诸侯怖惧皆恐惶。声传海内威远邦,称霸穆桓齐楚庄,天下安宁寿考长。悲去归兮何无梁。”自越灭吴,中国皆畏之。 勾践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越王以邾子无道而执以归,立其太子何。冬,鲁哀公以三桓之逼来奔,越王欲为伐三桓,以诸侯大夫不用命,故不果耳。 勾践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冬,勾践寝疾将卒,谓太子兴夷曰:“吾自禹之后,承元常之德,蒙天灵之佑,神祗之福,从穷越之地籍,楚之前锋,以摧吴王之干戈。跨江涉淮,从晋齐之地,功德巍巍。自致于斯,其可不诫乎?夫霸者之后,难以久立,其慎之哉!”遂卒。 兴夷即位一年卒,子翁;翁卒,子不扬;不扬卒,子无彊;彊卒,子玉;玉卒,子尊;尊卒,子亲。自勾践至于亲,其历八主,皆称霸,积年二百二十四年,亲众皆失,而去琅邪,徙于吴矣。 自黄帝至少康十世,自禹受禅至少康即位六世,为一百四十四年,少康去颛顼即位,四百二十四年。 黄帝→昌意→颛顼→鲧→禹→启→太康→仲庐→相→少康→无余→ 无壬(去无余十世)→无择→夫谭→元常→勾践→兴夷→不寿→不扬→无彊→鲁穆柳有幽公为名,王侯自称为君 →尊→亲,失琅邪,为楚所灭。 勾践至王亲,历八主,格霸二百二十四年。从无余越国始封,至余善返越国空灭,凡一千九百二十二年。 译文: 勾践十五年(公元前482年),谋划攻打吴国,对大夫文种说:“我采用了先生的计策,因而免除了上天降下的惩罚,回到了祖国。 我实在已经向国内的人解说过了,国内的人都很高兴。 但您从前说过:‘等有了天赐良机就马上来告诉我。 ’现在是否有应验了呢?”文种说:“吴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了伍子胥。 现在伍子胥忠诚地劝谏吴王而死了,这是上天安排的运数预先显示出吴‘国要灭亡的征兆啊。 请您全心全意地去说服国内的人。”越王说:“你先听一下我劝说国民的话:‘我过去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用来向大国报仇,因而使广大民众战死而尸骨在原野中日晒夜露,这便是我的罪过啊。 我一定诚恳地改变自己的策略。 ’于是我就埋葬战死者,慰问伤病员,哀悼有丧事的人,祝贺有喜事的人,欢送前往外国的人,迎接来到越国的人,除掉民众的祸害。 然后我谦卑地去服侍夫差,一起到吴国去做奴仆的人有三百个。 吴国封给了我方圆几百里的土地,我便请来了我国的父母兄弟,并向他们发誓说:‘我听说古代的贤明君主,四面八方的民众就象江河之水向下流动那样投奔他。 我没有能力治理政事,请让我率领诸位夫妻来繁衍生息吧。 ’于是我命令壮年人不准娶年老的妻子,老年入不准娶年轻的妇女。 女子十七岁还没有出嫁,她的父母就有罪;男子二十岁还没有娶妻,他的父母就有罪。 将要分娩的孕妇要报告给我,我将派医生守护她。 如果同时生下两个男孩,就赐给她一壶酒、一条狗;如果同时生下两个女孩,就赐给她一壶酒、一头小猪。 如果一胎生下三个孩子,我就给她配备奶妈;如果同时生下两个孩子,我就给她提供一个做菜做饭的保姆。 当家的长子死了,我就放下我的政事三年去为他守丧;小儿子死了,我就放下我的政事三个月去为他守丧;我一定痛哭流涕地去埋葬他,就象对我的儿子一样。 我让孤儿、寡妇以及生病、贫困的人将他们的孩子交给国家。 想要做官而为国出力的,我就丈量宅地房舍分给他们,又使他们的服装华美荣耀,使他们的食物丰盛充足,并用道义来磨炼他们。 外地的贤士前来投奔的,一定在朝廷上接见他而以礼相待。 我还用船装着米饭和菜羹到国内巡行,国内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在流浪时碰上我,我就给他们吃饭吃羹,把我的爱心奉献给他们,并询问他们的名字以备以后选用。 不是我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做的饭,我就不吃;不是我夫人织出来的布做的衣服,我就不穿。 十年没有向国内的民众收租,国内的民众每家都有了三年的存粮。 男的走到一起都快乐得唱起歌来,女的走到一起都会心地笑了。 现在国内的父老兄弟每天都向我请求说:‘从前夫差在各国诸侯面前侮辱了我们的国君,经常被天下人所耻笑。 现在越国已经富足,大王又节约俭省,可以让我们去报仇雪耻了。 ’我拒绝他们说:‘从前我受到屈辱,不是诸位的罪过。 象我这种人,怎么敢烦劳我国的人民去报我的旧仇呢?’父老兄弟又再次请求说:‘越国四境之内,都是我们园君的儿子。 儿子为父亲复仇,臣子为君主报怨,哪敢有不竭尽全力的呢?请让我们再去打仗,以此来除掉君主的旧仇。 ’我高兴地答应了他们。”大夫文种说:“我当时看到吴王在齐国、晋国已达到了目的,以为会接着插足我们的领土,将他的军队逼近我们的国境.但现在他却不调动军队而休养士兵,一年了还不对我用兵,已经把我们忘了。 但我们可不能因此而懈怠啊。 我曾经向上天给他占过卜。 现在吴国的民众已经在军队中被搞得疲惫不堪、在战斗中被拖得困苦万分,市场上没有糙米的囤积,国家的米仓中空空荡荡,他。 的民众一定会有迁移的念头,寒酸地到东海岸边去取食菖蒲、蚌、蛤之类。 我向上天的占卜早就显现出了征兆,现在人世上的事情又早就从占卜中显示了出来。 大王如果起兵,认为可以和吴国交战而从他们那里捞到好处,从而去侵犯吴国的边疆,这种事现在还不可以去干啊。 吴王虽然没有进攻我们的念头,但也不能惹他发怒,不如在他疏忽的时候去靠近他,以此来摸清他的心思。”越王说:“我并不愿意怀有攻打吴国之心,但国内的人请求作战已经三年啦,我不得不顺从民众的愿望。 现在却听到大夫种劝告说这件事很困难。”越国的父老兄弟又劝告说:“美国可以去攻打了。 如果打赢了,就可以灭掉他们的国家;如果打不赢,也可以困住他们的军队。 吴国如果要讲和,大王就和他们订立盟约。 这样,大王的功业名望就会在诸侯各国传扬。”越王说:“好。”于是就大规模地集合群臣而命令他们说:“如果还有敢来劝阻我攻打吴国的,严惩不贷。”范蠡、文种交谈说:“我们的劝说已经不合用了。 然而我们还是听从君主的命令。”越王集合军队,使战土们都排成,了队列而郑重地告诫大家,他告诫他们谧:,“我听说古代的贤明君主,不担忧他的军队人数不够,而是担忧他们的志向操守中缺少耻辱感。 现在夫差拥有穿着水犀皮铠甲的士兵十三万人,却不担忧他们的志向操守中缺少耻辱感,而担忧他的士兵数量不够。 现在我将辅助上天惩罚夫差。 我不要那种微不足道的匹夫之勇。 我要战士们前进时就想到受赏的条例而服从命令,后退时就想到要避免刑罚而不擅自溃逃。”于是越国的民众父亲勉励自己的儿子、兄长勉励自己的弟弟,说:“吴国可以攻打了。”越王又召见范蠡,对他说:“吴王已经杀掉了伍子胥,阿谀奉承的马屁精很多,我国的民众又劝我攻打吴国,可以去攻打吗?”范蠡说:“还不可以。 要等到明年的春天,然后才可以。”越王说:“为什么呢?”范蠡说:“我看吴王到北方黄池与诸侯会盟,精锐的部队都跟随着吴王,国内实力空虚,年老体弱的留在后方,太子留下来守卫国都。 但现在吴王的军队才出境不远,如果听说越国趁他国内空虚去袭击他,他的军队拉回来是并不困难的。 所以不如至哼明年春天。”这一年的夏季六月丙子日,勾践又问范蠡,范蠡说:“可以攻打了。”于是勾践就出动了熟悉水战的水兵二千人、才智出众的战士四万人、嫡系部队六干人、各种勤务兵一千人,夜乙酉日与吴军作战。 丙戌日,便俘虏杀死了太子友。 丁亥日,攻入吴周围都,放火焚烧了姑苏台。 吴国派人向夫差告急。 夫差正好在黄池与诸侯会盟,怕天下人都听到这一消息,就加以保密而不让泄露出去。 已经在黄池订立盟约后,才派人到越国求和。 勾践自己估计还不能灭掉吴国,就和吴国讲和了。 二十一年(公元前476年)七月,越王又全部调动国内的士兵攻打吴国。 正好碰上楚国派申包胥到越国访问。 越王就间申包胥说:“吴国可以攻打吗?”申包胥说:“我孤陋寡闻而不懂得出谋划策,不能够用我来预测越国啊。”越王说:“吴国施行暴虐,破坏我的土地神谷神,铲平我祖宗的庙宇,将它们夷为平地,使他们不能吃到鲜血。 我想给他们求取上天的福佑,只是现在兵车战马、武器铠甲、军队已经具备了,却还没有办法使用它们。 我真想听一下有关战争的事,用什么办法才行?”申包胥说:“我实在愚昧无知弄不清楚。”越王坚持问他,申包胥才说:“那吴国,是个善良的国家啊,在诸侯各国都传颂着他们的贤德。 我胆敢问一下大王凭什么和他们作战?”越王说:“在我身边的人,我喝酒吃肉的时候从来没有不分给他们吃的;我吃饭不吃五味俱全的菜肴,听音乐不听五音俱全的曲调;我指望用这种办法去报复吴国,希望凭借这些去作战。”申包胥说:“这些做法好倒是好,但还不可以靠它去作战。”越王说:“越国之内的民众,我以博大的爱心把他们当作儿子来对待,以忠厚仁爱之心供养他们;我修改法令,放宽刑罚;布施民众追求的东西,除去民众憎恶的东西;赞杨他们的善行,掩盖他们的罪恶;我指望用这种办法去报复吴国,希望凭借这些去作战。”申包胥说:“这些做法好倒是好,但仍不可以靠它去作战。”越王说:“在越国之中,富者我让他们安定,穷人我就施舍周济他们,救助那些缺吃少穿的,减损那些家有余财的,使穷人富人都不丧失自己的利益,我指望用这种办法去报复吴国,希望凭借这些去作战。”申包胥说:“这些做法好倒是好,但还是不可以靠它去作战。 ,’越王说:,‘‘我越国在天下之中,南边则到楚国和他们结交,西边则依附晋国,北边则敬仰齐国,一年四季拿礼品、财物、少女去贡献给他们从未敢间断过,我指望用这种办法去报复吴国,希望凭借这些去作战。”申包胥说:“好啊!没有什么能超过这个了,但还不可以去作战。 战争的方法,智慧是它的首要因素,其次要靠仁爱,还要靠勇敢来决断。 君主、将领如果没有智慧,就没有通权达变的计谋去明辨士兵数量的多少;如果没有仁爱之心,就不能和全军将士一起节衣缩食、同甘共苦;如果没有勇敢,就不能决断是去还是留、是进还是退的疑惑,就不能裁定针锋相对的两种意见。”于是越王说:“我恭敬地接受您的指教了。”这一年冬季十月,越王请来了八位大夫,说:“从前吴国施行暴虐,破坏我祖宗的庙宇,铲平我的土地神谷神,将它们夷为平地,使他们得不到祭祀。 我想求取上天的福佑,现在武器装备已经准备好了,却还没有办法使用它们。 我询问了申包胥,他已经指教过我了。 我大胆地让各位大夫来说一说,怎么样?”大夫曳庸说:“严明奖赏就可以去打仗了。 严明自己的奖赏,彰明自己的信用,没有功劳的与奖赏不沾边,有功劳的一定给予奖赏,那么士兵就不会懈怠懒惰了。”越王说:“通达事理啦!”大夫苦成说:“严明刑罚就可以去打仗了。 严明荆罚,那么士兵,看见您就会害怕,不敢违抗您的命令。”越王说:“勇敢啦!”大夫文种说:“慎重地搞清楚各种事物的内容实质就可以去打仗了。 搞清楚了事物的内容实质,那就能使将士分辨是非;是非明白了,别人就不能再使他们迷惑。”越王说:“能辨析啦!”大夫范蠡说:“周密地搞好了防御工事就可以打仗了。 周密地搞好了防御工事、谨慎地加以防守,以此来对付没有预料到的事件。 由于防御工事已经设置、防守又严密,就一定可以应付战祸了。”越王说:“谨慎啦!”大夫皋如说:“慎重地维护了名声就可以打仗了。 慎重地维护名声,以此来区别高洁和污浊。 所谓区别高洁和污浊,是指我们国君那高洁的名声传扬到周王朝,使各国诸侯不在外面怨恨我君。”越王说:“有德行啦!”大夫扶同说:“扩大自己的恩德,知道自己的职分就可以打仗了。 扩大自己的恩德就会广泛地进行施舍,知道自己的职分就不会越俎代庖。”越王说:“神妙啦!”大夫计砚说:“观测天象,考察地理,参考并适应天地的各种变化,就可以去打仗了。 天气是否要变化、地形是否能适应、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对所采取的行动是否有利,这三者如果事先能预见到,就可以了。”越王说:“明智啦j”于是勾践就退朝而整洁身心,并命令国内的民众说:“我将有出人意料的策划,从近处到远处,都将知道我勾践。”于是又命令官吏和国民说:“接爱命令的有赏,请都到国都的城门口报到。 到了规定的日期还有不服从命令的,我将公开处决示众。”勾践怕民众不相信,就派使者把讨伐无道的事报告给了周王朝,使各国诸侯不再在外面怨恨自己,又命令国内的人说:“五天之内来报到的,那便是我的良民;超过了五天之外,就不是我的人了,我将对他们加以惩处。”命令已经实行了,勾践就进入后宫命令夫人。 越王背对着照壁、夫人面对着照壁而站着。 越王说:“从今天以后,后宫的事情不要捅出后宫之门让别人管,外朝的国事不要带入后宫之门而让你插手。 各人管好自己的职事,以此来贯彻我们的信用。 后宫内有了耻辱的事,就是你的责任;在国外千里之远的地方有了屈辱的事,就是我的责任。 我在这里见了你,已经明确地告诫你了,千万不要疏忽。”越王走出后宫,夫人送越王,不走出照壁,越王便转过身来在外面把门关上,用泥土把门垫住。 夫人拔去了头上的簪子卸了妆,独自一个人在坐席上坐着。 静下心来不再打扮自己,三个月没有扫地。 越王走出后宫,就又背对着外朝的围墙站着,大夫们面对着围墙毕恭毕敬。 越王就命令大夫们说:“供养贤士不均匀,土地不开垦,使我在国内有了耻辱,这是你们的罪过。 面对敌人不战斗,战士不肯拼死,在各国诸侯面前有了耻辱,功业毁于天下,这是我的责任。 从今以后,国内的政事不要搞到国外让我管夕对外作战的事不要带进宫内让你们插手。 我特地告诫你们。”大夫们说:“我们恭敬地接受您的命令。”越王就走出王宫,大夫们送他,不走出围墙,越王转过身来在外面把外宫的门关上,用泥土把门垫住。 大夫们都独自在坐席上坐着,不进用各种美味佳肴,也不理睬别人的劝告。 勾践又命令夫人、大夫们说:“国家要有防守。 于是越王便坐在露天的阅兵珐上,排列了战鼓而敲响它,军队排成了行列,便杀了三个犯罪的人,将他们在军中示众,命令说:“不服从我命令的,就象这样。”第二天,把军队调迁到城郊,又杀了三个犯罪的人,将他们在军中示众,命令说:“不服从我命令的,就象这样。”越王于是叫来国内不出征的人,和他们诀别而对他们说:“你们安心住在本土掌管好各自的职事。 我们就要去讨伐我国的仇敌,就此和诸位告辞了。”又让国内的人各自送自己的儿子兄弟到国都的边界上,战士们各自与父亲兄弟诀别。 国内的人悲痛哀伤,都作了吟唱生离死别互相分手的歌词,那歌词是:“急忙前进除旧耻啊拔出戟来车载殳,遭到灾难不投降啊发泄我王怨和怒。 三军一旦飞下来啊所到之处无活路,一个战士拼死命啊可以抵挡上百夫。 天道保佑有德者啊吴军士兵自相屠,洗刷我王旧耻辱啊威振天下各大都。 军队难以阻挡住啊来势凶猛象貔驱,每行每队都努力啊哎呀哎呀不会输!”在这个时候,旁观的人没有不悲伤的。 第二天,又把部队调迁到国境边,杀了三个有罪的人,将他们在军中示众,说:“如果有不服从命令的,就象这样.”过了三天,又把部队调迁到桶李,杀了有罪的人三个,将他们在军中示众,说:“那些思想不正、行为恶劣、不能抵抗敌人的,就象这样。”于是勾践就命令专职官吏大规模地巡视全军,去对他们说:“那些有父母而没有兄弟的,请来告诉我。 我现在有了这重大的战事,你们离开了养育你们的父母、宠爱你们的老人,投身于国家的危急之事。 如果你们落入敌军的手中,那么你们的父每若患了疾病,我就把他们看作为我的父母患了疾病;其中如果有死亡的,我就象我的父母死了以后埋葬他们那样来、出殡送葬而掩埋他们。”第二天,又巡视全军,说:“战士有病而不能跟随部队进行战斗酚,我给他们医药,供给他们稀饭,有饭和他们一起吃。”第二天,又巡视全军,说:“体力不能承受铠甲和兵器的重量、志向操守还不能做到自觉听从国君命令的,我就减轻他们身负的重量,放宽他们的责任。”第二天,越王把军队转移到松江南岸,再次颁布了严厉的法”令,又杀掉了五个有罪的人,巡视说:“我爱护战士,即使是对我的儿子也不能超过这种爱了。 但等到犯了死罪,就是我的儿子也不能赦免。”越王怕战士只是畏惧法令而不是心悦诚服地被自己使用,自以为还没有能真正获得战士的拼死之力,,于是在路上看见一只青蛙鼓起了腹部很愤怒,竟然有战斗的气慨,就低头伏在车厢前的横木上间,它表示敬意。 他的士兵中有人间他说:“国君为什么敬重青蛙这种小动物而为它低头伏在车厢前的横木上呢?”勾践说:“我盼望战士们发怒动气已经很久了,却还没有符合我心意的人。 现在这青蛙只是一种没有智能的动物,但看见了仇敌便有了愤怒的气色,所以我为它低头伏在车前的横木上。”在这个时候战士们听说了这件事,无不抱定决心甘愿牺牲,入人都想献出自岂的生命。 有关官吏与将军大规:模地到军中巡行,说:“每个支队各自命令、自己的分队,每个分队各自命令自己的战士:‘命令你回营而不回营,命令你停止而雨停止,叫你前进而不前进,叫你后退而不后退,让你向左而不向左,让你向右而不向右、凡是象这样不服从命令的,就杀头。”在这个时候吴国把所有的兵力都驻扎在松江北岸,越军驻扎在松江南岸。 越王把自己的部队对半分为左、右二军,使战士们都穿上犀牛皮制成的铠甲;又命令思想竖定、身体魁梧的人佩带了用石头作箭头的箭,拉开了卢国出产的强弩,亲自率领了嫡系部队六千人作为中军。 第二天就将在松江展开战斗,于是越王就在这前一天的黄昏命令左军口衔木片悄悄地沿着松江逆流而上五里去守候吴军,又命令右军口衔木片悄悄地越过松江行军十里再去守候吴军。 在半夜,越王让左军、右军渡江敲鼓,在江中等侯吴军出动。 吴军听见了鼓声,心中十分害怕,相互议论说:“现在越军分为二军,将以此来夹攻我军。”也就在当夜黑暗之中把自己的军队对半分成二支去包围越军。 越王暗中命令左、右军与吴军公开挑战,让他们大规模地击鼓使吴军听见;而另派自己的嫡系部队六千人偷渡过江,口衔木片不敲战鼓偷偷地去攻打吴军,吴军大败。 越国的左、右军也就接着攻打吴军,在松江把吴军打得大败。 接着又在吴国郊外打败了吴军,又在吴都外城的水关打败了吴军。 象这样三次交战而吴军三次败走,越军径直到达吴都,在西边的城墙下包围了吴军。 吴王十分恐惧,就在夜里偷偷地逃跑了。 越王追击逃兵,攻打吴军,进入松江北边的松陵河,想攻进胥门。 到胥门还有六七里路,远望吴都南面的城墙,便看见伍子胥的头大得象车轮一样,眼睛就象光亮夺目的闪电,胡须头发向四面散开,那光亮映射到十几里之外。 越军十分害怕,便驻扎军队准备借路。 当天半夜,暴风骤雨突然而来,雷声激越,闪电奔驰,飞沙走石,比弓驽射过来的箭还要迅猛。 越国的军队被挫败,松陵之水后退,士兵倒毙,众人离散,没有谁能挽救制止。 范蠡、文种便磕头伏地、袒胸露臂,拜谢子胥,恳求借路。 子胥便给了文种、范蠡一个梦,说:“我早就知道越军一定会攻入吴都了,所以要求把我的头放置在南门上,以此来观看你们攻破吴国。 但这种做法只是想用来使夫差困窘。 真的你们要进入我的国家了,我又于心不忍,所以制造了暴风骤雨来迫使你们的军队回去。 然而越国讨伐吴国,本来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又怎么能阻止呢?越军如果想要进城,可以改道走东门,我将会给你们开辟道蜷、打通城墙,使你们要走的路畅通无阻。”于是越军第二天便重新从松江出来,进入海阳,又从三江口到翟水,这样就穿过了吴国国都的东南角而到了吴都城内,越军就包围了吴王。 越军在吴国坚持了三年,吴军连连失败,就使吴王被迫躲在姑胥山上。 吴王派王孙骆袒胸露臂、跪着用膝盖走向前,向越王求和,说:“臣夫差大胆地陈述一下肺腑之言:从前在会稽得罪了君王,夫差不敌违反您的命令,能和君王缔结了和约而回国。 现在君王起兵来讨伐臣,臣对您的命令绝对服从。 我想君王还是会拿今天的姑胥山,当作往日的会稽山来对待的。 如果我得到上天的福佑而能被您赦免我的死刑,那么吴国君臣愿意长期地做您的奴仆。”勾践听了他的话而硬不起心肠了,准备答应他讲和。 范蠡说:“会稽山的战事,是上天要把越国赐给吴国,吴国不接受;现在上天把吴国赐给越国,越国可以违背天命吗?况且大王每天一早就上朝,很晚才退朝,恨得咬牙切齿、刻骨铭心,图谋吴王二十多年,难道不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事情吗?今天得到了这个机会却又放弃它,这样的计策适当吗?常言道:‘上天恩赐不取它,反会遭到天责罚。 ’国君怎么忘了会稽的困厄呢?”勾践说:“我是想听从您的话,但不忍心回绝他的使者。”范蠡就敲响战鼓而让战士前进,说:“越王已经把玫事托付给我这个办事的了,请使者赶快离去,如果你不及时离去,我就要得罪你了。”吴国的使者痛哭流涕地走了。 勾践可怜吴王,就派人去对吴王说:“我把你安置在甬江东边,供给你夫妻俩每人三百多家,以此来过完大王这一生,行吗?”吴王拒绝说:“上天既然把灾祸降给了吴国,那就不在于早一点死还是晚一点死。 使我的宗庙和国家丧失的人,正是我自己。 吴国的土地臣民,越国已经占为已有,我老了,不能再做君王的臣子了。”就用剑自杀了。 勾践已经消灭了吴国,便带兵向北渡过长江、淮河,和齐国、晋国的诸侯在徐州会盟,并向周王朝献上了贡品。 周元王派人赐给勾践祭祀用的肉。 勾践接受了周元王任命的伯爵称号后,就离开周王朝而回到江南,把淮河边上的土地给了楚国,把吴国所侵占的宋国土地归还给了宋国,把泗水东边方圆百里的土地给了鲁国。 在这个时候,越国的军队在长江、淮河一带纵横驰骋丽没有阻挡,各国诸侯都来祝贺,称勾践为霸王。 越王返回吴国,正在回去的时候而问范蠡说:“为什么你说的话那样合于天道?”范蠡说:“这是根据了素女的学说,所以一说出来就能与天道相合。 大王的事情,《玉门》所记载的就是它的事实;至于《金匮》的要点,在于权衡其利弊得失。”越王说:“说得好啊!我现在自称王,那结果你可以详尽地知道么?”范蠡说:“您不能称王。 从前吴王自称王,超越了自己的身分而冒用天子的名号,因而天象在上面发生了变异,太阳被阴影所吞食。 现在您就这样冒用了天子的名号而不去掉,恐怕那上天的变异又要出现了。”越王不听从范蠡的话,回到了吴国,在文台上大摆酒席。 群臣要寻欢作乐,越王就吩咐乐师创作讨伐吴国的歌曲。 乐师说:“我听说做事的时候就创作坚贞不渝的琴曲,功业建成了就创作歌功颂德的乐曲。 大王崇尚德行,教育感化富有道义的国家,惩处不讲道义的暴君,报仇雪恨,以牙还牙,威风凛凛地凌驾于诸侯之上,取得了称霸称王的功劳。 大王的功劳完全可以画在图画上,大王的德行完全可以铭刻在钟鼎碑碣上,大王的声誉完全可以谱写在乐章中,大王的名字完全可以留在史册上。 请让我拿过琴来弹一曲吧。”于是就创作了《表功曲》,那歌辞唱道:“艰难困苦要考虑!今想攻吴可否去?……”大夫文种和范蠡马上唱道:“吴杀忠臣伍子胥,今不攻吴又何须?”大夫文种走上前去祝酒,他的祝酒辞说:“天帝玉皇保佑帮忙,我们大王有福能享。 忠臣贤良一起相商,我们大王功德无量。 宗庙祖先帮助执掌,人鬼天神辅佐帮忙。 国君思臣永远不忘,臣下竭尽自己力量。 悠悠上天其色苍苍,不可掩盖不可埋藏。 一杯美酒已举两趟,幸福无限万寿无疆。”在这个时候,越王默默地一言不发。 大夫文种又说:我们大王贤能慈祥,胸怀道义守德高尚。 消灭仇敌打败吴王,没有忘记返回故乡。 ,奖赏没有音惜的地方,各种邪恶被杜绝埋葬。 君臣同心和睦相帮,幸福降临万民同享。 一杯美酒已举两趟,幸福无边万寿无疆。”台上群臣十分高兴地笑了,而越王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喜悦的神色。 范蠡知道勾践是贪图土地,而并不顾惜群臣的死亡,因为他的计谋已获得成功,国家已经安定,肯定又想去求取大功而不想回国,所以脸上有忧虑的神色而不高兴。 范蠡在吴国的时候就想离开勾践了,只是怕勾践还没有回国而有失做臣子的礼义,于是就跟随勾践一起回越国去。 走在路上他对文种说:“你该走啦!越王一定会杀害你的。”文种并不认为他的话是对的。 范蠡又写信给文种说:“我听说自然界有四季的交替.春天万物生长,冬天就要杀灭;人有兴盛和衰微的变化,通达显贵到了极点就一定会转向穷困潦倒。 通晓进取和退隐、生存和死亡之间的辩证关系而能把握住它的正确原则,大概只有贤人才能这样吧!我范蠡虽然没有才能,也明白地懂得进取与退隐的原则。 高飞的鸟儿已经散落,强劲的好弓就将收藏;狡猾的兔子已经死光,优良的猎狗投锅煮汤。 越王的长相生性,长脖子、鸟嘴巴,眼神象老鹰,走路象狼;这种人可以和他共度患难,却不可和他同享安乐;可以和他一起出入于危险的地方,却不可和他一起处在安全的环境中。 你如果不离开他,他就会杀害你,这道理已是很明白的了。”文种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越王暗中策划,范蠡提出要离开越王去碰运气。 二十四年(公元前473年)九月丁末日,范蠡向越王告辞说:“我听说君主忧虑时臣子就该劳苦,君主受辱时臣子就该殉身,那道理是一样的。 现在我侍奉大王,在以前没有消灭过尚未萌生的祸根,后来又没有救援过已经倾泻成灾的祸患。 虽然这样,我还是始终想成就国君称霸立国的大业,所以既没有推辞一死,又没有放弃一命。 但我秘下里一直在思忖从前出使到吴国时大王遭到那样的耻辱而我仍然没死的原因,我真怕被太宰韶那样的奸臣所谗毁而演成伍子胥那样的事。 所以我不但没有胆量在从前殉身,而且至今还能苟延残喘。 那忍受耻辱的思想,是不可以让它扩大的;被奴役而汗流浃背的羞愧,是不应该忍受的。 幸好依靠了祖宗的神明精灵、大王的威势德行,所以才将失败转变为成功,这就好象是商汤、周武王战胜了夏桀、商纣王而成就了称王大业。 大王建立了功业、洗刷了耻辱,这就是我能长期在位当权的原因。 请让我从此告别吧。”越王非常悲痛,眼泪滴湿了衣服,说道:“国内的官吏都认为你正确,国内的人民都认为你做得对,就让我把自己托付给您、把国君的名号交给您而等候您的命令吧。 现在您说要离去,想马上就走。 这是上天在抛弃越国而损伤我啊,我也就不再有什么依靠了。 我个人想说句话:您如果在位任职嘛,那我就把国家分一半给您和您共同统治它;如果一定要离开嘛,您的妻子儿女就会被杀掉。”范蠡说:“我听说:‘君子只是等待时机,计策从不多次商议,到死也不怀疑自己,心里从不排解自欺。 ’既然是我要走,妻子儿女又犯了什么法呢?大王还是努力行德吧!我就此告辞了。”于是就乘了小船,从三江口出去,进入了太湖,人们没有一个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 范蠡走了以后,越王忧惧得变了脸色,召见大夫文种说:“范蠡可以被追回来吗?”文种说:“已追不上了。”越王说:“为什么呢?”文种说:“范蠡离去的时候,画了阴划六横,画了阳划三横。 那个日游神,没有人能制止它。 玄武、天空之神威武地行走,谁敢去阻止他呢?此神越过了天关,走过了天桥,从后面进入天一,而在前面遮蔽了神异的灵光。 议论他的就会死亡,注视他的就会发疯。 我请大王不要再去追他了。 范蠡终究不会回来了。”越王就收揽了范蠡的妻子儿女,封给她们百里见方的土地,告诫人们说:“如果有谁敢侵害她们,就将受到上天的惩罚。”于是越王就叫能工巧匠仿照范蠡的形状铸造了一个铜像,把他放在坐位边上,每时每刻都和他讨论政事。 从此以后,计砚假装发疯了;大夫曳庸、扶同、皋如之类,也一天比一天疏远了,不再亲自到朝廷上了。 大夫文种心中忧郁而不上朝,有人在越王面前诋毁他,说:“文种放弃了宰相的高位而使大王称霸诸侯。 现在他官职没有进一步加大,爵位也没有进一步封高,于是就怀有怨恨之心。 他的愤恨产生于内心,而脸色的改变却在外表,他怕被人看出来,所以才不上朝啊。”后来,文种劝越王说:“我过去之所以很早上朝很晚退朝、熬苦了自己而勤奋工作,只是为了吴国而已。 现在已经把他们消灭了,大王还担忧什么呢?”越王一声不吭。 当时鲁哀公因为三桓强大而担忧,想依靠别国诸侯来讨伐他们;三桓也担心哀公发怒,所以君臣之间互相作对,哀公就逃到了陉。 三桓攻打哀公,哀公逃到卫国,又转而逃到越国。 鲁国没有了君主,国内的人为此而感到悲哀,就来迎接哀公,和他一起回国。 勾践担心文种不出谋画策,所以不为哀公去讨伐三桓。 二十五年(公元前472年)丙午日清晨,越王召见相国大夫文种而问他:“我听说:‘了解别人一方容易,了解自己一方困难。 ’我哪能知道你相国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文种说:“真使人伤心啊!大王知道我勇敢,却不知道我仁慈;知道我忠贞,却不知道我守信。 我的确屡次用减少音乐女色、除掉放荡作乐等奇谈怪论,畅所欲言、竭尽忠诚地来冒犯大王,但违背了您的心意、刺激了您的耳朵就一定会因此而遭罪。 我不敢爱惜生命而不说,但说了以后就会死。 从前夫差将被我攻杀的时候,对我说:‘狡猾的兔子已死光,优良的猎狗也煮汤;敌对的国家已消灭,划策的大臣就灭亡。 ,范蠡也说过这话。 为什么大王问我时要触犯《玉门》第八呢?我已从中看到了大王的心意。”越王沉默不答,大夫文种也就作罢了。 文种回到相国府后拿成人的大便填在鼎耳中。 他的妻子说;“郎君鄙视执掌全国大权的相国之位、看不起国君所给的俸禄吗?到吃饭的时候不但不供献祭品,却用大便填在鼎耳中,为什么呢?你要想想,你妻子儿女都在你身边;而且,一个平民能至相国之位,还企求什么呢?莫非是因为贪婪么?否则,为什么你的思想昏乱糊涂得象这个样子?”文种说:“真可悲啊!你实在不懂得这种事。 我们的国君已经免除了灾难,在吴国洗刷了过去所受的耻辱,这样,我也就完全把自己的立身之处迁移到了死亡的地方。 我全部献上了包含有九种办法的谋略,这在吴国一方可以说我是巧言谄媚,但在国君来说应该把这看作为******,然而国王并没有明察这一点,竟然说:‘了解别人一方容易,了解自己一方困难。 ’我回答他,他又没有其它的话。 这是不吉利不正常的征兆啊。 我将再次进宫,恐怕不能再回来了,就和你永别了,到阴间再相会吧。”妻子说:“凭什么知道事情会这样呢?”文种说:“我拜见国王的时候,正好触犯了《玉门》第八。 如果这时时辰的干支胜过那日期的干支,那么君主就会被臣下所戕害,这就是乱丑,那就一定会危害那些好人。 现在我拜见国王的时候是日期的干支胜过了那时辰的干支,所以君主就会杀害臣子,我的生命不过是在片刻之中罢了。”越王又召见相国,对他说:“你有秘计兵法去颠覆敌人夺取他国。 那九种方法的计策,现在只用了三种,就已经攻破了强大的吴国;其中的六种还在你那里没有用过,希望你用这些剩下的方法为我的前代君王在地下图谋吴国的祖先。”于是文种仰天叹息说:“唉!我听说:‘大的恩德是得不到报答的,大的功劳是得不到酬劳的。 ’这话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我真后悔没有听从范蠡的计谋,竟然被越王所杀。 我不背弃他的那些忠言好话,所以用人粪填在相国府巾的鼎耳上。”越王就赐给文种属镂宝剑让他自杀。 文种得到了属镂剑又叹息说:“南郢出身的宰相却被越王擒住了。”又讥笑自己说:“以后在各个时代的衰亡时期,忠臣一定会拿我作为比喻的。”于是就用剑自杀了。 越王把文种埋葬在国都西面的山上,送葬时出动了楼船上的士兵三千多人,还建造了级别很高的墓道,有人说文种埋葬在三峰之下。 葬了一年,伍子胥从海上过来凿通山胸而挟着文种走了。 和他一起漂浮在海上。 所以前面的潮水盘旋地前来伺望迎候的,就是伍子胥;后面那层层重叠而来的波浪,就是大夫文种。 越王杀了忠臣以后,在函谷关以东一带称霸诸侯,把国都迁到琅琊,在那里筑起了观望的高台,周长七里,凭此来远望东海。 他拥有敢死之士八干人、装有戈戟的战船三百艘。 过了没有多少时候,他又追求贤德之士。 孔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带领学生捧着先王时代的雅琴、带着合礼的雅乐到越国去演奏。 越王就穿了用棠溪的优质铁片制成的铠甲,佩带着步光利剑,手执屈卢良矛,派出敢死之士三百人使他们在边关下排成队列。 过了一会儿孔子就到了,越王说:“是是是,先生用什么来教我?”孔子说:“我孔丘能陈述五帝三王的政治原则,所以将通过演奏雅琴来把这些原则进献给大王。”越王感慨地叹息说:“越国人生性脆弱而愚蠢,在江河中来往,在山上居住,在交通中用船代替了车,用船桨代替了马,前进冲锋时就象旋风那样迅猛,但要他们撤离却很难听从,喜欢战争勇于牺牲,这是越国人的通性。 先生有什么高见想来教我呢?”孔子没有回答�便告别他离去了。 越王派人到木客出去取元常的尸体,想把他迁葬到琅琊。 凿了三次才凿通了元常的墓室,但墓室中却生出旋风,将沙石飞扬起来射人,没有人能进得去。 勾践说:“我的先君大概不愿意迁移吧!”于是就放弃了此事而离开了。 勾践于是派使者命令齐国、楚国、秦国、晋国都辅佐周朝王室,要饮血结盟才离去。 秦厉共公不服从越王的命令,勾践就挑选了吴越的将士,向西渡过黄河去攻打秦国,战士们为此而苦恼。 正好碰上秦厉共公害怕了,事先主动地承认了错误,越国也就把军队撤回了。 全军将士都十分高兴,就作了一首《河上桥梁之歌》,那诗歌说:“过桥梁啊过桥梁,兴兵讨伐攻秦王。 孟冬十月多雪霜,严寒道路实难当。 阵兵未渡秦军降,诸侯害怕都恐慌。 名传海内震远邦,称霸穆桓与楚庄。 天下安宁寿命长,悲消回家河无梁。”自从越国消灭了吴国,中原各国都怕它。 二十六年(公元前471年),越王因为邾国国君暴虐无道而把他抓起来带了回去,拥立邾国的公子何。 冬天,鲁哀公因为三桓的逼迫而逃到越国来,越王想为他去攻打三桓,因为各位大夫不尽力服从命令,所以才没有成为现实罢了。 二十七年(公元前470年)冬天,勾践卧病不起,临死时,对太子兴夷说:“我在大禹之后,继承了元常的德行,受到了上天神灵的保佑和天地之神的赐福,以穷困的越国之地,结交与凭借了楚国这个先锋,因而摧毁了吴王的武装力量,跨过了长江,渡过了淮河,在晋国、齐国的土地上横冲直撞,功业与德行伟大崇高。 自从达到了这种地步,难道可以不警戒吗?那称霸者的后代,难以长期立于不败之地,你一定要谨慎啊。”勾践说完就死了。 兴夷登上君位一年,去世了,儿子翁即位;翁去世了,儿子不扬即位;不扬去世了,儿子无强即位;无强去世了,儿子玉即位;玉去世了,儿子尊即位;尊去世了,儿子亲即位。 从勾践到亲,一共经历了八个君主,都称霸,累计年数为二百二十四年。 到亲做越国国君的时候,民众都散失了,于是他就离开琅琊而迁居于原来的吴国国都。 从黄帝到少康为十代。 从禹接受禅让的帝位到少康即位为六代,是一百四十四年。 少康离颛顼即位为四百二十四年。 黄帝一昌意——颛顼——鲧——禹——启——太康——仲庐一—相——少康——无余——无壬,离无余十代一—无晖——夫谭——元常——勾践——兴夷—一不寿——不扬———无强——鲁国的穆柳以幽公作为自己的名号,王之侯自称为君——-尊一一亲,。 丢了琅琊,被楚国所灭。 勾践到越王亲,经历了八个君主,称强称霸共二百二十四年。 从无余开始被封在越国,到馀善返回越国而被消灭,总共一千九百二十二年。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 TXT小说天堂 http://www.xiaoshuotxt.com,最有文艺气息的文学网站,手机直接阅读下载请登陆http://m.xiaoshuotxt.com,所有TXT电子书手机免费下载阅读,我们提供给您的小说不求最多,但求最经典最完整